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家仆见穆云之气冲冲杀过来,登时吓得魂飞破散。 “大,大公子!” 为首的家仆很快就被岁谂安扼住脖子。 “叫傅馨出来。”穆云之板着脸。 话音落下,尖锐的嗓音从屋内传出。 “穆云之,你胆子越发大了,怎么能直呼你姨娘的名字!” 傅馨方才还穿着娇艳欲滴的藕群,现在已经换成了灰白色的素裙,虽然嗓门高,但脸上的表情仍像是一个柔弱可欺的妇人模样。 所有下人见状,齐齐退到她的身后,就连刚被穆云之松开衣襟的家仆也连滚带爬跑到傅馨脚下。 穆云之在瞬间成为了穆家的众矢之的。 但他脸上仍是挂着笑:“你既然能派赵妈妈下毒害我,我为何不能直呼你的名字?” 傅馨面色风云变幻,两眼的泪水却止不闪烁:“云之……姨娘怎么会下毒害你呢,姨娘为人如何,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 穆云之懒得与他多废话:“你是什么样的人,无需做戏给自己人看,我爹呢,我现在就去找他要解药。” “我都说了,老爷病重,你若是现在执意去见他,他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你想让我守活寡吗?”傅馨红着眼眶捶胸顿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是因为担心穆老爷的病情在难过。 穆云之看在眼里,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几步上前,眼前却被快速窜出几个穿着截然不同的男家仆挡住。 这些家仆个个长得贼眉鼠眼,手臂粗壮,脚背宽厚,满脸正色,脸上无半点亲和。 “为何拦我?” 傅馨以帕拭泪:“我念你刚回来,不与你计较,可你不要太过分,未经姨娘的允许,你怎能随意进姨娘的屋子!” 穆云之道:“看来傅姨娘的屋子里藏着许多秘密啊,不然怎么连我这个做大儿子的都要防?” 傅馨一时无言,目光有些躲闪。 穆云之知道自己说对了,正色道:“姨娘若喜欢拦着不让我进,云之更要走进去瞧瞧了。” 他再挪步时,一只粗壮的臂膀将他拦住,紧接着,他的身后似乎也有人将掌心推向他的后背,控制住他的脚步。 穆云之冷笑,“这些人都是傅姨娘从哪里找来的?” 傅馨一改方才的柔弱,语气稍稍疏离:“云之,你还是乖乖听我的话,等着老爷醒来再进去比较好,否则我只能按照家规惩处你。” 她自认为这些武林高手就可以制止穆云之闯入的行为,殊不知“你”字方落,对方身旁围上来的家仆通通被方才站在身后的少年一掌劈开。 傅馨不了解岁谂安与穆云之的关系,只是单从外貌上看,岁谂安一副精美瓷器般的面庞,身体纤细,看上去碰一碰就碎了,哪里是这些家仆的对手。 何况这个少年不过也才与她的儿子穆子慧一般大而已,就算有武功傍身,又有何威胁。 “嗯?哪里冒出的小子,毛长齐了么!” 在傅馨的指挥下,这些家仆同时从身上拿出一条如瓷盘那般宽的白绫,两两一组,像是抛绣球那样将同伙一人抛去数尺,另一人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刀,内力由上而下,锋芒势不可挡,令人避无可避。 这一招“百花齐放”可谓是傅馨自认为见过的最厉害的绝招,凡是站在正中央受到攻击的敌人,势必无力回天。 在家仆的进攻下,岁谂安忽然一跃而起,在屋檐悬身倒挂,手中长剑身如倒泻的银河从天而降,剑锋的怒气如风驰电掣,滂沱大雨,将家仆手中的白绫一绞而断,碎片如星尘般散开! 傅馨被这一番情景吓得不轻。 她没想到这小小少年不仅没被捅成蜂窝,反而如鸿雁般升天,足踏白绫,凭借穆云之教会的轻功挥剑奔她而来! 躲在她身后的家仆早已四散而逃,独留傅馨一人杵在原地。 那瞬间,所有人都认为她只剩两条路。 若她向后闪避,定会身中重伤,流血倒地。 若她向前一步,只有一条死路。 可就在剑刃即将刺进她的喉咙时,忽然右侧轻功扑来一个男性家仆,用自己的身躯挡住那快如闪电的致命一击。 岁谂安霎时眼睛睁大了。 傅馨躲过他的进攻,便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的掌心,回身将来迟的贴身家仆一掌推开,跌跌撞撞地朝屋内跑去,惊呼出声:“救命!救命啊!老爷,穆云之要杀人了!”
第35章 “老爷,老爷啊!” 傅姨娘一路狂奔跑到内室,扑在床榻上就开始嚎啕大哭。 床榻上坐着的中年男人两腮瘦削,宽肩厚胸,眼中透着隐隐的憔悴。 傅馨哭得梨花带雨,述说着胸中的委屈。 中年男人长叹一声,摸着额头:“行了行了,快起来,你这样哪有一点穆家当家夫人的样子!” “老爷只顾着凶我,都没看见那穆云之是如何对我的,我差一点就被他带来的人一剑取了命!”傅馨掌心在他的大腿拍打数下。 “好了好了,别难受了。”穆老爷将人扶着坐起身,眼眸朝门口瞧上一眼,顿时打了个激灵,“你是何人?” 一个身穿质朴蓝袍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把沾着旧血的长剑,发丝凌乱地贴在面颊与脖颈,呆滞的双眸满是凄肃的杀意。 对方缓缓开口:“亲儿子回来,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么。” 穆老爷脸色突变,接着,少年的身后,就走近一背后背着琵琶,额头挂着珠链的碧衣男子:“爹,这是我徒弟。” 穆老爷从五年前就没再见过穆云之,如今再见到对方成年时的模样,恍如隔世:“云之,你、你回来了?” 见对方手足无措,还与方才险些杀了他的“凶手”狼狈为奸,穆云之不仅心酸道:“爹,你为何明知道我在外面找您,却与傅姨娘串通一气,不肯发出声音让我知道你在哪?” 穆老爷脸颊微微一僵,身旁傅馨蹙起柳叶眉,整个温软的身躯趴在中年男子的身上,小声呜咽,而他自己则抱着妇人的纤腰,轻声道:“云之,你别误会,你多年都没有过来信,突然回来,我担心你是朝廷上那几个对头派人来捉我把柄的内应,所以才未曾出声嘛。” 穆云之钻进了拳头:“堂堂朝中五品官员,竟然担心自己的儿子成了反贼,传出去岂不是令人耻笑!” 穆老爷轻咳了声:“不过担心而已,你若没有,岂不是更好?你能活着回来,我感觉很高兴,快,让你徒弟把剑放下,再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穆云之一动未动。 穆老爷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身旁的傅馨帮他把手放回自己的大腿上,轻声道:“老爷,云之凭借自己的武功横行霸道,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本在想,多年过去,或许他的性情能有些改善,能回家考个官职,为家族整个脸面,可是事到如今,他跟你说话都变得这般刻薄,真真令我失望。” “傅姨娘与其替我失望,倒不如替自己的儿子担心,我听说,穆子慧在前几日打伤了刘府的小公子,不知这件事摆平了没有?”穆云之专挑对方的痛点猛刺,不给傅馨一点得意的机会。 提起这个,最生气的还是穆老爷,他当即将身旁的妇人推走,哼道:“提起这个,我就生气,都是你养的好儿子一直在外面惹是生非,才在风口浪尖上把穆家置在火上烤,你把穆家当什么了,为你儿子准备的集市?” 他说话的同时,还伸手捏着妇人的下巴,后者白皙的肌肤骤然发红。 “老爷,子慧的事情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看好,但是你不能一直责骂他啊,若不是那个刘家的大公子对他出言不逊,他又怎会动手?”傅馨为儿子辩驳的同时,不忘提醒对方,“你得帮帮子慧啊!若是这次忍下来,下次京城内都会传遍我们穆家子弟软弱可欺!你期望穆家的名声变成这样吗?” 穆老爷:“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知道子慧哪里做错了!” 他无奈放开旁边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蓦地感觉百会穴抽痛,便捂着额头叹息道:“云之,你也看见了,子慧这两日在城中出了事,我也因此卧病在床,穆家这两日已经水深火热,你若是与傅姨娘发生了些争执与误会,也得等我把和刘家的恩怨平了再说。” “我可以不计较刚刚拦我的事,但是傅姨娘所下之毒的解药,我现在必须尽快拿到。”穆云之面不改色。 “下毒?”穆老爷眨眨眼,回头看向妇人,“他口中说的是什么毒?你对云之下毒了?” 傅馨神色诡异,声音也变得吞吞吐吐:“什么下毒?我哪里有下什么毒?穆云之,你休要污蔑好人!” 穆云之:“姨娘,赵老妈子都已经将事情的经过告知与我,她受你的指使,在阿妙做的花生糕里下了会脾胃出血的致死药,你现在抵赖也没用,现在我就要解药,快给我拿来!” 傅馨听到后半段,已经面上毫无血色,痴痴地望着穆老爷,道:“老爷,我怎么敢给赵老妈子下那样的命令,她平时做事都很粗心,若是一不小心败露了,我以后在京城的名声还怎么混!” 穆老爷早已气不打一处来,拍着傅馨大腿:“行了行了,你早就没有名声了,下毒的事先放着,现在人命关天,你有什么解药,就赶快拿过去!” 傅馨被老爷板着脸训斥,只得慌张转身,去找丫鬟送药。 穆云之看在眼里,心头发寒。 他的爹既然已经认定了傅馨是下毒凶手,却不算多意外不追究,就证明傅馨在府中下毒已不是一次两次,每次他的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 他从小生活到大的穆家,怎么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声音。 “爹!爹!完了完了!” 只见穆子慧散落着碎发疯疯癫癫从外面跑进来,此时的他早已没了方才打阿妙的气势,反倒像是个还涉世未深的小童。 “我不要和他去,我不要,娘,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穆子慧哭哭啼啼钻进娘的怀中,傅馨抱着穆子慧的小脑袋问:“怎么了,你要去哪,谁要带你走?” 穆子慧涕泪横流:“是刘家的人带着人杀过来了!他们要带我去衙门!” “啊?”傅馨只觉晴天霹雳,带着儿子凑到穆老爷身边,跟着痛哭,“老爷,那刘赦简直欺人太甚,他今日敢这样贸然在穆府前叫嚣,以后咱们在京城里的日子该怎么混啊!” 穆子慧一听也提起精气神:“爹,我真的只是打断他一条胳膊而已,那胳膊还是能养好的,刘家如此兴师动众,我看他是故意讹我,讹穆家!” “你给我闭嘴!”穆老爷咬紧后槽牙,将睡榻上的玉枕举起来,砸到穆子慧的肩膀上,顿时将人击得仰倒在地。 府中下人见了,通通背过身去,不看自家主子挨打的场面,生怕日后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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