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凑近了宋吟,脸上言笑晏晏,却是冷飕飕地问:“不过小娘,你这两天住的是谁的屋子?” 一想到程知之可能和谁在这间狭窄屋子里亲吻,卫澹生就烦躁得想把这里的东西全砸烂。 他上手摸住宋吟的嘴唇,目光黑沉。 他是最知道那里的滋味的,像吃橘子,咬开外面的胞衣能溅出大股大股可口的汁肉,除了他,到底还有谁碰过? 宋吟望了他一眼,不说。 他那副沉默的仿佛在帮忙隐瞒的态度,反而更能挑起男人的震怒,卫澹生眼中瞬间窜出锐利的火,气极地捏上宋吟的下巴:“我答应和小娘不结婚,维持这种关系。” “可不是让小娘到处沾花惹草,除了我还有那么多人的!” 宋吟皱了皱眉,觉得卫澹生越说越离谱。 他也没和什么人接触过啊……正要罕见地出声和卫澹生解释,卫澹生忽然道:“从刚才就想问了,小娘,卫摇厢呢?” 宋吟猛然顿住,他看着卫澹生神采熠熠的凤眼,脑子里的两条线恍然接上,想明白了卫澹生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卫澹生见他沉默,不由揽紧手里的腰,一副咄咄逼人、不肯让步的姿态逼问:“小娘这里是被卫摇厢弄的,是不是?” 这问题不好回答,因为是也不是,虽然是卫摇厢咬的,但也有他发烧不清惹祸在先。 宋吟不知道怎么回,索性沉默了,于是卫澹生盯着他的脸,滔天的怒火顺着每寸皮肤钻进血管里,卫澹生从来不知道,原来怒不可遏是这种感觉—— “你的味道,恐怕都让卫家人尝透了吧?” 他看着宋吟震惊看过来,黑脸沉沉,尖锐问道:“老的小的你都不放过,下一个你准备盯上卫慕青的亲爹吗?” “啪!” 卫澹生看着宋吟的脸,上手摸了摸腮,再一抬眼,就见宋吟淡漠地盯着他,冷冷赶客道:“卫澹生,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 卫宅家境殷实,从卫慕青手里养出来的人个个脊梁骨硬,卫澹生虽然被他小姨娘迷得低三下气,但也是有几分气性的,被人打了一巴掌还被叫滚,卫澹生自然不会再待下去。 宋吟和他不欢而散。 卫澹生走后,雨还没下起来,可天边乌云慢慢聚集在一处,有几分阴森的味道,在这样的天气下不平静的不止是平城。 远在某岛。 一个穿着青黄色大衣的胖男人咧着一嘴黄牙,肚子滚得像要爆炸,他拿着一条扎满倒刺的皮鞭,恶狠狠道:“怪不得我们的计划处处受挫,原来藏了这么头狼在我们身边!” 他的声音回荡在阴冷的密室里,叫人发寒。 胖男人身边的小官见他如此恼火,很有眼力见地上前拍马屁:“我们这么多人,只有您识破了他的伪装,外面的人都在夸您呢!” 这马屁显然拍到了地方,满脑肥肠的胖男人很是受用,中气十足地大笑一声,肚子发颤。 笑完,他眼睛重新眯成一条蜜蜂尾巴似的长缝,阴森森道:“这些狡猾的东亚人,一定要让他们好好吃点苦头。” 说着,他又是用力一挥! 鞭子挥下,发出实打实的闷响,破风声中隐约夹杂着一声闷哼。 铁窗里渗透进来一些光芒,原来这密室里还有第三人。 只不过这人坐在一个正响着嗡嗡电流声的椅子上,双手双脚都被铁拷拷在了椅子四角,丝毫不能动弹。 他身上一件洁白的衬衫已然被鞭子挥得破破烂烂,脖子微垂,显露出了一块又宽又阔的后背,双手修长,还是上层那些富贵小姐们最喜爱的倒三角身材。 鞭子挥下后,他犹如死过去一般的身子动了动,接着他迟缓地抬起了一张脸,英俊飞扬,冷峻沉稳,长着深情凝望人时会让人脸红的凤眼。 他有一张很有魅力的脸,如果除去他满脸的血的话,一定会吸引到很多人,又是一鞭子挥下,男人低声闷哼,眼里却是不喜不忧,像扔进一块转头也溅不起水花的湖泊。 听见胖男人的话后,那小官立刻拿着手里的拶指上前,一根根夹住男人的十根手指。 小官手里用力的时候,男人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好像不痛,但不可能不痛的,十指连心,拶指这种刑法会让人的手指像是被琵琶弦钉穿一样,生不如死。 小官以前用这东西的时候,耳边全是鬼哭狼嚎的哭声,头一次耳边这么清静,倒让他有些不习惯了。 不习惯的同时,还有些不满,于是加大了力气。 是痛的。 很痛,卫慕青都要叫那痛楚压垮了。 他呼了口气,被血粘连的睫毛动了一下,脑子里想到了一间房子,那房子很好,一间窗户对桃林,一间窗户对荷塘,香炉里一直点着醉人的沉香…… 是他叫人新建的房子,打算婚娶之后叫那小姨娘住进去的。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还想要多添点什么其他的东西? 卫慕青为转移痛楚,不知不觉地空想着,忽然就听见有人喝道:“行了,这些皮肉痛对这东方人没用!” 那小官立刻停下来,不明所以看向胖男人。 只听门外砰砰传来有力的脚步声,门被人打开,一个扛枪的士兵走进来,铿锵有力地叫了声胖男人的头衔。 接着他伸手,交出一张东西:“这是我在他房间里搜到的。” 胖男人接过来,眯起眼。 他手指很胖,短粗短粗的,指腹茧子也多,摩挲着手里的照片,有一瞬叫上面的脸惊艳了下。 许久之后,胖男人忽然看向椅子上的卫慕青,眯缝眼中闪起了志得意满的笑,咧开嘴,沙哑笑道:“立刻找几个人去平城。” 他不信,这卫慕青的骨头能一直这么硬。 …… 平城的雨终于是又下起来了,这个夏天很特殊,一个月到头,见不了多少太阳。 院子里的水缸蓄满了水,耸立的青树被雨打得枝条弯折,卫澹生就在这样的天气下开着福特车出了门,又一次去到那条熟悉的小巷子。 一晚上过去,卫澹生已经把气消化完了,他自认为他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小姨娘。 说两句好话,别再犯浑,顺着一点,给小姨娘台阶下,再把人劝回卫宅。 想都想好了,可打开门,那坐轮椅的男人却告诉他,程知之已经走了。 昨天还在,今天就走了,不是躲他是什么? 卫澹生脸色青黑地出了巷子,启动车后一时不知去哪里找人,于是福特车看起来有些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开着。 开了一会,卫澹生忽然目光一凛,死死地盯着前面,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交错泛起了青筋。 …… 十分钟前,福鸿楼被雨冲刷得灰蒙蒙的牌匾下面。 卫摇厢撑着一把伞在门口等人,没多久宋吟就从楼里走出来,眼睛慢悠悠一抬,看见他后便走了过去,垂眼走到伞下面。 卫摇厢瞧了一眼宋吟的脸色,看起来不是没吃饱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递给他手里的一个袋子。 宋吟昨晚从洛爱雍家里出来找了家宾馆住,卫摇厢帮忙付的钱,路上这人还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吃的,怕他饿着。 他下意识接过来打开袋子看了一眼,以为又是那些吃的,结果望进去,里面却是放着不相干的三样东西,一支是消肿的药膏,一盆是水果。 还有一个,是香囊。 药膏是要涂抹,水果是用来吃,但这香囊,宋吟偏头看向卫摇厢:“二少爷,这香囊?” 卫摇厢挪了挪伞柄挡住自己的脸,哪怕根本挡不住:“看见好看我才买的。” 他又挪开眼睛,又不看人了,左顾右盼的一看就知道在心虚,最后他盯着宋吟的衣摆说:“小娘不喜欢就丢了吧。” 现在这世道送人香囊,那是要定亲的意思。 宋吟伸手进去,把那香囊拿出来,左右看了看后放到卫摇厢的手里:“我放着怕丢了,你拿着吧,二少爷学业繁忙,明天开始不用管我了,我又不是不会找地方吃饭的小孩子。” “怎么能不管?” 卫摇厢捏紧伞柄,有些急了:“我和小娘都那样了,我根本没办法不管啊,是……是小娘不想负责,所以不想见我吧。” 宋吟一时想了下哪样是哪样,有点语塞,卫摇厢都是上过学的人,怎么说话还闪烁其词的,他眼角翘起来道:“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二少爷这就赖上我了?” 卫摇厢清俊的脸上憋得涨红,他见宋吟舔嘴,便忍不住往过看了一眼,柔柔润润的,好像一舔就能破皮淌出可口的水来。 他为自己的想象感到羞耻,期期艾艾道:“我没有。” 亲吻是碰一下。 可另一个……根本不能说只是碰了一下。 卫摇厢不敢说,他低头给宋吟打开车门,把伞撑在宋吟头上,护着宋吟上车。 因为宋吟穿的衣衫有点长,行动有些不便,卫摇厢时不时上手扶一把,从后面来看,某个角度就好像他在抱着宋吟。 上了车,卫摇厢在思考去宾馆的最短路线,一面想一面启动车。 雨天灰暗,地上全是积水的水潭,卫摇厢不敢开太快,谨慎地逐步加快速度。 开到半途,他余光看见旁边的宋吟闭上了眼,忍不住开口问他是不是困了,宋吟含糊地嗯了一声,卫摇厢便道:“那就先睡一会,到了我再叫小娘。” 卫摇厢嘴角不知不觉牵起了柔和的笑,他挂着笑转回头,眼睛刚落到前面灰蒙蒙的路上,突然神色巨变。 前面的街上,一辆熟悉的车朝他们不要命地撞了过来,速度极快,犹如索命的阎王,一点不见要刹停的迹象,卫摇厢根本来不及后退,千钧一发之间他只能狂速停车,用身体护住旁边的宋吟。 可就在他停车的后一刻,那辆不断加速的车却忽然猛打方向盘,车头砰地撞到一边的商铺上,顿时瘪下去,冒出了黑烟。 …… 今日平城最繁华的街上乱作了一团。 前有一堆戴着黑色礼帽、一身黑衣黑裤的人在暴雨天的大街小巷里穿梭来穿梭去,不搜商铺不搜民居,专搜一些旅馆,如若不配合,不由分说就会掏出一把枪来。 在他们搜查时,前面一点的地方发生了一场车祸,街上一辆福特车忽然暴起,似乎要同归于尽似的冲着另一辆车冲去,可到最后一刻却停了下来。 剧烈的撞击声过后,街道两边爆发出恐慌的尖叫声,大部分都忙着往安全的地方躲,还有楼上民居的一些人,推开窗户,心有余悸观察着那辆福特车。 只见冒着黑烟的福特车死寂了仿佛一个世纪,突然砰地一声被人推开车门。 卫澹生满脸是血走出来,撑着车门喘气。 前面那辆停在街道中央的车也打开了车门,宋吟已经从刚才的巨大震惊缓解过来了,走过去想看看卫澹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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