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可以原谅阮羡这次的不听话,只要阮羡不跟他分手。 可黑暗中的阮羡是那么冷漠,就好像一樽冰冷的神,无论他如何祈求,如何讨好,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 季雨眠低下头,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他忍不住大吼道:“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和我分手!” 阮羡毫无所动,他只是转身,离开了楼梯间。 可季雨眠追上去,仿佛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般攥住阮羡的胳膊。 他开口,嗓音泣不成声。 “阮羡,你有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 昏暗的楼梯间再次安静下来。 阮羡背对着季雨眠,他的眼前不再只有黑暗。 可那双宝蓝色的瞳孔里却蒙上一层厚重的水雾。 过了很久,只听阮羡道:“小季,我们之间只是玩玩而已,你不会还当真了吧?”
第59章 新家主 半年后, 京城从酷夏走到晚秋,班马路上飘落了许多梧桐叶,街边的行人添上了薄薄的外套,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寥的金黄色。 市中心大型五星级酒店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杀青晚宴。 阮羡一身黑西装, 左手臂戴着一朵白花, 以往漂亮而又张扬的五官似乎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摇晃着高脚杯, 俯身撑着二楼的描金护栏,看着一楼大厅身着光鲜礼服推杯换盏的男男女女们, 简嘉树在人群里像欢快的小鹿, 不是蹦到中央和他仰慕已久的影帝套近乎, 就是跑到角落里和剧组的小演员偷偷吃同一块糕点。 阮羡唇角微微勾起, 他轻抿了一口红酒,转了个身,倚靠在二楼的护栏上, 宝蓝色的瞳孔里映照着天花板上华丽的鎏金吊灯。 在他身边的陆思远一如既往的墨发黑眸,黑色西装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利落, 一看就是天之骄子的那种类型, 给人一种靠近他仿佛能闻到墨水气息的感觉。 “老爷子的头七已经过了吗?”陆思远问道。 “嗯。”阮羡随意道, 袖口的白花微不可闻的颤了颤。 陆思远的关心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道:“老爷子去的有些突然。” “不突然。”阮羡修长的五指摩挲着玻璃杯口,“爷爷的身体之前就不好了。” 因为知道已经护不住他了, 所以才会妥协撤销珀尔传媒的投资, 只是想为他争取一份最后能供他后半生衣食无忧的财产。 “遗憾吗?”陆思远问道。 《19号收信人》的拍摄很顺利, 除了前期的资金筹备有些困难, 但好在剧本出彩,影帝崔洮甚至提出可以无片酬参演, 简嘉树亦是如此。 但阮羡从来不喜欢白欠别人人情。 他把以前卖剧本的钱全部取了出来,又东拼西凑了些,凑了五千万。 对于一部文艺片来说,其实这个预算已经很充足了。 只是这堵上了阮羡全部家当。 而陆思远之所以问阮羡遗憾吗?是因为这部电影拍出来后他能断言会取得空前绝后的成功,更重要的是,这一部电影导演是阮羡,不是他。 当年阮羡因为烧毁了老师的手稿,就再也没有提起过要当导演的事。 陆思远知道他是因为愧疚。 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再坐在监视器后。 而后来阮羡回国,阮老爷子心疼孙子,也或许是想证明什么,非要给阮羡投资拍电影。 当时的阮羡已经病得很重了,他记忆力衰退的严重,情绪也时好时坏。 但他还是导演了一部电影,剧本是由爷爷小时候常给他讲的创业史改编的。 这部电影刚剪辑完成时,阮老爷子是第一个观众。 阮老爷子坐在监视器的屏幕后面,知道电影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羡羡为了哄他开心而专门设计的。 老人看的泪流满脸,比起电影,这更像是孙子独送给爷爷的一份礼物。 他夸耀着说羡羡是全世界最棒的导演。 只是这部电影刚上线,就被各大影评人吐槽是近年来最烂影片之一,其中也不乏某些人请的水军的刻意抹黑。 电影票房惨淡,很多人根本没去看过电影的人,也开始跟风骂起来,有些甚至上升到对阮羡的人身攻击。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阮羡不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评价。 阮老爷子家自然很是伤心难过,他自掏腰包包了很多场电影,只是之后,爷孙俩再也没提过拍电影的事了。 而如今,阮老爷子却再也没有机会,看着阮羡导演的第二部电影在各大荧幕上线的那天。 “遗憾吗?”阮羡轻轻笑了一声,侧眸看着陆思远的眼睛,“人生本来就是充满遗憾的。” 陆思远垂下眸道:“其实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亲自导演。” 阮羡抬起手,纤细的手指在华丽的光芒下显得十分透明,他好像是在空中抓住了一些东西。 道:“小小陆,你有失去过一些什么东西吗?” 陆思远摇了摇头。 陆家家底还算富足,他的父母长辈健在,他也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上别有一番成就。 除了父母反对他做导演,一心想让他接管陆家的产业之外,似乎就没什么能让他失去的东西了。 阮羡笑着道:“第一次失去是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全世界没有任何人对得起我。” 他说着松开了手,像是放开了很多东西。 他道:“第二次失去,却让我意识到,原来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能承担遗憾和痛苦。” 阮羡说着,笑着看陆思远道:“我想,反正我都不害怕失去了,这世上又还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吗?” 他说这话时,宝蓝色的瞳孔十分明亮。 却好像是在说。 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能让他害怕的东西了。 陆思远怔了片刻。 突然,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顺着布置了鲜花的旋转楼梯跑上来,他跑得气喘吁吁,两只不大不小的眼睛显得特别黑。 “陆导。”他先跟陆思远打了个招呼。 又看着阮羡满脸慌张道:“阮总,之前跟我们联络的那个经理,说他们弄错了场次,这个厅今天晚上已经有别人预定了。” “有人预定了?”陆思远眉头紧锁道:“那怎么之前不说,我们现在人都已经过来了。” 这个中年男人是剧务,负责剧组衣食住行的后勤工作。 陆思远跟这个剧务合作过很多次,虽说这个中年男人看着大大咧咧,但是做事认真负责,预定场地这种小事,还从来没有出过错。 否则,陆思远也不会把他推荐给阮羡。 剧务满头大汗,看着宴会厅里已经端着餐盘在冷盘间徘徊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眼里的慌乱几乎快满溢出来。 杀青宴可是个大日子,而且都是在电影杀青当天举行。 虽然这部电影的最后一场戏是在京城拍摄,来这个酒店的车程并不算太远,可演员和工作人员们为了拍戏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现在杀青宴可不就是要他们吃好玩好吗? 要是出了差错传到网上,有人气演员的粉丝们都能把剧组喷死。 剧务道:“这个厅是我亲自来订的,酒店经理当时也说的好好的,这个厅今天就是包给我们,可谁知道今天酒店经理给我道歉,说他弄错了,让我们现在换到小厅去,或者……” 剧务没再往下说,但阮羡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剧组的演员加上所有工作人员有不少人,小厅根本装不下。 而且从大厅换到小厅,难免大家心里有落差。 阮羡道:“经理在哪,我去跟他说。” 剧务连忙带阮羡前去,陆思远紧随其后,简嘉树看到阮羡神色不对,也连忙跟了过来。 经理就在厅外的一个包房里。 阮羡推门进去时,陆思远在他身后道:“你不用太担心,这个酒店的投资人也有我们陆家一份。” 阮羡挑了挑眉,陆家在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在很多产业都有涉足。 只是陆思远因为导演这个职业跟家里人关系闹得一直很僵。 陆父更是为了逼自己儿子回陆家接管家业,断了陆思远的资金以及所有的人际关系。 只是可惜,陆思远这人天生就是做导演的料,无论陆父怎么打击,他在这行还是混得如鱼得水。 阮羡回头看了眼陆思远道:“我可不希望你为了我的事跟你家里人低头。” 他话音刚落,包间厚重的门已经推开,一道傲慢的轻哼声传入阮羡的耳朵里。 他转眸看向,包间的装修富丽堂皇,天花板上的鎏金吊灯散发出暖色的光芒。 酒店经理约莫四十多岁左右,本就不多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往后捋贴在额头上。 他弯着腰,鞠躬屈膝站在一个十分张扬的年轻男生身边。 年轻男生穿着时尚骷髅头外套,发型是很张扬的飞机头,也多亏他五官还算端正,这飞机头没显得很滑稽。 他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却没素质的搭在大理石台面的餐桌上,一副天下无敌的模样。 酒店经理点头哈腰道:“陆少爷,我已经托人去清场了,那个厅马上就可以空出来。” 阮羡眉头紧皱,看了眼身边的陆思远,只见陆思远脸比锅盖还黑。 阮羡道:“陆元义?你回国了?” 这个跟他抢宴会厅的人竟然还是个熟人。 不过也很正常,他们明明按照正常步骤预定的宴会厅,是不可能出任何差错的。 现在突然说搞错了,肯定是有人背后指使。 只是他倒没想到,指使这一切的人竟然是陆思远的堂弟。 当初他和陆思远在国外留学时,陆元义就经常跟在两人身后转悠。 只不过,两人嫌陆元义年龄小,玩的些东西又尽是没营养的,就根本不爱带他玩。 以至于后来,陆元义再长大一些,就十分痛恨两人。 “呵。”陆元义睨着阮羡,对着酒店经理道:“真是倒霉,今天我出门肯定没看黄历,什么人都能碰上。” “喂!那个宴会厅什么时候能空出来!本少爷的朋友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酒店经理歉意的看了阮羡一眼,正主都来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抱歉的道:“阮总……这少爷是我们老总的儿子,那个宴会厅实在……是不好意思。” 阮羡冷笑一声,他自然知道,陆元义的父亲是谁。 陆思远额角青筋凸起,满脸铁青,厉声道:“陆元义!你给我滚回去!” 陆元义在阮羡三人进包间时,就已经看到了陆思远,但他硬是没多看陆思远一眼,更是连一声堂哥都没叫。 这时,他才看了陆思远一眼,阴恻恻道:“呵,我当是谁?原来是我那个离家出走的堂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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