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野兽的哀嚎。 一股明显的血腥味钻进几人的鼻腔里。 “宋云铮你他妈——” 江肆的怒骂声戛然而止,浴室门是敞开的,他看到了里面的令人触目惊心,头皮发麻的场景。 同时,沈行舟和谢霁也看到了,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在这一瞬几乎停止跳动。 周遭的空气似乎凝滞了,时间也静止。 两秒后,一声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小缺!” 掺杂着无尽的惊慌,害怕,无措。 裴聿川却宛如一座雕塑,只沉默地紧紧抱着怀里早已经失去呼吸的青年,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一动不动。 仿佛将外界的一切声音画面都隔绝了,周围发生了什么都跟他无关。 沈行舟颤抖着手,不敢去触碰林缺的身体。 他面部肌肉不停地颤抖着,嘴唇嗫嚅,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老裴,小缺他……小缺他是不是……” 江肆早已经红了眼眶,他不停地摇着头,无法相信这一幕,“不会的,林缺怎么可能会死,赶紧送他去医院!” 可他知道这只是自欺欺人,如果林缺还有呼吸,裴聿川又怎么可能只是抱着他,早就把他送去医院了。 谢霁握紧了拳头,没说话。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事情的发展跟他们真实经历的不一样。 沈无虞的所作所为早已经被曝光,林缺也早已经回到了沈家,而不是遭受凌辱,千夫所指,孤独地死在这冷冰冰的浴室里。 而在这个世界里,不知情的他们,甚至是导致林缺死亡的帮凶。 谢霁低声喃喃:“太晚了,如果我们能早点拿到身体掌控权,来得早一点就好了……” 沈行舟像是被卸了力气,顺着冰冷的墙面滑坐在了地板上,痛苦地将脸埋进掌心里,泪水无声无息地顺着指缝溢出来。 浴室里惨白的灯光照射在众人苍白的脸上,空气里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死寂。 令人无法呼吸。 裴聿川还是一动不动,只抱着林缺,握着青年冰冷的手。 他的林缺,死在了自己生日的这天深夜。 江肆紧紧地攥着拳头,死死地咬着牙关,忽然抬手便往自己脸上重重扇了一耳光。 随后,他转身冲出去,一把揪住了宋云铮的衣领,毫不留情地往他脸上挥着拳头,一下又一下,跟失去理智似的。 宋云铮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悔恨和悲伤痛苦里,并没有反抗。 “无论是在现实里,还是在这儿,都他妈是你……” 话音戛然而止,江肆的拳头停留在半空中,一切动作静止。 时间在这一刻冻结,外面墙上挂着的时钟也停止转动。 …… 当裴聿川的神智开始恢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在熟悉的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里的文件。 屏幕下方的时间:2024年11月5日,15:30。 裴聿川还没从那股剜心般的疼痛中缓过神来,大脑混乱了半晌,才逐渐反应过来。 他又回到了这天下午,再次失去身体的掌控权。 没过多久,吴助理敲门进来,“董事长,会议在半个小时后开始,这是需要用到的资料。” “嗯,你先去忙。”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着时间线的发展重演。 那么这也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去挽回林缺的生命。 想到这点,裴聿川那颗已经被烈火烧得寸草不生的心脏里,有一株嫩芽悄无声息地从灰烬中钻了出来。 他还有那么一丝希望,能够抓住他的爱人。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的身上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也再次看到了救回林缺的希望。 果不其然,一切都在重演着。 开会,接到沈无虞的电话,晚上在吴助理的提醒下,去参加对方的生日宴会。 自然,林缺在宴会上发病,往沈无虞身上泼红酒,被宋云铮打骂扇耳光,被众人指指点点的场景,又再一次上演。 尽管早有预料,裴聿川却还是无法控制地感到深深的无能为力,痛苦,密密麻麻地包裹着他。 这无疑是折磨,甚至是凌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刻都是煎熬。 直到时间来到晚上十点四十九分。 裴聿川正从容淡然地站在书房的案桌前,手中握着毛笔,不紧不慢在宣纸上写下一行字。 随着“滴答”的一声,时间来到十点五十分。 男人原本从容冷淡的神色发生变化,随后匆忙扔下毛笔,大步往外面奔去。 上次是十一点,这次掌控身体主动权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 十分钟,或许就是救命的时间。 裴聿川一刻也不敢耽误,他很快上了车,将车速提到最快,往南雅湾别墅区的方向开去。 同时拨了个电话给吴助理,让他立刻联系南雅湾附近的派出所和医院。 吴助理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上司此时的情绪,前所未有的急切,甚至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他连声答应,立刻照做。 派出所的民警接到报警电话,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敢耽误,立刻出了警。 与此同时,得到身体控制权的宋云铮也立刻打电话给别墅的管家,让对方立刻去林缺的卧室查看情况。
第210章 番外 集体回到前世(8) 等裴聿川风驰电掣赶到宋家别墅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比第一次至少提前了二十分钟。 别墅外面停着一辆警车,以及一辆救护车,在夜色下格外显眼。 管家失魂落魄地站在外面,身上还沾着血,惊魂未定。 裴聿川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可等他下了车,快步走到救护车前时,看到的却是安静地躺在救护担架上,浑身湿漉漉,依旧毫无声息的瘦弱青年,垂落在担架外的手,无力且苍白。 裴聿川怔怔地站在那儿,指尖发颤。 “患者在送过来时就已经停止了呼吸,很抱歉,请节哀。” 实际上,在管家发现躺在浴缸里的林缺时,他就已经失去了生命。 哪怕救护车来得再快,也无法挽回一个逝去的生命。 裴聿川的一双眼睛泛着赤红,几乎要将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捏碎。 他一步一步迈着极为沉重的步伐走过去,屈膝蹲在担架前,动作很轻地握住了林缺无力垂落下来的手,放到脸颊边轻轻蹭了蹭,目光温柔。 滚烫的泪水落在林缺冰冷的手背上,好半晌,他才听到自己苍白的嘶哑的嗓音: “宝贝,对不起,裴叔叔还是晚了……” 宋云铮此时也匆忙赶了回来。 看到这一幕,不用猜都知道林缺没有救回来。 希望再一次破灭,他轻轻摇着头,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两步。 宋云铮抬手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眶冲着管家歇斯底里地大声吼道:“我不是让你立刻去他的房间查看情况吗!” 管家本来就惊魂未定,被这么一吼顿时更加慌乱了。 “宋总,我挂断电话之后就立刻去了,但林先生已经……已经没了。”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 举办宴会的酒店距离别墅比较远,沈行舟三人是最后赶过来的,比宋云铮晚了几分钟。 悬在高空里的一颗心,终于还是重重地掉了下来,摔了个粉身碎骨。 沈行舟沉默地走到担架旁蹲下,抬手摸了摸林缺潮湿散乱的黑发,哽咽出声:“小缺,为什么不再等等哥哥?” “你还没有跟我和爸爸相认呢,就这么走了……” 谢霁闭了闭眼,深呼吸几下,情绪却还是无法平复,“本来以为这次能赶得及的,没想到还是……” 江肆又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我他妈真没用!” 他的目光又再次落在宋云铮身上,正准备上前,却有一道身影从他身边快速走过,高大的背影在夜色下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下一秒,失魂落魄的宋云铮便被裴聿川一脚重重踹倒在地上。 裴聿川几乎是面无表情的,弯腰揪住宋云铮的衣领,一拳又一拳地往宋云铮身上砸去。 明明表面上看着很平静,却像是要活生生把人给打死,内里已经失去了理智。 剧烈的疼痛不断地袭来,宋云铮依旧没有反抗,承受着这一切。 明明很疼,他却跟疯了似的大笑着,与此同时眼泪也顺着眼角溢了出来,又哭又笑。 几人看着这一幕,都没有上前阻止,最后还是几个警察强行将裴聿川拉开。 不知道过去多久,等裴聿川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回到了明亮宽敞的办公室。 时间再次回溯,历史再次重演。 第三次,裴聿川第三次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林缺在宴会上挨打受辱,依旧无能为力。 时间过得实在太漫长。 直到晚上十点四十分,裴聿川再次拥有了身体掌控权,这次又提前了十分钟。 他又不可避免的,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 可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宋家别墅时,看到的依旧是安静乖顺地躺在担架上,已经停止呼吸的林缺。 第四次,第五次…… 裴聿川一遍遍地回到最开始的时间,一遍遍地看着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小孩儿在宴会上发病,被打骂侮辱…… 直到最后,他只能看着林缺瘦弱的冰冷苍白的遗体,什么也做不了。 一次次绝望,又一次次燃起希望,反复折磨着。 裴聿川的一颗心被撕碎又粘合,然后再次被撕碎,宛如承受着凌迟之痛。 哪怕是再怎么沉稳冷静,运筹帷幄的人,此时也已经崩溃,麻木。 就算再绝望再崩溃,可每一次,裴聿川还是拼尽全力来到林缺身边。 也就是在第六次,当他再次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躺在担架上的,仍然还有微弱呼吸的林缺。 裴聿川很难形容这一刻的心情,只觉得全身都在发软,他扯了扯唇角,想笑,滚烫的泪水却悄无声息地淌了下来。 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医护人员在争分夺秒地对林缺进行抢救。 裴聿川寸步不离地守在林缺旁边,紧握着他苍白冰冷的手,温热的唇贴着他的手背。 “宝贝,这一次……你要醒过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两分钟,林缺的指尖似乎动了动。 裴聿川的心脏也跟着轻颤,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人,眼睫也动了,随后缓缓掀开了眼皮。 涣散的双眸里依旧没有什么神采,安静地望着身边红着眼眶的男人,眼中毫无波澜。 裴聿川知道现在的林缺跟他的关系很陌生,只是握着他的手,极力控制着情绪,嗓音很轻也很温柔:“林缺……你要活下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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