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的表情却变得悲怆起来, “断了舌头,弄不好会死人的!而且,就算不是连根拔掉,以后你吃饭也是问题。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不在意?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郑延亭被顾清吼的一愣,他还真从没在这个书呆子脸上看见过这样激烈的表情。顾清平时温温润润的一个人,鲜少有这样大的情绪。郑延亭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心里又有些无语,要丢舌头的人是他,他怎么还得在这儿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安慰别人啊!这还有天理没有! “那个,你歇着吧,我走了。” “郑大哥!” 郑延亭被顾清喊的站住了脚。 顾清语气稍缓, “郑大哥,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喝一杯?” 郑延亭听了很诧异, “你都病了,还要喝酒?” 说实话,其实现在他心里也无所谓去不去查案,他知道,他也不是查案的料儿,去京畿府不过是应个景儿,他这舌头是铁定保不住了的。 此刻若能和顾清把酒畅谈,倒是比查案子更让他畅快。 “我都说了我没病,只不过,昨天回了一趟老家,拜祭了父母,回来的有些晚,睡得不好而已。” 郑延亭听了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顾清,这不年不节的,你怎么……难道昨天是老丞相的祭日?” 顾清摇了摇头,转身吩咐下人,备桌酒菜。又接着说道: “我只是想去和先父先母说几句话……如今顾家就剩我自己了,想做什么事,全凭我自己的心意。只是还是想和他们说一声……” 郑延亭听的云山雾绕的。 “那你是什么事儿啊,还大老远的跑去老家上坟说。” 下人把酒菜摆上桌,顾清拿起酒杯轻轻笑了笑,似下定某种决心。 他今早本想进宫求见圣上,可这案子本和他无关,他上次已经舍了脸求皇上让他到大理寺任职,如今再因为一桩案子去求圣上亲自调遣人手,顾清自问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于是,他只能按官阶去求大理寺的何大人,希望他能按自己的想法联合京畿府调查此案。可是,不出意外的,何大人根本就不相信他的分析,认为他这个书生就是在纸上谈兵,胡说八道。 顾清在查阅遍这个案子的卷宗,得出这个猜想的时候,就想到会是如此。 他如今只是个孤掌难鸣的小小寺丞,又被视作查案的门外汉,他说的话,没人会当回事的。于是,才连夜去到父母的坟上,将自己这不孝的决定告知父母,也算是求个心理安慰吧。 几杯酒下肚,顾清说道: “郑大哥,我八岁便熟读四书五经。父亲总是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他还常说,靠荫封得以做官,那算不得荣耀,若能三甲有名,以科举入仕,才不枉做顾家的子孙。呵……所以,我从小便不论严寒酷暑,从不间断读书习文,一日不曾懈怠。可如今……哈哈,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顾清不常喝酒,几杯酒下去,已经有了醉意。 郑延亭听着顾清有些失意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一时也想到自己也是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他与顾清,也算同病相怜。 “顾清,你的文章我看过,写的那叫一个气势恢宏。还有你那手梅花篆字,随便一写就是能直接裱上卖到字画行的境界啊!恕我直言,你就不该来大理寺,这儿的衙门不适合你。你要是去到御史台,那将来也是做丞相的材料啊。” 顾清七分醉三分醒,听了这话憨笑起来, “可是郑大哥,大理寺有你在啊……” 郑延亭越品这话,越觉得别扭,什么叫大理寺有他在啊,有他在怎么了? 他直愣愣的问道: “我在那又怎么样?” 顾清痴痴的望着郑延亭粗犷而又英俊的面容,心里的话就那么说了出来, “我想时时都见到你啊。” 郑延亭听了这话,脑子立刻好像炸了开来。 顾清他刚刚说的什么啊?那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说的话吗? 郑延亭突然从心底生出一丝害怕。以前,面对刺客反贼,真刀真枪的交战他都不曾害怕退缩,可是此时此刻,听了顾清带着醉意的软绵绵的话,他却真的害怕了。 他忙叫来林伯,把顾清送回了卧房。然后逃也似的从顾府离开了。 郑延亭刚走,躺在床榻上的顾清,便睁开了眼睛。他的确不胜酒力,可是脑子却很清醒。 郑大哥,你果然是不可能会接受我的…… 那就让我为你做完这件事吧,此事过后,我若活着,咱们便再无瓜葛。我若有不幸……你也不必伤心。 …… 郑延亭从顾府出来,脑子里像一团乱麻。 顾清竟是断袖?还,心悦他!? 郑延亭一拍脑门儿,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他也没什么心思查案了,反正他早就认命了。其实,这些天他心里也是像压着块石头似的,这长了二十几年的舌头,就这么要和他分家了,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他最遗憾的还是自己还没成亲呢,唉,舌头啊舌头,你这辈子还没亲过姑娘嘴儿呢,就要牺牲了,多冤哪! 不过,郑延亭也有些庆幸自己还没成家,要不然,他老婆就算没守成寡,这天天守着个吃饭流哈喇子的残疾,也怪倒霉的。 郑延亭不禁想象了一下他未来老婆的模样。可是脑子里却突然浮现出顾清那副文静清雅的面容,心里一激灵。 糟了糟了,这不乱了套了吗! 夜幕降临,天边的银钩初上,几颗繁星闪烁,可是因为距离遥远,看起来却没有眼前的灯火璀璨耀眼。 三层的小楼一片灯火通明,勾栏处,到处飘舞的巾帕给风里都带来了一丝甜腻的脂粉香气。 姑娘们花枝招展的招揽生意,门口的,楼上的,环肥燕瘦,让人目不暇接。 这里的青楼,里面既有多才多艺的妓女,又有各式各样的小倌可选。可以说,只要踏进这个门,不管口味多刁钻的客人,总能让你满意而归。 顾清抬头看了看这里的招牌——明月楼。
第88章 唯一的清倌儿 按照他的分析,那采花贼,下一个作案的地点应该就是这儿了。 他之前认真研究了采花案的卷宗,又仔细对照了地图,最后十分震惊的发现,这贼人作案的地点连起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如今,只差这一个坎位。 而这些出事的青楼,几乎大部分都是新开业的。顾清猜测,这个贼人之所以这些年作案时间不定,也没有规律可寻,也许原因就在此。 官府探案一直以为这个采花贼不过是随心作案,而实际上,是他早就选好了作案的地点,只等着一座座青楼建成! 所以,是什么人,可以做到让自己选择好的地点,一定会建起一座青楼呢? “哟!公子好相貌!您是来找姑娘唱曲儿啊还是陪您聊天啊?” 那老鸨笑的脸上堆出朵花儿来。 “你是这儿的妈妈?” “是啊,您想要什么样的美人儿,妈妈我给您叫来~啊呵呵~” “我有句话想问妈妈。” 顾清说话间,手里拿出了一颗银锭子。 “哟~公子大方,想问什么呀?” “这青楼是新开张的,不知为何选在此处啊?老板何在?” 那老鸨子一听,直接把顾清当抢生意的了。眼睛一眯,脸上的肉耷拉下来,不似刚才笑面虎一般,反倒显得一脸凶相。 “怎么着,合着公子不是来喝花酒的,是来问生意经来了!” 顾清笑笑, “哪里哪里,不瞒你说,我乃修仙问道的方外之人,但是近日看这明月楼似有煞气萦绕,所以今日既是来喝花酒,也是来日行一善的。” 做生意的都要供奉财神爷,对这些鬼神之说多少都会信一些。而顾清上来就使了银子,看穿着也不像个穷鬼,所以老鸨子姑且听上一听。 “煞气?我这开张几日生意好的很,何来煞气?” “诶~普通肉眼凡胎又怎么能看见。你且告诉我,这明月楼的地址是谁选的,又为何选在此处呢?” 那老鸨子索幸说道: “这明月楼是妈妈我的心血,当初选在这儿还是请了高人指点的!” 顾清急问道: “何人指点?” “那可是位道行高深的道长!他亲自给我看的风水,说这个地方能旺我的财!” “道长……” 道长……八卦图…… 顾清站了起来, “你且说说,请的是何方道长,平时他都在哪儿?” 顾清一身白衣,眉眼淡漠,倒是自带仙风道骨的风度。老鸨子心想:莫不是,这年轻人也是什么世外高人? “这……我只知道那道长是附近紫金观请来的高人,观里的人都称他凌虚真人。那时紫金观举行法会,赐符水,喝了百病全消,不少人都去上香求符水。我前去上香,观里说这凌虚真人难得下山,且最擅长看风水,我便请了他来。怎么,这地方选的有问题?” 顾清故弄玄虚的掐指点了点,说道: “嗯,问题还不小。” 老鸨子一听这话,顿时紧张道: “有什么问题?可会阻挡我的财运?” 顾清摇了摇头, “何止是财运,若任这股煞气继续积聚在此,必有血光之灾。到时,这就成了凶楼,什么财运也要被这股煞气压制住了。” “啊!那如何能破解?求高人指点!” 顾清正色道: “自然能破,只是需要找出这股煞气的源头。我还会再来。” 问了紫金观的位置,顾清又留下一锭银子,离开了明月楼。 他要去那紫金观一趟。 郑延亭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快点找到那个贼人! 第二日,顾清早早出发来到城郊的紫金观。可是,这里空无一人,看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香火了。 莫非,这紫金观也是个幌子?这人是故意利用紫金观引来那老鸨…… 那这贼人如此大费周章的谋划作案,怎么看也不像是只为了宣泄淫欲…… 看来,一切还是要按最坏的打算来办了。他之前回老家拜祭父母,看来没有白去……爹,娘,孩儿不孝……可是为了郑大哥,孩儿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顾清再次来到明月楼,只拿出一摞银票。 “妈妈,这些银子给你,把你这里未破瓜的小倌都赶出去,我要在此做法,他们的阳气太盛,会影响我。” 从此前发生的案子来看,这采花贼似有洁癖,只肯要未破瓜的小倌。 老鸨一脸疑惑,哪里有帮人还反过来给人钱的。 “你只管去做。我不日即将羽化登仙而去,只差这最后一点功德未满,需了结此事,方得正果。区区银票,凡尘俗物,又怎能与我修仙得道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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