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前都没什么反应的啊? 难道是花掉了七千块钱这件事对他刺激太大了? 队员百思不得其解,幽怨的目光缓缓转到小杨身上:“你为什么要让店员给他打电话啊。你就不能直接先把钱给他转回去,再找个借口告诉他退款了吗?” 小杨张了张嘴,颇有几分百口莫辩的感觉。 谁能想到,重朝这么缺钱的人会直接关闭转账收款功能? 他这么穷,真的不是因为就想这么穷的吗? 小杨感到匪夷所思。 小杨压根不能理解。 梁琤安更无语了。 上辈子攻坚队的主要任务,是击杀失控度极高的诡变物吧? 怎么这辈子大家重生了,却干起了保姆的活儿? 她沉默几分钟,艰难地开口:“这样吧,大家今天辛苦一下,晚上加个班,看看有没有竞赛或者表彰之类的活动能给他发发奖金。” 队员们想了想,好像也只能这样了,都有气无力地答应下来。 梁琤安又鼓励了他们几句,转身走向一个一直沉默的姑娘。 “重朝的情况怎么样?” 姑娘没有抬头,细声细气地说:“还不错。下午他写了开题报告,顺利将成果提交给了导师,导师给了肯定答复,让他做PPT。” “他新建了文件夹,和导师说在做了在做了,然后就去宗应谕家里吃饭了。” “饭后他和宗应谕在小区里散了会步,给两只B级异化种喂了食物,就回家睡觉去了。” 姑娘看着电脑上稳定的曲线,终于抬起头。 没有眼白的双瞳璀璨剔透,如同两颗黑钻石,闪耀着清澈的光芒。 “现在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 重朝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周围是浓郁的化不开的深蓝,暗流密布的海水包裹整个世界,他被卷在潮涌中,完全失去了空间方向感。 静谧的暗色中,有看不清的巨大生物从他身边游过。 明明是深海物种,却有着毛茸茸的触感。 重朝伸出手,抓住近在咫尺的绒毛。 他睁开眼,熟练地仰起头。 无垠的海水之上,一颗星子缓慢亮起,像是接触不好那样,断断续续闪烁着。 浅红色的光芒从星辰上落下,流淌进透明的海水里,凝聚出一条狭长的光带。 ……新的。 新的星星? 重朝歪了下头,有些不能理解。 这颗星星好像和以前的不太一样。 不温暖,有些阴森。 是错觉吗? 重朝想了一会儿,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反手搂住巨大的深海生物,前所未有地,第一次向海面的方向游去。 浅红色的星星开始颤动。 六十九公里外,凤栖市一处城中村的单人房里,一个年轻男人猛地睁开眼睛。 他惊魂未定,霍然从钢丝床上弹起,一只手捂住心口,脸色苍白地大口大口喘气。 “什么鬼……我不是天选之子吗,怎么海底下还会有让我感觉害怕的怪物?” “银色的,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008章 伏渊沉海(8) 第二天一早,重朝打电话给导师和辅导员请了假,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提前一天赶到凤栖市。 HR通知的面试时间是早上九点,鸿雪市距离凤栖市快七十公里,当天坐大巴过去他担心迟到。 宗应谕特意推迟了上班时间过来帮忙,瞧见重朝熟练的打包动作,意外地挑了挑眉。 “朝朝以前经常出远门?” 重朝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家庭条件不是很好,以前放假的时候经常在外面打工,基本都不在市里头,早就熟练了。” 宗应谕沉默了一会儿。 他抬起手,摸了摸重朝微卷的短发,灰蓝色的眼中满是温和:“以后遇到什么难处,都可以来找我。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重朝有点疑惑地回头看了看他,注意到他的眼神,虽然还是没怎么理解,却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啊。那我以后就靠宗哥了。”他这么回答着。 …… “……好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你还有什么想问我们的吗?” 重朝穿着一身正装,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脊梁挺得笔直。 他露出得体的微笑,认真道:“我想知道,如果通过了面试,我的具体工作地点在哪里?是这边的公司总部,还是公司在某个城市的施工工地?实习证明是哪边给出?” 坐在正中间的女经理点点头,回答道:“我看简历,你是鸿雪市人?我们有个项目马上要在鸿雪市启动,如果你通过了面试,应该会在鸿雪市那边的项目上实习。实习证明你不用担心,总公司给出,绝对符合你们学校的规定。” 重朝:“那我没有问题了。” 双方点头致意,重朝起身离开办公室,顺道带上了门。 下个面试者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色轻松,原本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还冲他点点头才开门进去。 重朝并没有回应。 他偏过头,远远看向楼道另一边。 一个身着铁灰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楼道尽头,和一男一女两个员工说着什么。 这个男人身量不高,看样子大概也就三十五六岁,但身上有种莫名的沧桑感,似乎久经岁月的洗礼。 重朝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冲公司前台露出柔和的笑容。 “小姐姐,那边那位先生也是你们公司的员工吗?他气质怪特殊的。” 前台姑娘抬起头,目光落在重朝浅色的眼睛上,神色顿时有些恍惚。 她扭头看了看楼道尽头的男人,嗯了一声:“那是我们老板。听说他以前是富家公子哥儿呢,但是后来家里破产了,气质特殊也不奇怪啦。” “他肯定很想回到以前那个圈子里,我听Miracle说,他最近重新和以前的朋友搭上了关系呢。” 重朝问:“Miracle是?” 前台扬了扬下巴:“喏,就是那边另一个男的,我们老板的秘书。” 重朝又看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是吗。知道了,谢谢你。” 他一手揣进裤兜,大步往电梯间走去。 前台姑娘又恍惚两秒,猛地抬起手,捧住脸颊。 “哎呀,刚才那个小哥哥真的好帅哦。好可惜,没找到机会和他说话……要是他能通过面试来公司就好了!“ …… 从多彩写字楼出来,重朝先到昨晚入住的宾馆换了衣服退了房,又在附近吃了个午饭,才背上背包乘坐公交前往大巴车站。 他以前没怎么来过凤栖市,对这里的交通路线不太熟悉,几站坐过去,他才惊觉自己坐反了方向。 着急忙慌下了公交,他拿出手机,重新搜索前往大巴车站的路线。 马路边,紧靠公交站的地方,是个正在建设中的工地,打桩机哐当哐当的声音响个不停。 砌起的砖墙才刷过一遍清漆,略有些刺鼻的气味飘散在空气里,引起了重朝的注意。 他转过头,工地深蓝色的铁门敞开着,围墙上,一块蓝底白字的公告牌格外显眼。 “施工概况牌?” 重朝将手机放回兜里,定睛细看。 这是附近城中村的拆迁安置小区之一,施工单位恰好是他今天才参加过面试的公司。 重朝眨了眨眼,迅速果断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好巧哦。” 他稍微往过靠了靠,透过敞开的大门,观察着有些凌乱的工地。 正午的阳光下,空旷的工地里不见一个工人,只有一个穿着浅棕色格子衫、深灰色西装裤的年轻男子站在打桩机前,并不强壮的身躯不住颤抖。 可能是光照角度问题,格子衫的影子呈现出不规则的弯曲状,像一只从未吃饱过的老鼠,弓着身,隐藏自己干瘪的肚子。 重朝偏了下头,浅色的瞳孔被阳光照透,脸上带出愉悦的笑意。 …… …… 半个小时前,城中村一间单人房里。 哐当—— 哐当——! 巨大的噪音中,年轻男人皱着眉,在噩梦中惊慌地挥舞着手臂,嘴里念叨着胡话。 “不,别再往下掉了!我不想被吞掉,我不想被吞掉!” “我是天选之子,我不会死!我不会死!” 巨浪卷起雪白的浮沫,深沉的海域中,银色巨影越来越近。 “啊——!!” 他惨叫一声,从噩梦中惊醒。 钢丝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浅棕色的格子衫已经被冷汗彻底打湿,脚面上,粗短的黑褐色毛发已经无法再控制。 他呆了几秒,猛地转过头,仇恨的眼神透过窗户,投向依然在发出噪音的工地。 “都怪你们,大半夜和中午施什么工!”他喘了几口粗气,肩膀不停颤抖,“要不是你们吵我睡觉,我才不会做噩梦!” 不会做噩梦,他的精神就不会变差。 精神没有变差,他早上的工作就不会出现纰漏。 工作正常完成,他那个上司就不会对他说“不想干你就直接滚蛋”。 “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身穿格子衫的男人五官一阵扭曲,面上突出如同老鼠一般的吻部,四对眼睛里充斥着怨恨。 他站起身,拖着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怒气冲冲向工地走去。 城中村的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些许脏水顺着街边的浅沟流向外面,散发出菜叶腐烂的味道。 格子衫被满腔怒火冲昏头脑,完全没有在意这和平时不同的寂寥景象。 他恶狠狠推开正对城中村街道的工地大门,爆喝一声:“施你妈的工,还让不让人午休了!” 哐当—— 哐当——! 回应他的,不是工人惊慌的叫声,而是打桩机规律又沉重的作业声。 格子衫顺着声音看过去,愤怒瞬间凝固在他脸上。 正午热烈到有些毒辣的阳光下,偌大一个施工工地里竟然一个活人都没有。 各式各样的施工机械摆放在场中,需要打地基的地方早已挖好了坑。 距离回填土不远的位置,一台刷着黄色油漆的打桩机正在运作。 器械上没有工人在操控,发动机也没有点火。 没有柴油的气味,也没有运转的嗡嗡声。 只有桩锤在规律起落。 哐当—— 哐当——!! 巨大的、违反认知的响声中,格子衫身体重重一抖。 他本能地弓起身,三张高低不一的嘴咧开,呲出满口尖利的细牙,从喉咙里挤出威胁的吱喳声。 下一刻,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只僵硬了几秒,强烈的羞耻就席卷了他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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