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有高中三年加起来的基础,他的学习一向很好,也不用追赶,这次是时隔十几年重拾学习知识。 这个“重拾”的动作,看似非常艰难,实际上一点也不容易。 方臻熬得两眼冒火,晚上回家常常学通宵,然后趁着坐公交上学时在公交上眯一会儿。 方天意半夜醒来,经常能在桌前看见方臻的背影。 方臻为了不影响他睡觉,特意把台灯拿纸箱子裹了起来,不让光照射到他。 盛夏的炙热在此刻方臻的身上,似乎都不算什么,窗外夏虫的低鸣成了极好的白噪音,连飞蛾都安安静静的,绝不遮挡方臻的视线。 方天意隐约能猜到方臻这么拼命的原因。 他眼眶有点酸涩,好几次在晚上迷迷糊糊看着哥哥的背影,陪他一起熬夜。 距离高考倒计时还有两天时,方臻就停止了熬夜。 在考场上他需要一个健康的身体来应对试卷上的难题,如果真把身体熬坏了导致高考失利,完全是得不偿失。 高考完后,对于所有学生都是解放。 方臻从考场出来时,身体都是飘的,浑身软的跟面条似的,看见在学校门口等着他的方天意和便宜爹时,活着的实感才渐渐清晰,灵魂缓缓沉淀在躯壳中。 方天意朝着他挥手:“哥哥!” 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有些是从考场出来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等着学生的家长,有些家里来了不止一口人,氛围很紧张,但是又有属于人间的热闹。 方臻的笔袋被方天意抢过去拿,方臻揽着方天意的肩膀,看向便宜爹,“你怎么也来了?” 想不到他这个便宜爹还有点良心,竟然还来接他。 便宜爹依旧沉默寡言,走在他们两个人前边,他缓缓道:“我已经联系了楼下超市里的阿姨,给你找了个暑假工,等回家后,你可以想想未来的路了。” 方臻起先还没察觉到什么不对,“未来的路?我学校还没看呢,确实该……” 便宜爹顿住,“你能考上什么学校?” 这话一听,方臻明白了。 这爹估计还以为他成绩不行——他一直以为他完全不关心儿子呢,没想到还知道自己儿子学习成绩差。 但关注了也关注的没那么多,不然他后半学期飞速进步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除了最高的那俩够不上,剩下的应该随便挑吧,”方臻语气吊儿郎当的,“您就别问了,不过暑假工给多少钱?不会给几百块钱打发我吧?” 便宜爹听见他这不认真的语气,皱了皱眉。 不过他平时就对儿子疏于管教,到了这种时候,也没什么脸面摆长辈的架子。 他依旧很沉闷地“嗯”了一声:“没那么便宜,一个月能有三千。” 兼职给这些钱,可以说是非常高了。 方臻要是找兼职,还真不好找工资这么高的,如今他成绩还没出来,想当个家教都不好当,看来他这便宜爹还是托了人脉的。 方天意忽然拽了拽方臻,“哥,许哥哥呢?” 方臻喜气洋洋的表情一僵。 这几天太累了,累到他根本分不出脑子来去想他和许风酿的事。 如今考试一结束,那种心里拧着个疙瘩的感觉再次袭上他。 “我俩不一个考场,”方臻像是毫不在意,“他应该在别的学校考试吧,你问他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我就是想着哥哥你的朋友不多,也就许哥哥一个,好不容易考完试,不出去搓一顿吗?” 方臻眼神能杀人,“什么叫我朋友不多?” 他人缘也没那么差吧! 不是,他在现实世界里呼朋唤友的时候方天意是没见过,如果他见过那种盛况,怎么着都说不出来“朋友不多”这四个字! 方天意晃他,“你真不约他出去玩吗?” 方臻嘴唇抽了抽,无情拒绝,“你再提他,我先把你搓了。” 迫于他的“淫威”,方天意只好讪讪闭嘴。 接下来的几天,方臻又去了楼下超市里当收银员。 他很久没梦见过剧情,又似乎很久很久都没见过许风酿了,生活平静之余,总有哪里空落落的。 小说也是会有结局的,电视剧也有落幕的时候,之前太忙,方臻只顾着眼下,如今空闲下来,会忍不住想,他们这篇小说的结局是在哪? 他梦过最完整的剧情,就是才穿越过来时在医院那次,当时梦见的所有都是在学校里。 那等他上了大学呢? 他工作之后呢? 为什么没有这部分的情节了? 还是说,只有高中的部分,其实等他们高中毕业,这一切都结束了? 又过去好几天,临近高考出成绩。 随着查成绩的日子越近,方臻的精神就越紧张,比他第一次考试还紧张,都说复读的学生要面临的压力大,他这次也算是体会到了。 超市里的老板娘性格很爽朗,经常喜欢找他聊天,方臻发现“话疗”也挺有用。 夜深,方臻吹着空调,手上拿着老板娘给的雪糕,和她侃大山。 说着说着,老板娘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耳朵一竖,“哎,小方,你听见啥没?” 方臻大大咧咧的,“能有什么?外面乌七八黑的也看不清。” “不对,”老板娘摇头,示意方臻往一个方向看,“我最近老觉得那辆车里有人呢,有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方臻仔细看了看。 确实有辆车一直停着。 据说这个超市的老板娘招新,就是因为夜里太危险,不敢一个人晚上值班,方臻来了以后她安全感爆棚,很少有感觉到背后发毛的时候。 “车什么时候停那的?” “不知道啊,有几天了吧。” 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方臻已经从冰箱后面拿出来根铁棍,还从收银台那摸出来顶鸭舌帽,低声道:“我看看去。” 老板娘拦了他一下,没拦住。 方臻出了超市后,还鬼鬼祟祟绕了个远路,假装不是从超市里出来的员工。 他不知道,他这样子比嫌疑人还嫌疑人。 车里确实有人,方臻透过车前窗,判断出来是一个个子挺高的男人,正伏在方向盘上,倒是也没瞅店里。 方臻见状,手上的铁棍放下了,上前敲了敲车窗玻璃。 里面的人明显被惊醒。 接着,车窗降下来,方臻只看清他的眉眼,表情顿时就变了,声音也变了调:“许风酿?!” 他都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吓。 许风酿还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 方臻有点懵,而许风酿看着他的表情更加茫然,像是根本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方臻会敲他的车窗。 “不是,”方臻摘下帽子,凑近他,“你在我们店门口干什么?怎么还穿着学校的校服啊?” 许风酿缓慢地眨了眨眼。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领,睁着眼睛说瞎话,“路过。” 方臻服了:“你拉倒吧,我们店长说好几天前就看见你的车了,你干什么?跟踪我?” 许风酿沉默住了。 “不是吧?”方臻莫名结巴,“你这变态程度……我都可以报警了,你这人真的是……” “不是,”许风酿道,“有其他原因,我是无意间看见你的。” 方臻明显不信。 他还以为许风酿真的偃旗息鼓了,也都想着等他们上了大学后,没准真的再也无交集。 可是许风酿又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 许风酿似乎很无奈,为了洗刷他的嫌疑,这才解释:“我被家里赶出来了。” 方臻愣了一下,“啊?” “没有地方去,”许风酿道,“开车的时候看见你打工了,觉得这里有熟人比较安心,才把车停在了这里。” 方臻:“啊???” 好玄幻。 几分钟后,许风酿和方臻进了超市,随着超市灯光的增强,方臻才发现,许风酿身上的校服已经有点皱巴了。 换成以前,这是绝对不可能在许风酿身上出现的事情。 要他脏兮兮的,就跟要他命似的。 许风酿对老板娘彬彬有礼道:“能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换成其他路过的路人,老板娘一般都会指路外面的公共洗手间,她像是被许风酿的外表迷惑了似的,花痴地盯着他的脸瞧,连连点头,“能啊,当然能,就在……算了,我直接带着你过去。” 方臻:“……” 许风酿洗完脸出来,方臻已经坐在了收银台的座位上,食指插进鸭舌帽调整大小的绳子圈里,把帽子在手上转啊转。 “说吧,”方臻翘着二郎腿,一脸八卦,“你怎么被赶出来的?” 事情其实很简单。 许风酿现在这个身体的母亲,是个控制欲很旺盛的女人,虽然许风酿现在的成绩还没出来,但是她已经帮许风酿规划好了以后要上什么学校,读什么专业,详细到连老师、他读几年进公司工作都想好了。 和方臻的父亲是两个极端。 方臻的父亲是两手一撒什么也不管。 许风酿道:“我不太喜欢这种什么都被安排好的感觉,于是和她吵架了。” 身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高中生,敢忤逆自己的饲养者,自然也只有流落街头的结局。 方臻不太理解,“我记得你上辈子也差不多是这个路线吧?你上辈子事业有成,把公司发展的很好啊,虽然什么都被人管着是挺烦人吧……不过这不是你上辈子走过的路吗?而且还有你这个世界的母亲帮你兜底,可以说是人生赢家,你中年叛逆啊?” 许风酿道:“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方臻顿了一下。 非要说的话,他以前不也想着,如果有重来的机会,希望能不要再和许风酿当死对头了吗?他也不想走相同的路。 而且走一样的路,就一定会得到一样的结果吗? 事事皆有变数。 方臻转帽子的手慢了下来,视线落在了许风酿的校服上。 许风酿依旧是好看的,只是如今这份好看中,难免多了几分狼狈,方臻像是不经意问:“你这几天是怎么过的?住车里?” 许风酿“嗯”了一声。 语气还有点乖。 难得见他落魄至此,方臻发现,他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暗爽,倒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爽。 不爽许风酿把自己搞这么可怜,更不爽这么对许风酿的那个便宜妈。 哪有对儿子这么狠的?是亲妈吗? 他的便宜爹好歹也知道帮他找个兼职,在他考试完去接他呢。 老板娘从另一侧提了一袋子的雪糕,“这么热的天,来吃点凉快的吧!” 许风酿看着方臻,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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