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应谕看了看重朝手里骤然亮起光芒的魂匣,用手抵住唇,轻轻咳嗽了一声。 他闭着眼睛说:“这很公平,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重朝笑道:“我也这么想。那我们去找合适做教学关卡的地方吧,争取在下次游戏之前把场地和教程都构建出来。” 宗应谕跟在他身后,走下集市废墟,忽然意识到了些许不对。 人类安全屋里的四个超凡者都已经完成了游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进行第二场。 那么居住在聚居地的眷族,在这段空窗期要去哪里获取积分和水源? 重朝停下脚步,回过头,无辜地眨了眨眼:“你问我?我不知道啊。” 他只负责设计游戏规则和场地,至于参与者什么时候进行游戏、怎么进行游戏,那不关他的事。 兑换水源就更不关他的事了。 “它们在幻梦境里生存了上百年,都是成熟的眷族了。”重朝弯唇轻笑,“它们怎么过日子,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第138章 风雪载途(13) 眷族的遭遇和结局是什么,对重朝和宗应谕而言并不重要。 他们继续沿着选好的方向前行,收集着残缺的灵魂,默默等待下一批眷族自己撞上来。 他们并不担心游戏的事情流传开,没有眷族主动过来。 不提那些居住在安全屋的眷族平时根本无法离开,就算它们找到了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光饮用水这一条新规则,就足以逼的眷族们铤而走险参与游戏了。 说不定到时候还会闹出“你不参加有的是眷族参加”的笑话。 重朝捧着魂匣漫步在残魂之中,银色的眼瞳转向一侧,似乎透过幻梦境,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他的唇角轻轻提起,眼睛也弯了起来。 宗应谕若有所思地向那边看了一眼,重瞳中,也隐约映出了一点模糊的景象。 他笑了一声,愉快之余,也有些许困惑。 这样,真的足够让外神毫不怀疑吗? 但朝朝要面对的局面非常稳定,难道背后,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吗? …… “两位可敬的伟大意志降下了神谕。” 穿着黑色长袍的青年跪坐在软垫上,双手交叠,遮住膝头,语气柔和而平缓。 “按照裂星奏响之风所说,钦天司已经开始收集信仰,想要强行提升位格。我们最好尽快对朝光之域下手,不然等到他再次畸变,一切就晚了。” 同样一身黑的主教皱起眉,神色不快:“他又发疯了?我听计朗说过,他上辈子被污染疯狂,也和他想要强行晋位有关。” 青年偏了偏头,语气疑惑,面上却全是满不在意的表情。 “计朗,那是哪个?上辈子他在会里应该不出名吧。” 主教女士掀起眼皮,平静地回答:“他的特质是吞噬,很适合作为眷族降临现实的载体。” “吞噬?”青年恍然,“海渊诸影领域下的特质?那确实很合适眷族寄生。” 直接省去一道改造躯体的手续,相当于减少了半数力量消耗。等未来伟大意志的光辉笼罩蓝星,这个特质也可以作为坐标,辅助祂们降临。 “他竟然是重生者,真可惜。”青年幽幽叹了口气。 有这样的特质,恐怕早就被钦天司针对,失去了性命吧。 主教表情有一瞬间的微妙。 计朗本来可以不那么早死的,但他太蠢了,蠢到差点暴露了他们的大本营。 “裂星奏响之风陛下的意思我明白,但会里如今的情况……让我有些顾虑。” 主教女士平静地转移话题。 同样是从计朗口中,她得知上辈子的渡生会从灾变开始,就一直隐藏于神眷者的背后。 有万千草木之主的恩惠,有幻梦境眷族的支持,还有一个挡箭牌,他们上辈子发展得非常不错。 一直到钦天司为了提升位格,强行激活某些东西,与外神直接碰面,他们才被官方的人抓住尾巴,不得不和对方周旋起来。 不过那个时候的官方并不清楚神眷者和渡生会的区别,往往会把神眷者的成员当做渡生会的信徒处理。 “如果计朗没有说谎,上辈子我们可谓占尽优势。”主教淡淡道。 但这辈子呢? 从一开始,官方的重生者就知道渡生会的存在,对他们多有防备。 戴兴业的出现又暴露了神眷者这个群体,再加上计朗的擅自行动,导致他们陷入被动。 为了获得眷族的支持,他们不得不答应对方的要求,想办法将它们引渡进现实。 主教做了很久的调查,才确定重朝身边的和吉是唯一一个能直接提供现实坐标的人,而玉磬苑小区的异化种,居然是最好的降临载体,其中甚至还有一个非常合适用来做祭祀材料的小女孩。 这个小区,全是宝藏。 难怪钦天司要把他们搜集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原本并不想这么快对上钦天司的主教女士只能临时改变主意。 幸好万千草木之主的眷族都比较讲道理。它们得知情况,很快就签订了一份补充协议。 按照新的交易内容,如果有机会,他们还可以尝试刺激一下钦天司,看看能不能扭曲他的认知。 主教女士进行了尝试,却不知道自己是否成功。 但她清楚一个结果—— 钦天司确实会被和他有关的人和事牵动情绪。 只要先让钦天司嗅到危险,他就会收紧对玉磬苑的掌控, 她将这个结果告知眷族,很快得到了它们的回报和帮助。 最终,她也确实得到了她想要的局面,所有玉磬苑的住户都莫名地回到了玉磬苑,就连和吉也住了进去。 可惜在之后的行动里,他们错估了钦天司和朝光之域的联系深度。 降临在玉磬苑上方的梦境没能将整个小区的异化种全部拉入森林,相反,部分异化种和钦天司直接出现在古城的位置。 从朝光之域开始的震动引起了巨大的海啸,一路摧枯拉朽般漫过海港和森林,冲进古城。 如果不是森林区域的眷族们反应快,指引他们在现实中袭击了那个小女孩,恐怕不只是海港,整个森林也会被海啸冲击,最终落到成员十不存一的地步。 但就算勉强挽回了局势,他们渡生会的祭坛也被泥石流掩埋,连布置的仪式也尽数损毁。 海港的眷族受到波及,被卷入沉渊海,绝大多数直接死亡消散,要不是中间有万千草木之主的眷族做缓冲,他们渡生会恐怕已经惹怒了这位伟大意志,哪还有机会再搭上裂星奏响之风的线? “两次冲击,已经让会里的成员折损过半。”主教闭了闭眼,神情沉痛,“但大家都明白,这是必要的牺牲。” 就是这牺牲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不止那些在意外中丧生的成员,就连他们好不容易引渡到现实的唯一一个眷族,都受到了影响,被迫抛弃之前的寄生对象,远离了研究院。 “那之后,直到现在,灵术师都没有发生意外,更没有死亡。” 这和他们的目标可不符合。 主教女士想到这里,忽然愣住了。 是啊,这和他们的目标并不符合。 他们希望灵术师尽早耗尽力量,受到他们的影响,给出他们想要的错误预言,可直到现在,灵术师都还没什么事。 这位研究所的所长,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么久的时间里,她都完全没有想起过关于他的事情? 主教迷茫地坐在原地,已被长期浸染的思维有片刻动摇,不由陷入思索。 坐在她对面的青年耐心等了许久,始终没有等到她的回应,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 “主教阁下,您在想什么?” 主教女士猛然回过神,视线从青年的衣扣上划过,缓慢地点了下头。 刚才的思考就像是一滴露珠落入河流,转瞬便消失无踪,甚至连来时的痕迹都在空气中蒸发。 “我很想履行两位陛下降下的神谕,但我们已经没有人手了,江莱。” 她垂着眼睛,姿态依旧威严,即使诉说着渡生会的窘境,也不见半分惶恐和动摇。 “你应当还记得,就在你醒来之时,我们有很多陷入沉睡的神父和祭司重生失败。” 祭司和神父是渡生会的高端战力,也是主教一开始准备好的、可以冲击官方或者钦天司的存在。 但苍白圣土突如其来的神降让他们尽数畸变。唯一活下来并成功重生的,就是她的副主教江莱。 主教闭了闭眼:“你应该明白,我本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的。但现在,会里只剩下一些脆弱的成员,他们无法做到和朝光之域共鸣,并不能派上用场。” “这件事情,只能从长计议。” “那,为什么不考虑使用一下自称神眷者的暴.徒们?”名叫江莱的青年歪了歪头,笑容轻柔,语气和缓,“我承认,他们傲慢又愚蠢,但在这种时候,不正是因为他们目空一切的傲慢,才更加好用吗?” 主教叹了口气,眼中带着淡淡的无奈:“我考虑过,我当然考虑过。可是,江莱,整个渡生会都没有清楚那些自称神眷者的家伙在哪里。” 不只是他们,官方那边好像也没有摸到神眷者的尾巴。 这不禁让主教怀疑,神眷者里难道也有重生者? 上辈子,他们给闹事的神眷者冠上了渡生会分会成员的名头,用虚假的分会去吸引官方的注意力。如果神眷者中真的有重生的人,那这辈子说不定会以同样的手法拉他们做挡箭牌。 主教:“我搜寻不到神眷者的身影,也派人调查了其他势力的情况,以免他们分散进不同的群体。” 然而调查的结果出乎预料,任何地方、任何势力都没有神眷者的身影。 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如何寻找都找不到。 主教注视着江莱,困惑地问:“你和计朗都提到了神眷者。可是你们口中的神眷者,除了【溃烂恶土】戴兴业,我再也没有见过第二个。” 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一个群体吗? “江莱,你确定这不是你的幻觉吗?” 副主教江莱下意识握住黑袍的衣角,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当然不是幻觉。主教阁下,他们人数不算多,但行事高调、十分活跃,您怎么会没有见过呢?” 主教:“我确实没有见过。这个世界没有乱起来,社会依然维持着它应有的秩序。” 甚至如果不是苍白圣土的神降,普通人至今都不会了解世界已经在发生变化。 她沉声道:“就像故事里被温水煮的青蛙。” 所以,那些传闻中最早意识到自己不同的人去哪了? 他们为什么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成了只存在于重生者口中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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