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阿兄的话,许泽平只觉得格外的扎心,这般平和的话在他的心目中也是刺耳得很,或许是冲动又或许宠爱给予他的任性,他直接明了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阿兄,你别说了,我不想和程哥儿做兄弟!” 许泽礼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几分,显然是震惊万分,他愣在原地好半饷,才动了动嘴皮子:“老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许泽平的语调平稳、但是他的语气格外的坚定:“我知道我很出格,但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内心,阿兄,你就当我是个畜牲吧。” “你……你!” 许泽礼见他这般辱骂自己,许泽礼诸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他挺直的脊梁在这一瞬间弯了下来。 老幺是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发生这样的事情,许泽礼下意识的责怪起自己没有教好。 他晃悠的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微微叹气:“唉,程哥儿只把你当做他的弟弟,你可莫要吓坏了他。” 说罢,许泽礼有些蹒跚的走出了书房。 大景朝多得是表兄弟/表兄妹联姻巩固家族权势的,但程哥儿和老幺的情况和他们这些又不一样。 二人打小一起长大,阿父阿娘他们完全是当做亲兄弟一样抚养,老幺怎么会起了这种心思? 程哥儿只把你当做他的弟弟 只把你当做他的弟弟 当做他的弟弟 …… 这句话反复在许泽平的脑海里盘旋,让他对自己这种肮脏的心思愈发厌恶,真的是自己的错吗? 看着阿兄蹒跚的步伐,许泽平止不住的痛苦,阿兄身为一个局外人都看得这么清楚,所以是自己会错意了? 因为有陈凯旋这个外男在,许家的早膳就分隔了开来。 许林氏、许泽柔以及程哥儿这些后宅家眷在西禾院用膳,许松山、许泽礼与陈凯旋三人仍是在东耕院小花厅用膳。 “仁之兄,平平呢?怎么不来用早膳?”陈凯旋虽是害怕昨日的话传到了许家人的耳朵里,但面子上还是想体现一下自己的热情,于是乎还是出口关心了一下许泽平。 “这小子,一早就出去了。”许泽礼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说是同老师约好了用膳。” “是啊,凯旋你可别管这小子,他总不会傻到把自己饿死的。”许松山想到喜娘同自己提的话,在帮腔完后说道:“这两日天气还挺好,老大啊,不如你们年轻人出去踏踏青放放风筝?”
第135章 少年初长成70 陈凯旋暗自窃喜,自然的喝了一口汤,等着许泽礼的回答。 许泽礼则是想到了昨日老幺说的话,出门踏青放风筝定是不好撇开老幺的,为了不让老幺陷入更深的情感纠葛,应该减少老幺与程哥儿的近距离相处。 “阿父,这些天我有些累了。”许泽礼对着陈凯旋歉意的笑笑,“对不住了,陈伍长啊,折腾了这些天我这身子骨熬不住了,这几日想休息休息。” 比起他们这些将士,书生郎们确实身子骨弱,想着连日来的奔波,陈凯旋也只好按下自己的遗憾。 他体贴的说道:“哪里哪里,仁之兄帮了我如此大的忙,我又何敢怪罪于你?” 陈凯旋这话说的也没有错,剿匪这一功绩可是实打实的,这让他连升两级,从一个小小的伍长成了千户长! 只待他回去,便走马上任。 “平平,你的心乱了。” 柳淮之放下手里的黑棋,不过是微微探头就看到了宣纸上线条不够流畅的毛笔字,他淡淡说出了自己的话。 许泽平的手腕一颤,墨汁浸透了雪白的萱纸,他颓废的低下了头:“老师,对不起。” 柳淮之哈哈一笑:“你对不起的可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心。” 许泽平练习毛笔字十多年来,这种低级错误在他写字的第一个月后就没有犯过了,而今天再一次犯了。 老师说的没有错,对不起的确是自己心。 面对自己的内心,真的很难。 捅破窗户,就像爸爸对自己孩子有了不应该存在的情感。 即使他与程哥儿没有半点的血缘关系,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是把他当孩子再养的。 即使最开始,他从程哥儿的身上看到了敏雪的性子,将对妹妹的疼爱转移到了程哥儿的身上。 但是到了后来,他却是真正把程哥儿当成了弟弟、当成了儿子。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让情感变了质? 是秧田插秧的小娇气? 是读书练字时的小体贴? 还是橘树底下棋的小聪慧? 又或是初夏讲话本时,那扣人心弦的微风? …… 原来不知不觉,程哥儿早就默默的扎进了他的心巴深处,让他日渐陷落在了这张网里。 可是不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如同老师所言,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内心。 “过来,不如同老师下上一场棋。” 平日里,许泽平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与柳淮之下棋。 今日或许是内心过于的混乱,他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就坐到了柳淮之的对面,手执白棋。 黑棋先落子,棋风凌厉攻势强劲。 白棋后落,以防守为主。 你来我往间,饶是许泽平绞尽了脑汁,但是白棋还是被黑棋围堵住了。 看着棋局,许泽平眉头紧皱。 柳淮之却是慢悠悠的提醒道:“平平,面对这般局势,不如跳出来看看?” 跳出来看看? 许泽平先是不解,突然他看着黑棋的局势……灵光一闪,黑棋只顾着进攻,却旁然忘记了自己的后背,早已经将自己的致命一击暴露了出来。 jiang! 白棋落子,局势转危为安。 柳淮之含笑,“傻小子,可是懂了?” “老师。” 许泽平愣愣的看向柳淮之,“你。” 柳淮之淡淡一笑,“傻小子,老师不知道你陷入了什么问题,但是老师告诉你,跳出这个圈子,不是逃避不是懦弱,而是看清自己的内心,看清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看清楚了以后,就不要放手。” “是!” 看着如今的许泽平,柳淮之何尝不是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若是当时足够的有勇气跳出当时的圈子,又怎么会遗憾终生? 文武十年,十八岁的柳淮之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成了大景朝开国以来,第一个六元及第! 文武十二年,喜好清闲的他被文武帝指派到了皇子院教导众位皇子。 彼时,大皇子15岁。 二皇子14岁。 三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文景帝,12岁。 长荣县君覃臻,12岁。 覃臻的阿父定国将军为救文武帝身死时,他才五岁。 文武帝为了更好的培养他和几位皇子的关系,早早的就将他带到了皇宫交给皇后抚养。 皇后嫡子排名老四,未满一岁就夭折了,所以皇后对于覃臻视如亲生哥儿,精心呵护。 打小覃臻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任性娇蛮,他知道这些皇子一个个讨好他都是为了那个皇位,故而他就经常使坏去折磨这些皇子们。 看着皇子们个个狼狈的模样,他就开心极了。 二十岁的柳淮之,清俊而文雅、在讲席上侃侃而谈的神采,更是引得听讲的众位皇子倾心崇拜。 唯独只有娇蛮任性的长荣县君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将棋子故意扔到他脚下、就是将毛笔丢到他的身上,甚至是在他坐的团席上倒水,就是为了让他出丑。 尽管柳淮之对这个娇蛮任性长荣县君没有好感,但是为了自己的清闲日子,还是不得不耐心教导他的礼仪、摆正他的规矩。 或许是在他耐心温柔的纠正下,任性的长荣县君也老实规矩了起来,认认真真听他上课、按时完成他布置的作业。 唯有一项,那就是喜欢缠着他玩。 不管是柳淮之下棋还是喝酒,他总是喜欢一声不吭的就跳出来吓唬他。 尽管柳淮之强调了很多次,身为县君要有县君优雅矜贵的姿态,可是覃臻总是视而不听。 看着面前这个顶着倔犟鹿眼的小哥儿,柳淮之是头疼又没有办法,只当他还是个孩子,好好教就是了。 从手把手教下棋、到手把手教画画、练字,柳淮之用了四年时间,把这个任性的孩子教成了矜贵温柔的长荣县君。 “淮之哥哥。” 柳淮之看着直接推门而入的覃臻,吓得连忙穿衣:“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先生叫我先生!” “还有进来之前,要敲门。”柳淮之没好气的说道:“守门的侍女,没有说我在沐浴吗?” “说了,但是我没听。” 覃臻的嗓音柔柔的,语调却很娇俏。 “你!”柳淮之气的脸色铁青,“真是没规矩!” “那也是你教导的。”覃臻可不惧柳淮之,微微昂起下巴一脸自得。 “说吧,来做甚?” 覃臻笑眯眯的走到了柳淮之的跟前,很温柔的垂眸:“淮之哥哥,明日我及笄宴,你来好不好?” 这一瞬间的垂眸,让柳淮之恍惚的惊艳,不知不觉昔日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娇俏的笑容,让柳淮之后退数步:“县君请自重,您的及笄宴,小官又有什么资格参加?” 生分的语气,让覃臻的笑容凝固。 他倔强的看着柳淮之,一如往昔,他知道只要自己足够的坚定,淮之哥哥就会答应他的。 “我要淮之哥哥参加我的及笄宴,我要淮之哥哥给我取小字!”
第136章 少年初长成71 只是这一次,注定要让覃臻失望了。 在大景朝,后宅女子、哥儿们的小字只能够由最亲昵的后宅长辈以及他们的夫君称呼。 饶是他们的阿父都会避讳,只称呼孩子的昵称,而非小字。 故而覃臻的话一出,可谓是明晃晃的告诉柳淮之,他喜欢他。 “长荣县君你真是大逆不道,眼中可有尊师重道?”瞬间柳淮之的脸色骤变,语气冷冽:“小官再不济,也是你的先生!” 面对柳淮之的勃然大怒,覃臻再是喜欢柳淮之,他也是被人捧在手心长大的县君,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被人辱骂。 覃臻昂起了下巴,冷哼:“爱来不来,不来拉倒!” 说罢,覃臻就拂袖而去。 覃臻离去后,柳淮之挺直的背脊就弯了下去。 他颓废的倚靠着屏风,顺着屏风慢慢滑落坐在了洁白的大理石地砖上。 捂着脸,似哭似笑。 小官再不济,也是你的先生。 这句话看似说给覃臻听,又何尝不是说给他自己听? 二人之间不但间隔着无上的皇权,还有世人嘴里的道德伦理。 学生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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