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是“低劣的冒牌货”么? 思索之际,门被重新打开。 盛枝郁脸上有一晃而过的意外:“怎么在这里?” “想事情。”顾望舟指尖抽了根烟,点燃后抿了一口,呼吸随着飘渺而出的烟落到盛枝郁跟前,“你好像不是很介怀那天的事情。” 盛枝郁脸上的笑慢慢散去,蝶翼般的长睫拢出阴影,声音也随之轻下:“因为选择离开的是我。” 那股烟吹到了跟前,他的视线骤然模糊,盛枝郁眯了下眼,却倏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托住了侧脸。 随后是极大的力道,控住了他的下颌,顾望舟的脸就这么逼压了下来。 呛鼻的烟灼过呼吸,顾望舟低低地笑了,他说:“别这么紧张,你都僵住了。” 盛枝郁眸色冷了三度,由睫毛藏着,没有外露。 顾望舟的指尖顺着他的下颌游走,落到脖子上,力度是抚摸,姿势是掐握。 亲密的动作,言语,距离。 偏偏却让人感觉像被冷血动物绞住了脖子,抑着脉搏。 他的唇在盛枝郁的颊边压了一下,语调听起来……有点试探。 “我们重新开始,嗯?” 也许是源于某种劣根性,顾望舟想从这张脸上看到慌张,怯让,甚至是恐惧。 这种与臣服相关的情绪,能松弛他内心深处的某种……难以严明的失控感。 可是盛枝郁却向他莞尔一笑。 “好啊。” 顾望舟黑瞳微颤,眼前的明明是一张艳丽漂亮的笑容,可是他却觉得心尖某处被淬了毒。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无力感……仿佛他所触及到,感受到的一切,都是盛枝郁刻意编织的——某种虚伪。 偏偏这种如旋涡般危险的感觉,却让他无法自拔,甚至想一次次地用某种极端的手段去挽回。 猝然踏空的感觉让顾望舟松开了手,侧身进了更衣室,掩住了那丝狼狈。 林蔚与不祥的预感更重:【不对啊,顾望舟不应该继续和阮沉拉扯么?这么我看他刚刚那个眼神……确实是非你不可的样子?】 那种浓烈的占有欲甚至都超过了简单的情与爱,像隐藏了某种更深的,更阴暗的情绪。 盛枝郁没有说话,凝着顾望舟刚刚站着的地方,眉梢眼尾渗出一丝冷。 换好衣服之后,两人并肩下楼,一楼除了温泉池以外还有休闲娱乐用的乒乓球场。 盛夫人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盛枝郁向顾望舟示意,随后走向亭廊外。 这电话自然不是为了保平安什么的,而是一个让盛枝郁不在场的被动情节。 ——需要让顾望舟“意外”撞见阮沉被几个油腻的老板强留着陪玩。 日落的余韵还没散尽,天是沉郁的蓝色,除了几个池汤,这里还有房间里的独立温泉,盛枝郁随意地扫了一圈,公式化地应付着电话。 对面二楼的露天温泉里,祁返就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他的。 他披着浴袍坐在池边,修长的双腿曲放着,慵懒而散漫。 身后的池子里,陈依晚正在浮水,憋了好大一口气起身时,却发现祁返压根没看向他。 “怎么了?”他小声问。 祁返头也不回:“没,练你的。” 深蓝的暮色中,黑色浴袍的边际似要和夜色融合,勾不出盛枝郁修长挺拔的轮廓,唯有那截白皙细软的后颈,一双穿着拖鞋的脚白得显眼。 也白得诱人。 祁返就这么目送了他一路,直到盛枝郁和顾望舟碰面。 顾望舟站在亭廊里,他的神色比之前多了一丝暗色,遮都遮不住的戾气。 看来是已经看到身不由己的阮沉了。 盛枝郁当做没发现,笑着看向他:“有点冷了,去泡汤暖暖身子吧。” 顾望舟的视线顺着他那截白颈落下,停在浴衣的前襟。 随意地掠了一眼,折开:“嗯。” 脱衣下池,池面飘起的白雾镀了一层暧昧的氛围,也让顾望舟看着更阴郁。 用林蔚与的话来说,就是成天摆个死人脸。 顾望舟听到响动,余光回落的时候,先看到的是一只莹白圆润的脚轻轻点在水面。 修长而骨感,却并不细弱。 触及水面的涟漪荡到了顾望舟身边,前胸仿佛也跟着曳动了一下,他的视线随之微微抬,看到了盛枝郁修长的腿。 不过盛枝郁并没有给他多看的机会,慢慢将坐在了岸边。 触及水面的皮肤很快晕出桃粉色,染在白玉般的皮肤上,活色生香。 顾望舟这才回味过来,自己是第一次看到盛枝郁的躯体。 他的身份地位就注定了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这时回忆起来,竟没有人比盛枝郁更令他有渴望感。 【看呆了吧藕哥,你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快分解成原子了吧?】 林蔚与骄傲地哼哼。 懂不懂什么叫白月光组的王牌啊? 就连隔壁万人迷组的业绩第一用了身材增益卡都达不到小郁的效果呢。 盛枝郁没搭理他的胡言乱语,垂眼看着跟前的池子。 片刻后,顾望舟朝他伸出手:“你的手是不是还不能碰水。” 那只手平静地放着,像是要扶他,又带着一种会将他拽入深水中的危险。 盛枝郁笑了下,平静地把手放上去:“谢谢。” 水波沁得更加浓烈,顾望舟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雾染的眸渐渐别上了其他情绪。 “以前我们好像也泡过汤,”盛枝郁却忽然开口,“是六岁还是七岁的时候?” 那阵刚浮现的觉察被猝然打断,顾望舟看着手里裹着纱布的手,低声:“七岁。” 晚上本该是热闹的时间,这个池子却无人靠近,盛枝郁猜到顾望舟的意图,慢条斯理地和他忆往昔。 又一个过去的话题止落时,顾望舟叫住了他的名字:“小郁。” 却发现水雾缥缈间的盛枝郁已经红透了脸,眼神也有些涣散。 “……有点晕。”盛枝郁说,“我想起来喝点水。” 顾望舟沉默了片刻,将他扶了起来,带到休息间的长椅上:“在这儿等我。” “好。” 盛枝郁虚靠在柱子上,等顾望舟离场时,眼神瞬间清晰了下来。 【阮沉被那个油腻老板下了药,又泡了温泉,现在一整个是黏人的状态,顾望舟撞见之后会带他回房。】 果然才等了没多久,一个服务生就朝盛枝郁走来,温声细语:“是盛先生吗?顾先生说他有些事,我来照顾您。” 盛枝郁笑了笑:“不用,我自己吹吹风就好。” 服务生走后,盛枝郁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长桌,思索片刻,取了一个巴掌大的茶托。 刚把茶托拿起来,一个醉醺醺一身酒气的男人忽然捉住了他的手。 “小,小沉啊,你就跟了我,这杂志别说内页,封面都是你的……” 盛枝郁冷脸回头,抬起自己被抓的手,一下将醉得意识不清的老男人拎到自己跟前。 “看清楚我是谁再说醉话。” 他的语调掺着冰凌,和阮沉细糯软弱的声音截然不同。 老男人一顿,下意识抬头,却被面前的脸震得一愣。 随后盛枝郁就发现这人的手握得更紧:“你……你可比阮沉漂亮……我就要你了……” 他调戏的话还没说话,就感觉肩上一阵剧痛。 盛枝郁微微侧眸,看到的却是一脸漠然的祁返。 他看不出用了多大力气,却一下疼得男人脸色苍白,连酒都醒了。 “公众场合抢人,哪来的土匪?”祁返低声问。 男人瞬间慌了神,连连向盛枝郁道歉,仓皇地离开了大厅。 大厅安静下来,祁返才回过头:“你以前走过度剧情的时候,都这么干等?” 盛枝郁揉了下自己的手腕:“一般不等。” 祁返了然,抬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房卡。 盛枝郁略微一顿:“这什么?” “我为了不干等预备的房间。”薄薄的房卡落入盛枝郁的手里,祁返漫不经心地解释用意:“这个醉汉待会要抓我的金丝雀,你再还不走,挡着我犯渣了。” 顾望舟对阮沉是英雄救美,祁返则是截然相反。 金丝雀会在这里被刁难,而“祁返”却会在场馆里和其他人看对眼从而对他的危险一无所知,最后是金丝雀未来的正攻出现才解决的危机,奠定两人一见钟情的基础。 盛枝郁了解之后,眸色复杂:“所以,你是出来搭讪的?” 祁返很轻地笑了一声:“难道你觉得我是故意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盛枝郁就面无表情地从他跟前离开,折入了电梯里。 祁返的视线顺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渐渐转冷。 [现在主线推到哪里?] 【顾望舟把阮沉带回房间了……但是却没有和剧情一样陪他,而是下来找人了。】 祁返眸色骤深。 * 房卡上的金色数字是7086,电梯门开的时候,盛枝郁的动作略微一顿。 因为现在本该陪着阮沉的顾望舟,正站在电梯门口。 他的脸色很冷,抛弃了那层掩饰,露出了凶戾的原貌。 他问:“我们的房间应该在8楼,你怎么在7楼下?” 盛枝郁随意地笑笑:“按错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顾望舟拽着手腕带出了电梯。 口袋里的房卡被他轻易取出,顾望舟随意地扫了一眼号码,径直走到对应的门前。 刷卡,开门。 盛枝郁几乎是被他粗暴地扔到床上。 压抑了好些时日的猜测和怀疑,终于被顾望舟捉住了证据。 可是这种证据却没给他带来迷雾拨开后的安心,反而带来的是更浓烈的……嫉妒。 一种顾望舟嗤之以鼻,认为自己绝不会有的情绪。 “装作喜欢我,却又毫不在意我和阮沉,装作和解,却又把阮沉送到我房间,装作纯情,却又和祁返搞在一起?”顾望舟厉声问。 他无法解释自己在看到意识不清,楚楚可怜地请求自己的阮沉时,为什么满脑海里只有盛枝郁。 情感的支点像是被什么东西蚕食蛀空,剥落后的芯子里全是盛枝郁的脸。 那团错综在胸口,由复杂延成了厌恶,憎恨,偏执,和……一种扭曲的占有欲。 他忽然发现,重新回来的盛枝郁,渐渐和他这些天噩梦里的人一样。 他冷笑着欺身压上:“耍我,很有意思?”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痛抵在了他的颈间。 碎了一半的茶托此刻正被盛枝郁握着,割破了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白瓷落到盛枝郁的手上。 盛枝郁黑瞳微弯,不温不淡:“被你看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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