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付言青回来了? 付言青走了有七八日,若是动作快,兴许是该回来了。 思及此,尤小安一把拉住唐元的手臂,惊喜问:“是不是付大哥回来了?” “啊,这个……”唐元有点语塞,“不是言青。” 尤小安眼中的光暗下来,付言青要做的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可是除了付言青,他也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别的好消息了。 唐元偷笑,“你呀,就知道惦记言青。” “哪有……”尤小安脸红。 “好啦,我也不卖关子了,老实告诉你吧,这个好消息是关于你自己的。”唐元清了清嗓子,神色飞扬道:“先生说,他能治好你的腿。” 尤小安愣了一瞬,却不见半分欣喜,反而苦笑道:“怎么可能。” 便是刚摔那会儿,家里花尽银钱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也没能将他的腿完全治好,还能行走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如今伤了这许多年,还能怎么治? 还有……尤小安不好意思说出口,那个年纪轻轻的先生看起来像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他说的话并不是很有说服力的样子。 “先生亲口说的,你觉得我会拿这事儿跟你开玩笑吗?”唐元很能理解尤小安的想法,如果没有血神汁,没有玄天恕的回春圣手,他也不信伤了许多年的腿能治好。 “先生可是神医,昨天晚上我和哥哥还反复与他确认过,的确可行,我这才敢来告诉你的。” “那个先生是神医?”尤小安的心脏忽然噗通噗通跳起来,眼神却仍闪烁着不确定,“真的、真的可以吗?”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是能被尤霄他们尊称一句“先生”,应该还是很有本事的吧…… “相信我们。”可随即唐元又微微蹙起眉,“可是……可是先生说治疗的过程会很痛苦,虽然治疗之际最难以忍受的时刻有办法让你少点痛处,但痛也不是只痛那一时半刻,你……” “我不怕痛!”尤小安笃定回答,然而又似想到什么,低下头扣起手指,欲言又止道:“只是……治疗的费用应该很贵吧?神医肯定不是普通人能请得起的,还有用药必然也不便宜,我……” 唐元正想说费用不必操心,就听尤小安开口,“我能跟你们借钱吗?以后我会挣钱还的。” 他不知道得花多少钱,或许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半辈子也难还的上。 可是他太渴望能够自由自在地奔跑。 唐元笑着安慰他,“放心吧,不花钱。” 尤小安呆呆地眨眼睛,“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啊。”唐元为了让他心安理得,捂着良心道:“我跟你说哦,先生不仅在我哥家里白吃白住,花我哥给的零花钱,还拐跑了我哥的心腹下属,而且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呀,药也不算名贵,花不了什么钱的……” 尤小安:“……”其实按唐元的说法,被拐的难到不是先生吗? 心腹下属给主子拐来一个神医…… 唐元三言两语将尤小安的后顾之忧尽数化解,并且将功劳都算在玄天恕头上,血神汁的神奇之处只字未提。 倒不是对尤小安有何保留,原本尤小安也知道血神草的存在,只是对其珍贵价值尚且知之不深。 他腿瘸了这么多年,一朝治好,少不得会引起别人注意,直接不提神草的作用,是未免单纯的尤小安被人好奇追问时无意间说出,再传出去引来麻烦。 尤小安知道玄天恕能治好他的腿,还不必为此倾家荡产之后,实在激动地无以言表,当即拉着唐元要去拜谢玄天恕。 玄天恕已经将宅子内外看了个遍,正与尤霄喝着茶商量可以如何改造,谁知忽然一个人影冲进来噗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吓得他眉毛一跳。 “你做甚?” “唐元说先生可以为我治腿,”尤小安一脑门儿磕在地上,咚的一声响,“小安谢过先生大恩!” 玄天恕:“……” 他伸手将人扶起来,“举手之劳罢了,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尤小安一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浸着水光,里面满是感激与喜悦,“于先生而言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恩同再造,这一拜,先生绝对受得起。” “行了,都是自家人,客套话不必多说。”尤霄笑道。 “对,别客套。”玄天恕瘫回罗汉榻上,“治疗需要用到的药还没找来,你且等待些时日。” 这是尤霄的意思,说是想等付言青回来。 届时尤小安身边肯定需要有人贴身照顾,这活儿没人比付言青更合适,不然只三姑婆一人,终归有许多不便。 况且有付言青在身边,尤小安在最难熬的时候也能多些慰藉。 “好的,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十多年都过来了,没什么不能等的。 晚上尤小安回去跟奶奶说了这件事,第二天一早,祖孙俩就提着大包小包又来了尤霄家里。 三姑婆看见玄天恕就是一个叩头,老泪纵横地感激玄天恕大恩,顺便将带来的东西尽数堆到他面前。 尤小安说了玄天恕不收钱,三姑婆也觉得人家既说了不要钱,家里那点本就不够的零碎钱再拿出来便实属寒碜。 于是就将家里算得上好的东西都带来,什么山鸡、兔子和鸡蛋,还有干笋、豆子之类的,不值钱,却是他们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她知道玄天恕对她家小安的仁心,是基于尤霄和唐元的关系,要用的药也是尤霄找来的,正好这些东西也算给尤霄家的一点心意。 虽然山鸡和兔子还是尤霄和唐元的朋友付言青捉给小安养的。 且这些当然不够,但只能以后一点一点报答。 尤霄和唐元好说歹说才将三姑婆劝回去,待人走后,玄天恕长长舒了口气,抹着额头无奈道:“其实我对煽情的场面过敏!” 尤霄一针见血,“越感性的人,才越怕煽情。” 玄天恕:“……” 今日事忙,他们本是要出门的,耽搁一阵,已经快要中午了,索性就在家吃了午饭再说。 午饭后除了唐元和两个小的留在家里,另外几人一起出发,快到镇上时便分头行动。 尤霄想要的地契已经拿到了,施工队今日要开始动工打地基,玄天恕在建筑设计方面很有造诣,于是和常风在镇外青原桥,也就是要建农家院的那处停下。 常雨去镇里牙行,让管事带着再看几家店面,以及看看新一批人里能不能挑着好的人才,顺便到医馆购买尤小安治腿所需的药材。 尤霄则是要去另一个方向的窑厂,也是在镇外,还有些距离,待他订购好建造农家院和家里密室机关所需的材料之后,再回镇上找常雨汇合。 有前面建宅子时订材料的经验,又是熟客,尤霄办事非常顺利,就是有些需要对比尺寸现做的东西先搁置着,后面由常风再跑一趟就是。 尤霄从窑厂离开后径直到牙行找常雨。 常雨在看了两家店面后,当机立断定下了第二家,相比前面看过的,这家不仅位置和大小都合适,后院还有一个地窖,稍改动一下可做成冰窖,正好方便。 尤霄找过来时,常雨正和一个身形瘦削的青年坐在牙行前面的台阶上说着话,只见那位青年原本俏丽的脸上还有一道新而可怖的疤痕。
第九十八章 他好凶,你真好 唐元听见马蹄声响,一下子从秋千跳下来,飞快地跑向院门口。 常风和玄天恕骑着高头大马,常雨架着马车,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了家。 “你们回来啦。”唐元乖乖站在一边,待马车停下后才跑上前,“哥哥……” 尤霄推开车门,唐元才看见里面还多了一个人,一时好奇地盯着人家打量起来。 此人看起来未及弱冠,身量高挑瘦削,明明好看的一张脸,却偏偏多了一条还略带红肿的疤。 唐元下意识脸疼了一下,七分惋惜三分同情地蹙了蹙眉。 “看我!”尤霄刮了下唐元的鼻子,有点吃味道:“不是来迎我的吗?” 唐元讨好地抱住尤霄的胳膊,“唔,他是谁呀?” 青年躬身见礼,“苏彦云见过公子。” 唐元点头回应,“你叫我唐元就好啦。” 苏彦云只是温和地笑了笑,并未答话。 稍后回了屋,唐元和两个孩子一人一只糖葫芦舔着,顺便等尤霄告诉他们跟回来的那个苏彦云是怎么回事。 既决定将人买回来,尤霄自然要将对方的出身底细查问清楚的。 苏彦云祖上也曾是丰启镇的大户人家,然而在他十岁那年祖父去世,再无人能管束得住游手好闲嗜赌成性的父亲后,便很快被败光了家业。 而他母亲只是个宠妾,家里败落后主母首先将他母亲发卖了,他父亲受不得没钱的苦,因此再不情愿,也并未阻止。 可没多久,就传来母亲的死讯。 后来连主母也受不了他父亲烂赌的行为,带着自己险些被赌出去的唯一的女儿跑回了娘家,他父亲居然还厚颜无耻地追过去,要求对方退换当初的彩礼。 不过结局当然是被打出来。 只有无处可去的他,守着一间破房子和赌鬼父亲又过了两年,直到前段时间,为了赌资,他父亲狠下心将主意打到自己唯一的儿子身上。 他父亲竟想将他卖到勾栏院! 作为唯一的儿子,他父亲那些年对他还算仁慈,可终究被赌性吞没了人性。 所以在他父亲带人上门要将自己交出去时,他眼见争执不过,悲愤之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摔碎碗直接划破自己的脸。 勾栏院的人见他毁容,交易自然作废,然后他父亲就将他送到牙行,卖人为奴。 来牙行之前他与父亲达成协议,身契一签,以卖身为奴偿还生养之恩,就此断绝父子关系。 所以…… “他已经无家可归,我就先带回来了。”尤霄已有打算,“他念过几年书,正好买来做账房先生,到时候开业了,再搬到店里去住。” 唐元咂舌,“他脸上看着很严重的样子,先生给他看过了吗?还能好吗?” “那些人取消交易之前就找大夫给他看过,若能治好,怕是也不会遇上我们了。”尤霄很是敬佩苏彦云的果决,反抗不了就鱼死网破,管你是爹还是娘,为父不慈,他便誓死不愚孝,说断就断。 若非弑父天理不容,苏彦云怕是恨不得与其同归于尽。 “他对自己也是真下得了狠手……不过让先生看过之后,说是能治,只是他自己似乎不大放在心上。” 有血神汁,自然什么伤都能治。 “这么有这样的父亲啊……”唐元有点生气,“虎毒还不食子呢。” 尤霄捏了捏唐元鼓鼓的脸颊,“这是人性的问题,与什么关系和身份都无关,无情无义之人,有什么事是干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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