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缘!” “师兄!” 闻修决翻身从论剑台上跳下,还未来得及去触碰到沈缘的肩膀,还未能看到他的面容,一个巴掌却用力甩了过来,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脸上! 沈缘垂下有些颤抖的手,眉心依旧未曾舒展开来,胸口处的疼痛似乎依然有加重的趋势,他想迈步先离开这里,手腕却被厉城扬紧紧抓住,两根手指摸在他的脉上细细检查着。 厉城扬疑虑道:“方才不是还好着么?怎么这时又……” 沈缘摇了摇头。 被打得侧过脸的少年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眼眸空洞无光,失了神一般怔愣在那里,紧紧握着剑的手指指节有些泛白,闻修决仿佛被某人带入到了湖底深渊一般,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上一世,师兄没有这般打过他。 上一世,师兄要他教剑法的…… 闻修决脑海中的麻绳绕来绕去,打成了一个死结,他感觉到自己的口中溢出了血腥的味道,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是他不由自主地咬破了舌尖,看着沈缘痛苦的模样,他忍不住上前两步…… “——噗” 一口鲜红的血吐到了他的身上。 ---- 圆圆:故意的
第12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这回的血是真真切切地溅到了他的身上,闻修决伸手去摸了摸自己下巴处的血水,没觉得脏污,只摸到一片痛意,他微微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眼见着面前沈缘踉跄身体后仰,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破了耳朵。 “师兄!” 他下意识上前接住了沈缘,轻飘飘的重量昭示着沈缘的身体已经到了一种……油尽灯枯的地步,他不愿这么去想,可在这混乱杂碎的思绪中,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词可以更好地形容。 “怎么回事?”厉城扬一下子冷了脸色,屈身伸手想将闻修决怀里的小侄儿抱到自己怀中来,好带着他去问问精通医术的孟长乐,究竟是怎样的伤,才能叫他的身子每况愈下? “师兄……”闻修决的手搂得很紧,怀中青年薄唇微张,眼眸紧合,一双秀眉轻轻皱起,断断续续地喘着气,似乎有什么东西梗在了嗓子里,叫他不能呼吸。 “闻修决,把小缘给我来!”厉城扬见他状况不好,也不再论什么礼节,心里焦急得只想将这世上所有灵丹妙药为沈缘搜罗来,好好地给他治病。 闻修决抱着沈缘站起来,脸颊上的红印子还没褪去,只是沉声道:“师叔请带路,我抱着师兄就好 。” 厉城扬再没心思与他争论,他右指成剑决,朝着晴朗天幕中一划,一道信号便如烟花般绽开,堂中重钟敲响,将消息传递给了在药堂中著书的孟长乐。 他再管不了那么多,在所有弟子面前使用了百年前师尊还未仙逝时,教予他用来保命万不得已之下绝不能使用的术法,只见场中气息撕裂,凭空划出一道裂缝,厉城扬朝着闻修决抬了抬下巴:“快走!带小缘去找你孟师叔!” 闻修决来不及道谢,他快步走入那道裂缝,须臾之间,一明一暗时空交转,再踩到平地上时,已然是到了药堂之中,孟长乐正挽起袖子在数十本竹简中翻找,听见脚步声,她回头讶异地看了一眼:“这么快……小缘!” 青年已经完全闭上了双眸,比起那日伤重,更加无法预测,他的身体向来都不大好,只是幼时娇养着,才慢慢稳定了一些,简单地修个剑,练一个仙法倒是无可厚非,可不知从何时起,沈缘不仅仅是身体羸弱下去,就连气息也乱了个彻底。 孟长乐摸着他的脉搏,越摸越是心惊胆战,心里有一张鼓不停地咚咚咚地乱敲,指尖脉象微不可查,原本稀薄却应当肆意涌动的灵力四处留置,在他的筋脉中断成无数小节。 闻修决半蹲在一旁,忍不住问道:“师兄怎样?可是害了旧疾?” 孟长乐是公认的脾气好,可面对闻修决,她很难有张好脸色:“你还敢说?若不是小缘拼了命地救你,你焉能有命在这里说风凉话!” 闻修决的睫颤了颤,脑海中交缠着两世记忆,各种各样的碎片已经完全混杂在了一起,沈缘两次救他,得到的确是完全不相同的结果,上一世沈缘修养半月后便如常人一般,一直到他被折断双腿,盗取金丹,沈缘才残忍地告诉他:“那些都是假的。” “若非如此,如何能取得你的信任?” 闻修决流着泪问他:“师兄舍身救我,难道也是假的吗?” “假的。” 他这一世也依旧这样认为,沈缘是个聪明的人,既然要取得他的信任,有些东西难免少不了,却绝不会以自身为代价,闻修决自重生以来,他一边刻意地铭记仇恨,一边又将那份记忆压在心底,肆意享受师兄还未曾待他如蝼蚁蛇蝎的温暖日子。 可这口血把他吐醒了。 这和上一世不一样……他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呢? 闻修决在不知不觉中跪倒在了地面上,沈缘那张毫无血色苍白病弱的面容,在他新一层的记忆里慢慢成形,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将今生与前世完全分隔开时,脑海中忽然犹如万千根长针扎入,他看见沈缘没有丝毫生机的尸身被他的下属潦草地扔到了大殿上…… 白衣染血,膝下寸寸根骨尽数断裂,沈缘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袖口的翻花被利器划碎,毫无清风皎月君子模样可言,他以一种狼狈的姿势,像一个投降的失败者一样,趴在地面上,带着细碎伤口的脸颊只漏出来不逾半张,却依旧能叫人完全认出来。 闻修决目眦欲裂,手中酒杯打翻沾污了华贵衣裳,殿中嬉闹声瞬间停止,所有的下属噤若寒蝉,在看见魔尊冷如冰霜的脸色时,一个个地翻身跪倒,闭口不言。 “师兄?” 魔尊掀倒了面前长桌,各式各样的菜肴洒了一地,他踩着墨染玉石慢慢地走下去,愈来愈近……最终却脚下一软,完全跌到了地面上,心爱却无法触及的师兄距离他仅有几步之遥,闻修决艰难地伸出手,抓住了沈缘冰冷的手腕,可他只是紧了紧手指,一声声的碎裂声音从他的耳中传入…… 他的腕骨,也碎了。 闻修决提着那把剑颤抖着站起来,黑沉沉的眸扫过在场所有人,那日外人只听说魔尊忽然疯了,屠尽了整个修缘殿,上下无一活口,可无人知晓,魔尊拽着一个一个人的领子,身体颤颤巍巍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泪流满面地质问他们:“谁动的手?!” “谁准你们伤他的?!” ----
第13章 仙门大师兄他不想黑化 少年魔尊状若疯魔,抱着怀里早已经失去了体温的青年人又哭又笑,跌倒了又再度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上了那方高坐,没叫怀里的破碎尸身再受到一点儿伤。 “他,死了。” 闻修决笑着说出这句话,嗓音里夹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在极其癫狂的嘶吼之后,他似乎又重新成为了那个高高在上,一根手指便可叫人灰飞烟灭的少年魔尊,下属摸不清他的态度,只跪伏在地面上,不发一言,肩膀不停地因恐惧而发颤。 “尊座……高兴吗?”说话的人是为闻修决修复了双腿,重塑金丹的一位魔族医者,名叫从归,放在整个修仙界,他的医术也可以称得上是一骑绝尘,说一句“活死人肉白骨”绝不过分。 闻修决盯着他垂下的额心,半晌后用宽袖遮住了怀中青年苍白的面容,手指却并不敢触碰到沈缘身体的一寸肌肤,刚才那声骨节碎裂,犹在耳畔,叫人心尖被冰霜刺穿的感觉,并不好受。 “从归,世人都说,你的医术天上地下,无人能敌,可活死人肉白骨……” 魔尊勾起唇角:“我可还没见识过呢。” 从归慢慢抬起头:“尊座的意思是……” 闻修决淡然一笑:“来试试吧,不论成功与否,本座皆不会降罪。” 从归面露难色:“这……尊座恕罪,您怀中这仙君我先前已看过了,他全身的筋脉都断了个干净……说是断也不然,实则是已经碎了……” “实在是……为难属下了。” 闻修决面色不改,他的手指有些畸形地向外张开,只用一只手腕托着怀中那青年的肩背,可即使是这样小心,他还是能听到那一声声的断裂声音,几乎是就在说了这么几句话的当空,沈缘的头一歪,脖颈处的青灰色断裂,露出了血红的皮肉。 他的心沉了沉,表面上却笑着回答了从归方才的问题:“高兴啊,真是高兴坏了!与你开了个玩笑,莫要介意。” 从归那口提着的气并未散开,他犹豫着看向魔尊怀中那几乎遮得严严实实的沈缘:“那这仙君该如何……” …… “葬。”闻修决抱着怀里的人站起来,声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以吾身死之礼葬沈仙君。” “尊座!” 魔尊身死,半族殉之。 几乎是在他踏下高座的那一刻,一道裹着魔气的劲风径直吹向大殿,闻修决抽出那把随身长剑,路经之处随意挥斩,喷洒出的鲜血将他身上的玄衣染得更加邪气,大殿头尾,共十七道剑风袭出,殿中无人生还。 回到这一世,闻修决紧闭着眸,呼吸里充满了焦躁不安,他不敢睁眼去看床榻上的青年,前世的梦,他做过不少,有温馨,也有背叛,可当一身大汗淋漓醒来,他却也只能安慰着自己——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不要怕,也不要想。 “不相干人等都出去!”孟长乐为沈缘把过了脉象,又探出一丝真气灌入他的筋脉,游转之后才发觉他的病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不停地吞噬他的灵力。 这不对劲,纵然沈缘身体再弱,也从未有过这样诡异的状况,他的灵力到底被吸收到了何处?为什么最关键的那条筋脉会有一股……邪气阻塞? “闻修决,出去。”孟长乐沉声道:“将你诸位师叔都叫来。” 闻修决一愣,下意识看向沈缘:“……师兄的伤,很严重吗?” “误会你了,不是你的问题。”孟长乐头疼地拧了拧眉心,道:“你师兄不是因伤而吐血,而是……罢了,你先去叫他们来。” 闻修决点了点头,立刻爬起来折身就要出门,他的脑子里混混沌沌,什么都想不到,只能听从孟长乐的安排,将各位师叔都叫来,方能叫师兄伤病好转。 “无需叫你师尊,此事不要宣扬。” 闻修决顿了顿步子:“是!” …… …… “小缘!” 大门被“轰”地一下撞开,萧景炎与厉城扬两人先后进来,只一眼便先望见了仰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沈缘,厉城扬刚用了一回禁术,脸色苍白得有些可怕,他快步上前摸了摸沈缘的脉,却没摸出什么独特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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