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情依旧不爽。 但这大半天过去,他没有昨晚那么发愁了,或者说是想开了点,他还年轻,还想有更好的鸿途,不想当短命鬼,不明不白死在这鬼地方。 最重要的是,这里也没有那么可怕,这么久了他都没事,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大概也只是危言耸听,他不作死,就能安然无恙活下去。 沈诺闭着眼慢吞吞揉起头发,看得出来,昨晚他没少安慰自己,今天他已经能完全松弛下神经了。 其实和他的外表不同,他并不文弱,甚至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的,在学校里,他是呼风唤雨的公子哥,家里的财产是他的底气,他勾勾手指就能让一堆小马仔为他奔前跑后。 那群往日对他言听计从的狗腿,要是知道他昨晚被吓成那样,肯定会笑豁牙。 幸亏他们不知道,也没人知道。 沈诺扯起唇角,自嘲地笑笑,加大了搓揉的力度。 不大不小的浴室被木桶里冒出的热气覆盖,白雾升腾上去,恰恰好好的,掩住了镜子里忽地出现的一道身影。“哗啦”,“哗啦”,沈诺捧起来扔到头发上发出的水声,也是那样凑巧,挡住了那道细微的脚步声。 说实在的,洗个热水澡,比任何东西都能让人愉悦。 沈诺洗着洗着,感到了无比舒心,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突然发觉,后颈有点凉。 像是有人在他脖子上吹气,从下往上吹,吹过脊背,又吹过耳畔,那感觉过于糟糕,和捏住一条蠕动的蚯蚓没什么不同。 正因为太不舒服,沈诺忍不住去摸了摸后脖子,可胳膊肘抬起时,他的手臂撞翻了那块肥皂。 肥皂掉到微潮的地面上,滑出了半米远。 “真烦……” “能不能有件让人顺心的事?” 沈诺低骂一声,满腹暴躁地弯下腰去捡肥皂,他的头发是湿的,眼睛也被迷住了睁不开,一开始并没有摸到东西在哪,这摸一下,那摸一下,总算捡到了。 但他的身体却忽然顿住。 一秒、两秒……十秒过后。 沈诺的脸颊疯狂抽颤起来,表情也慢慢变得古怪,想要压住肌肉抖动,却适得其反,那张脸看上去更加瘆人。 肥皂的触感有这么干吗? 沈诺在心里问自己。 他摸着那有些像是皮鞋的硬物,指尖连着手臂的肌肉一起僵住,头部被热水浇过的温度悄然褪尽,他感觉浑身发冷。明明腿骨好端端撑着他的小腿,他却感觉有些站不住,喉咙嗬嗬收缩,发出浑不似人的粗喘。 指尖在鞋面上擦了一下,沈诺几欲停止呼吸。 他在刹那间喘息都不成调了。 别抬头别抬头别抬头…… 不要睁眼不要睁眼不要睁眼…… 本能疯了似的不停提醒着他,但沈诺还是慢慢地,慢慢地,抬起了脑袋,用充血的眼睛瞥向了上方那张极其熟悉的,属于管家的脸。 咧着嘴角,赤手空拳,却有着令人作呕的压迫力。 沈诺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他想,或许……或许是他看错了,门是关着的,不可能有人进得来。那扇门锁着,怎么可能有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就能进来呢?一点也不符合常理。 在这种境地下,沈诺仍坚信着唯物主义,并在不断的自我肯定中,逐渐相信了自己的自欺欺人。 等到那只蜡像手毫不费力地撕破了他的皮囊,露出他骸骨上附着的肌理,没有包裹物的鲜血哗啦啦掉坠在地时。 他还相信着—— 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沈诺努力睁大眼睛,捕捉着周围的光线,他的身体在原地停滞半晌,轰然往后倒去。 沈诺仿佛站在数十米高的楼顶,耳边是嗡鸣,鼻腔和喉道都被黏稠东西封住,有着高空坠物般的疼痛效果。 可他真的是个很爱欺骗自己的人,直到此刻,也在告诉自己,这一定是假的。 …… 宋吟本来已经回到了房间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时又突然停住了。 随后转身下了楼。 他忘记给房间里的人带饭了。 大厅已经没了人,管家和其他玩家都不在,静悄悄的。 宋吟轻手轻脚踏下最后一个台阶,还没抬起头,他猛然看到前方有一双球鞋。 心里咯噔跳了跳,声音来不及发出来,球鞋的主人已经伸出手,捏住了他的脸颊两侧,冷郁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宋吟的嘴巴几乎全被捂住了。 他很怕疼,而且对方手劲很大,再用力一点怕是可以直接把他提起来,他抿紧唇肉,扶住那只和他肤色迥异的手,没忍住发出一声低哼。 那哼声轻轻淡淡的,没什么威力,但对方听到后立时就松开了手。 宋吟低着头,眼含水光地轻轻呼吸,他没看到前一秒兴师问罪的男生,这一秒略慌张地吞咽了下,半垂头去看他:“……怎么是你?” 男生的手停在半空不知道该放哪,他眼睛盯着宋吟白滑的脸,又看了看自己弄出来的几个红色指痕,轻咬牙。 半晌他捏紧手,声音含混道:“我以为是小偷。” 宋吟没说话,他缓过那阵疼后,开始头疼起来,一方面是莫名其妙被人这么对待,另一方面是他听到的声音过于耳熟。 太耳熟了。 眼前这人的声音,又冷又硬的,不是林庭遇是谁? 林庭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林庭遇自己都搞不太明白。 就是在家又烦又燥,一睡觉就做梦,一发呆就幻听,闭眼是一张喜欢绷着但又很好看的脸,睁眼好像又能看到一双很细很白的手。 他感觉自己在犯病,混乱中想起了他爸买来的这间别墅,就想来住一晚,静静心。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宋吟。 他垂下眼眸,去看宋吟脸边长长的红痕,嘴唇又是一抿,他感觉自己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就会弄下这么红的印子。 想起刚刚宋吟的一声喘,林庭遇眼皮再次跳了跳,他想问问宋吟疼不疼,但惯常的自尊心封住了他的声音,好不容易开口,问的却是一句:“你为什么在这。” 宋吟小脸微冷,因为把他弄疼的人就在眼前,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柔软头发下的眉毛蹙着,能看得出有些不高兴。 他找借口的理由已经炉火纯青:“之前给林先生送饭的时候,他答应我,可以借给我别墅,让我和我的朋友住几天。” 林庭遇嗯了声,其实他没太听宋吟说什么,他见宋吟有转身上楼的动作,出声问道:“你去哪里?” 宋吟眯眼回道:“上楼睡觉。” 踏上台阶时,宋吟脑中想着事,他在想林庭遇和黎郑恩进到城堡后都不惊讶的原因,会不会是在他们眼中,城堡依旧是别墅? 还没有进行深想,宋吟的思绪猛然被后面的人打断,“我也要睡。” 宋吟:“?” 他感觉很奇怪:“那就睡,为什么要和我说?” 林庭遇浓黑的眼抬着,不答反问:“你睡哪间房?” 宋吟随手指了下二楼:“那间。” 林庭遇颔首:“那是我的房间,我要睡也是在那里睡。” 宋吟:“……” 好,这是他家,睡哪儿他都没话说。 眼见一点逼近,宋吟没再多话,转身上了二楼,走到房间前推开了门。 开门的动静引起了里面男人的注意。 男人看到宋吟,放下手中的书,他还没拿起自己的交流工具,就和林庭遇四目相对上了。 紧接着他就看到宋吟从柜子里拿出了什么,铺在地上。 再之后,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床位”旁边,多出了一张薄毯。
第7章 假冒(7) 宋吟在某些方面很细致,在某些方面又很迟钝。 比如现在两个人都要住进来,可真当住进来了,神色又有些不太好,这些他都没发现。 他满心想着过道具题的事,午禁时间一过,丢下两个金屋藏的“娇”就走了出去。 他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出来后便发现大厅气氛凝重,所有人脸色发白,还有的在扶着墙撕心裂肺地呕吐,看样子吐了许久,把肚子里的余粮都吐尽了,只能不断干呕。 宋吟走到唐白究旁边,低声问:“怎么了?” 唐白究一向话多口快,可今天却半个字吐不出来,他只抬起手指了指某处。 宋吟看了过去。 那处是墙角,有具没有人形的尸体垒在那里,白的白,红的红,什么是肉什么是骨头一目了然,身上的创口明显不是人为。 而肉上残留的衣服碎片透露出了一个讯息,这具尸体是沈诺的,上午还在和他们吃饭的沈诺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宋吟蹙了蹙眉。 “应该是中午。”唐白究回道。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吃了蘑菇,触发了死亡条件,才会招来灾祸。 大厅里很安静,所有人都静默着,宋吟也抿唇沉默,过了半刻,他突然抬起头,眸中闪过一丝冷然:“不能真的等过四晚。” 唐白究怔了怔:“什么意思?” 宋吟迅速道:“你之前说道具题死亡率超过一半。如果吃蘑菇就是触发死亡条件,那么只两次,就能摸出这个规律,没有人敢再要蘑菇,那为什么之前的玩家还会死那么多?” 他边捋着思路,边开口:“只有一种可能,死亡条件不止一个,再继续待下去,迟早会触发另一条,新手关不太可能有死局,应该有隐藏的活路。” 他转身就上楼:“我去找管家。” 宋吟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他面色微凝地扶着扶手上了二楼,刚走到转口,就看到了在他房间门前东张西望的管家。 想起房中的两人,宋吟呼吸停了下,马上出声引起管家注意:“管家,我有事找公主,麻烦你联系一下他,让他回来一趟。” 房门没关严实,管家早就看到了房中的两人,他和前一晚弄断他手的男人四目相对,半晌屈辱地转过头:“公主都说了四天后才会回来!” 宋吟神色如常:“我能解决他的困扰。” 管家没听进去,摆了摆手就要走。 房间里,被严格要求不能出门的两人把他们的对话全部都听进了耳中。 “黎郑恩”在管家厌烦地准备走时,忽然蹲到地上,拿起不知道被谁扔到角落的木球。 在三人视线中,木球犹如铁球一样飞出去,墙壁“咚”一下应声散开大片的蛛丝裂纹。 管家恭敬道:“我这就去联系。” 宋吟:“……” 不管是什么方法,人能回来就行。 宋吟关住了房门,重新回到大厅等管家联系魏龚珠。 他一直盯着墙上时钟,魏龚珠回来时,刚过了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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