丁副官就见安宁王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红耳赤,拿起桌边的茶水一饮而尽,还觉得不够,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最后竟将茶壶里的茶水全喝光了。 安宁王这才再次注意到他:“本王知道了,咳咳,本王是说,本王一定告诉我的那位朋友,让他知道。本王会准时参加你的结契礼的,本王不是歧视断袖之人,若是谁敢说你们的不是,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他,你先下去吧。” 丁副官下去之后,陆兰锖只呆呆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 王府的陈管家匆匆进来:“王爷,已经酉时了,您今日不进宫吗?” 陆兰锖才如梦初醒,“已经酉时了吗,陛下一定等急了,本王这就进宫。” 又喃喃道:“陛下真的会等吗?怕是会高兴不已,不用有一个人强迫他每日练武了。” 说罢又坐下:“罢了罢了,今日不必进宫了,陛下想必快要用膳了,见了我还徒增烦闷。” “罢了。”
第41章 而等了一个时辰也没等到人的贺疏舟, 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好,真是好得很。】 禁军首领方吾宁看情况不对,又默默找了一个角落里蹲着,然后看到了已经躲在角落里的太监总管王福, 两人面面相觑。 方吾宁:不是, 你也听不见陛下的心声啊,怎么也知道躲? 王福:看来这禁军首领方吾宁也是极会察言观色之人, 难怪能做到首领的位置。 王福:“方首领, 你说这安宁王今日有事也不告个假, 让我们陛下生气成这样,怕是要失宠了。” 方吾宁这才知陛下今日为何生气, 竟然是因为安宁王。 虽然陛下的心声中总是喋喋不休,如大多数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一样活泼,很多时候令人忍俊不禁, 但实际上,陛下的心声中向来只为国事和积分喜怒,除了太后, 几乎没有为某个人因为私事有过真正的波澜, 陛下虽然只有十八九岁,但已经是非常合格的帝王了,陛下向来不会因臣子的性格和为人处世而有所偏好,任用臣子向来只看能力和品行, 不带一丝的私人感情。 有时候, 方吾宁甚至感觉陛下真如看他们如蝼蚁一般的神明, 只是无悲无喜, 不偏不倚地看着他们,用着他们。只要做得好, 他就有奖,做得差,他就有罚,陛下表现出来的所谓喜怒,不过是陛下驾驭他们驱使他们控制他们的工具,而实际的陛下内心其实毫无波澜。 这样的为君者自然是天下臣子,天下百姓的福气,可这样的为君者,是圣是神,唯独不算是人。 朝堂上的朝臣们也看得明白,所以他们既畏惧他们的这位帝王,也着实怜爱他们的这位帝王,陛下啊,有一点自己的私心吧,而不是如飘在空中的神明,真怕他哪一日羽化登仙,将他们独留在这世间。 可今日看着分明十分愤怒却装作不在意的陛下,方吾宁发现如今的陛下好似有了人气儿。他会为友人的爽约而愤怒,也会掩饰自己的愤怒,或许,安宁王与大巍帝之间几百年的深厚情谊,才是上天给大巍最大的赐福。 (贺疏舟:你去别的世界你也一时半会儿融入不了嘛,你们这些臣子脑补过多,是病。) 贺疏舟:“人都哪儿去了?” 王福才从躲着的角落里出来,鼓足勇气:“陛下,或许今日安宁王有要事,您也别太介怀了。” 贺疏舟冷笑一声:“朕介怀什么,不来正好,朕最讨厌的就是练武,有这功夫朕都能睡个回笼觉了。” 【好得很,不来以后就别来了。】 方吾宁背后一凉,这成为陛下的臣子,可有犯错的机会,最后把事儿办好了就成。可成为陛下的友人,可要严苛许多,一次错都不能犯,唉,伴君如伴虎啊。 幸好当初安宁王来抢他的保镖工作之时,他没有太过争抢(其实是因为抢不过),不然安宁王有祖上十几代军功传下来的王位,惹了陛下一次两次也伤不了筋骨,他有什么,家里祖传的锅碗瓢盆吗? 他还是当一个老老实实的禁军首领吧,不要想做宠臣了,看看安宁王这好处也没捞到,风险还不小。不过是一次爽约,就被陛下给记恨上了。 (陆兰锖:好处你不懂。) 用膳之时,王福看陛下胃口也比往日差一些,心疼道:“陛下,这安宁王不在,您胃口也比往日差了,您多少再吃点啊,不然太后娘娘该问罪奴婢了。” 贺疏舟却好似听见了什么令人不喜的话,愠怒道:“朕何时胃口差了,你这刁奴,尽胡说,别在朕眼前碍眼,出去出去。” 方吾宁看着被赶出去的太监总管王福,充满同情,王福能混到太监总管,已经是人精中的人精了,察言观色是一流的。可跟他们能听见陛下心声的朝臣比,还是差了一层,只看得出陛下因为安宁王爽约而不喜,却不知陛下口是心非,不愿承认。 唉,真是惨啊,跟他们这群看透君心的朝臣比起来,就是人精也显得有点愣了。 贺疏舟看着方吾宁看向王福的眼神充满同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难道方吾宁也觉得他因为一个小小的安宁王,就茶饭不思,“方吾宁,你那什么眼神,你是觉得朕错了,不该赶他出去。” 方吾宁赶紧告饶:“陛下,这底下的人惹您不高兴了自然就是错了,您是天子怎么会有错。” 方吾宁:呜呜呜,是我错了,要什么有人气的陛下啊,都会迁怒了。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听心声也一点不影响被陛下迁怒,还我们那个不近人情的陛下吧。 京城的四家凤阳楼旁边,又各开了一家叫麒南阁的精油铺子,装饰豪华,所卖精油价格昂贵,一般的人家还真买不起。小小的一瓶精油,竟然就要一百两银子。 不过这开门营业之日,掌柜为了人气,办了一场盛大的活动,这路过的百姓,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凡夫俗子,都可参与抽奖,奖品分为三等,三等奖是五两银子,一共一百份,二等奖是精油一瓶,一共十份,这一等奖,一共三份,是隔壁凤阳楼二人份的包年套餐,也就是说,中了这一等奖,就可以再带一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三顿,都在凤阳楼的地字号包厢免费用餐。 不过除了平头百姓拍手叫好,这精油真正的主顾——京城里官家富商的夫人小姐,却不太待见这麒南阁,她们之前有多喜欢陛下作为礼物发给京官的精油,甚至被得不到精油的富商的夫人小姐炒到了五百两一瓶,那么现在就有多嫌恶。 几位夫人小姐坐在凤阳楼楼上,看着底下被无数白丁围绕着的麒南阁,一位夫人给身边的丫鬟吩咐了一句,这丫鬟就匆匆下楼而去。 麒南阁的掌柜正在众人的喧哗中,组织众人抽奖,就听一年轻的女子大声问道, “掌柜,听说你们麒南阁所卖的精油,是青楼女子所制,污秽不堪,如何能在这京城地界,天子脚下,公然售卖,岂不是脏了这个地方。” 不出掌柜所料,来人穿着讲究但不华丽,确是某位官家夫人小姐的丫鬟。 掌柜:“姑娘,我们的精油厂,是官家所办,再干净不过了。无论是谁,都是要洗手洁面,再戴上特制的手套和面罩,才能进入我们制作精油的厂房,且不论陛下说了这人不分高低贵贱,只要没有作奸犯科,就是干净的人儿。就算是如你所想,这般讲究了,制作出的精油如何不干净?” 丫鬟涨红了脸:“可这不干净之人做出的东西,自然就是不干净的东西。” “可这些误入歧途的女子,不给她们工作的机会,她们何处可去,照你这么说,那主动去不干净之地的男子,怕是肮脏至极,可他们不少人不也在各个衙门商铺之中有着位置,他们都坦然行走在大路上,为何没有人因为他们的肮脏而疏远他们,不给他们工作的机会,而他们的家人怕是最恨肮脏之地的女子,为何却不恨这些本就肮脏的男子。” 听见这些话,无论是底下这个丫鬟,围着的平头百姓,还是楼上的夫人小姐们,都大受震撼但觉得此人太过惊世骇俗,满是不赞同,却不知如何反驳,再说了,谁都知道凤阳楼真正的老板是当今陛下,这麒南阁所卖之物也是官家工厂所产,既然如此,谁都知道这麒南阁真正的老板怕也是那位。 既然如此,那这掌柜的惊天之语,怕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来自他们那位来自仙界的陛下,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他们又如何敢反驳。 “再说了,这青楼女子也分人,既有给了机会就抓住,靠自己的劳动吃饭的,也有贪恋繁华执迷不悟的,连陛下也说前者所制之物干净得很,连陛下如今都用精油来取代了每日用熏香来熏龙袍,你的意思是,连陛下都不嫌弃,你们还嫌弃上了。” 这丫鬟如何敢答,如今陛下不单单是皇帝,还是大多数百姓心中信仰的神,若是她错答了一句,怕是要得罪全京城的人。 “陛下都用精油,那这精油自然是好东西,掌柜别跟这丫头理论了,快快抽奖。” “就是就是,既然陛下都用精油,自然是干净至极,掌柜快点让我抽奖。” 这丫鬟见没人理她,都叫嚣着要抽奖,灰溜溜地跑了。 至凤阳楼楼上,刚想跟主人抱怨两句在下面受到的屈辱,却见主人望着楼下的麒南阁,若有所思。 “既然陛下都用精油,神仙之体都用得,我们自然也用得,有何不干净,小红,你下去给我买上两瓶。” 丫鬟涨红着脸哀求:“夫人。” “也是,你再下去也不合适,小绿,你下去一趟。”富贵夫人道。 没去凤阳楼的夫人小姐们,本以为她们京城所有的官家富商夫人小姐都达成了一致,一同抵制新开的精油铺子,岂料不过半日,听说那精油铺子的精油就被一扫而空了,听说枢密使的夫人还去参与了抽奖,抽中了一份大奖——凤阳楼的二人一年套餐,都觉得被背叛了,纷纷上门去质问枢密使夫人。 枢密使夫人刚露面,众人就闻到一股奇特瑰丽的香味,这是麒南阁出的新品——玫瑰味精油。 意志不坚定的人闻到好闻的精油就已经心动了。 另一部分人:“梁夫人,这污秽之人所制之物,你怎么敢用?” 梁莹:“陛下都用得,为何我用不得,难道神仙下凡的陛下还不知道干不干净吗?再说了,我家老何从不去那些肮脏之地,那青楼女子许多也是被家人所卖,如今改邪归正,总比一直做青楼女子好吧,陛下说了,有的人别看平时是高官权贵,名流富商,家里妻妾成群,还去那种肮脏之地,那也是脏呢,你们这么爱干净,可要离他们远一点。” 有几位夫人听见此话,脸色苍白,也不敢接着说了。 剩下的几个家里老爷夫君确实也是良人,但她们也不说了,要说这京城之中,谁最信仰当今陛下,除了一部分格外迷信的百姓,就是她们这些高官夫人了,毕竟他们的夫君日日早朝见到陛下,最近大半年不知为何,可能是受陛下点化,一个个性子都变好了,人也体贴了,有的甚至还说,让她们不要日日困在宅院之中,去学点东西或做点生意,还说要送女儿去书院读书,以后也参加科考,夫君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她们如何不感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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