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星靠在大壮胸口,累得眼皮都懒得抬,轻声道:“劳烦医师看看小猫有无内伤。” 他说得太轻,大壮又重复了一遍,补充道:“四肢断骨刚刚接续,你小心些。” 兽医从进门起视线就在小黑猫和夏南星之间游走,他不常医猫咪,看的大多都是小病,家养的主人重视负责,一般不会有大病,大都是岁数大了老之将至,野猫伤了病了也无人送医,他头一次见到伤成这样的,还是仙师的猫,根本不敢乱碰。 “看样子是被车轮碾了,仙师您配的外伤药极好。”兽医指了指桌上还没捣碎的几味药材,“猫有吐血吗?” “并未呕血,但有呕吐。”大壮道,“昨日见时生龙活虎,并无任何异状。” “应该是头部遭受撞击,没吐血一般就没有内伤,骨头续上便无大碍。”若真到吐血的程度,以他的水准也救不了。猫睡着,兽医没法看出更多的症状,看两位仙师如此亲密,属实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便拱手告辞,“修养几天看看,若有问题,我再来瞧。” 大壮抛给他一块碎银:“多谢。还有……” 兽医刚要合上门,留恋地又看了美人仙师一眼,停下脚步:“仙师还有何事。” 大壮眸色霎时深沉可怖:“不该看的不准看。” “噫……”兽医吓得险些被门槛绊倒,垂眸落荒而逃,“不、不敢了!” 夏南星早已趴在胸口睡着,大壮将人抱上床,他若有所感地醒了:“上药……” “你说配比,我来。”大壮解开梳了不到半日的长发,让他睡得舒适些。 夏南星把各种药材的切法比例一说,便放心地眼皮一垂,彻底陷入沉眠。 醒来时已是日薄西山,大壮和橘子都坐在床头,猫逼视着桌上的猫,人凝视着床上的人。 “喵喵怎么样了?”夏南星抬头看去,小黑猫皮毛上的血污一干二净,油亮亮的泛着药草香,断骨的部位包了绷带和小木棍固定,平稳起伏的脊背忽然一颤,醒了。 橘子一蹦三尺高,在他面前挥已被大壮洗净血污的爪子:“喵喵!”看我!不准看妖艳贱喵! 橘子那么活络,自然无需夏南星分心,他兴冲冲地起身:“醒了!”头还有点犯晕,险些栽倒。 大壮扶着他下榻,有些吃味:“我受伤时,你也这般?” 夏南星把下巴搁在桌沿,看小黑猫,伸手想摸一摸,又怕污染了伤口,只能用眼神抚摸:“你醒的时候我只有惊吓好吗。” 把纤细白嫩的脖颈掐得淤血七日不散,回忆起来,大壮都想砍了自己的手:“是我的错。” “原谅你了。”夏南星笑呵呵地瞧了他一眼,拿了根药材杆,在小黑猫面前晃悠,“叫你什么好呢?黑加仑……有点长,蓝莓怎么样?” “黑加仑和蓝莓是什么?”大壮一头雾水。 “黑加仑是一种葡萄,蓝莓也是一种果子,都是在传说中的水果。”夏南星又忘了这里没有这些现代流行的水果,“对喵喵来说太深奥了,那就叫桑葚吧。” 小黑喵软绵绵地“喵”了一声,算是接受了新称呼。 橘子蹭的蹿到夏南星面前,抢过药材杆:“喵喵喵!”不准养这妖艳贱喵! “橘子,不要这么霸道嘛喵~”夏南星揉揉小橘猫胖脸打商量。 橘子猛拍桌子:“喵!喵喵!”从前你在医院后巷同时喂三只野猫,把本大王猫饭喂光的事情忘了吗! 夏南星看向大壮:“大……” “我不同意。”不等他把话说完,大壮立刻蹦出四个字,随后扭过头不看他了。 多看一眼,多听一声,都会忍不住放任他做一切决定,但这件事绝对不能妥协,一只猫就够了,绝不能再让第二只爬到他家庭地位之上。 能让桑葚伤成这副模样,就算有主人也必定是不负责任的主人,夏南星戳戳大壮手臂,又戳戳橘子,一人一猫无动于衷。 从前医院后巷有好几只流浪猫,橘子来后,渐渐只剩它一只了,夏南星偶然见过一次它占地为王驱赶入侵者的模样,家里若真再养一只,肯定也会被这猫霸王欺负,而且就连大壮也不同意。 “好吧。”夏南星只能妥协,“咱们家副宗主和神兽都不愿养你,虽然我不介意多一张喵喵嘴,但身为宗主,不能不顾及家庭和谐,等你康复,我们就带你去找新家。” 橘子满意地“喵”了一声,到桑葚面前摊猫饼:“喵喵喵,喵喵喵。”放心,星星医术很高,半死不活的魔头都被他救回来了,医你这小东西信手拈来,总之等伤治好,就给本大王滚得远远的,仁心宗的猫饭没你的份。 桑葚涌出一泡泪:“喵……” 夏南星把橘子抱到床上:“橘子,不准欺负桑葚。” 橘子张牙舞爪:“喵喵!”你这绿茶喵! 桑葚眼皮一翻:“喵呕……” 橘子:“……” “咦?这颜色怎么这么……”夏南星难以描述那脏污的颜色,紫黑中透着胆汁般的浓绿,十分诡异,绝不是正常的呕吐物,“桑葚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大壮眉头微蹙,手臂护在夏南星身前,生怕他触到:“是中毒。”
第38章 桑葚软绵绵娇弱弱一只,两次见它都乖乖缩在窄巷里,不像会挠人咬人的样子,应当不可能惹到路人,怎么会有人好端端的给一只小猫下毒? “你说桑葚是先受的伤,还是先中的毒?”仁心山民风热情淳朴,夏南星难以想象有人能如此恶毒,“会不会中了毒,神志不清上街才被碾伤的?” 大壮摇头:“不像,即使神志不清,被碾压后也知道逃窜,但你看它的伤。” 桑葚的两条后腿大腿小腿全断,两只前爪骨碎,城中马车驴车皆是两轮,不管猫是何种姿态在大街上,都不可能被一次性碾出这些伤口,除非…… “有人虐猫。”夏南星断定,愤愤道,“太恶劣了!” 屋门敲响,老兽医又被请了过来,听闻是中毒,看秽物的颜色和桑葚的症状却难以下定论:“寻常动物偶有误食药鼠的礜石,但症状绝非如此,误事忌口之物,也不可能呕出紫绿色的污物,解毒丨药我倒是有好几种,可若不对症非但无效,还可能加重病情。” “您的意思是,要治好桑葚,就必须知道具体中了什么毒,或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夏南星抱起橘子,“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沿途问问有没有目击者!” 问人问事,猫自然是无法沟通的,橘子最终被留在房中,委以照顾桑葚的重任。 橘子想戳戳桑葚,又怕它刚才吐了一桌子污了喵大爷的爪,揣手手不远不近坐在窗台上:“喵喵?”发生了什么?谁干的? 桑葚:“喵呜……” 橘子:“……”和凡喵语言不通…… 夏南星和大壮从发现桑葚的同福楼门口出发,朝种子铺而去,沿途询问周边摊贩掌柜,直到初见的窄巷口,才终于有人说见过小黑猫。 桑葚是三个月前出现在窄巷中的,当时不知怎么被卡在屋檐瓦片缝里,种子铺掌柜路过救下它,因家中孩子碰到猫狗就咳嗽喷嚏不停,只能放弃带回家中,每日往窄巷里放些剩鱼剩肉喂养。 “这巷子是死巷,猫也老实,从不往外跑,喂它的就附近几户,可昨晚我去时,它却不见了,怎么会忽然跑去同福楼,还中了毒?”掌柜的百思不得其解,“这条路每日来往的人不少,可谁会对一只小猫下毒手?” “你这么一说,昨日有个小伙来我这儿问过猫。”来看热闹的邻铺跑堂的道。 “那人长什么模样?”夏南星忙问。 跑堂的回忆道:“长得干干净净,一身灰布衣,背挺得笔直走路带风,不像是菜市搬运卖菜的,他看起来挺焦急,应该不是来害猫的。” 虐猫者可能阴鸷、可能暴戾、可能心虚,却不可能是焦急的,此人确实不像是凶手,但极有可能知道猫咪遇害的原委。 “可有提供其他信息?从何处来,去往何方?”大壮问。 “没说从哪来,但他走的时候我问了句‘看到猫没’,他看起来挺丧气的。“跑堂的指向路的另一头,”去的是城门方向。” 这条街离东城外城门不远,再往东行就没有热闹的集市或酒楼客栈了,除非居住在此,可这一片住的多是农户,此人气度像个习过武的读书人,只可能是出城。 昨日便已出城,又不知身份,不知去向,要找人难如登天。 夏南星气馁地拉拉大壮袖子:“走吧,只能和医师再想想解毒的法子。” 两人进兽医馆时,老兽医正在铺子里焦头烂额地翻找医书,却一无所获。 “催吐有用吗?”夏南星问。 老兽医从书中抬起头:“若今早中的毒,或许有用,但若是昨日,恐怕效果甚微,只是你要用何物催吐?催吐药极其伤胃,它太小了承受不住,就算成功,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可以用猫草催吐,多谢医师。”确认有用就行,不需要用害处那么大的药物,夏南星拉起大壮,“咱们快去买猫草!” 大壮背起他,健步如飞:“猫草是何物?” 夏南星:“麦苗就行,去菜市。” 两人四只眼睛扫过一间间菜摊,很快买到了麦苗,又买了一壶羊乳。 麦苗青翠嫩香,但显然不合桑葚口味,夏南星装了一小碟,和小黑猫“喵喵”了半天,它只是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就又缩了回去,又呕出一滩污物。 大壮清理干净桌子,倒掉被污染的猫草:“它已吐了那么多次,还能催吐吗?” “他一直吐,说明胃里还有毒物,催吐干净症状应该就会好,这猫草只要不多吃,不会有副作用,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夏南星又装了一小盆。 桑葚还是不赏脸,夏南星急得眉心紧蹙,大壮脸也跟着黑了,敲敲桌子:“吃。” 桑葚:“喵呜……”吓哭了。 “大壮,你吓坏它了!”夏南星把大壮推远,抱橘子到桑葚面前,“橘子,用喵喵语哄哄桑葚喵。” 橘子爪子抄起一颗麦苗,怼到桑葚嘴里:“喵喵。”吃,不吃本大王吃了你。 对付同类,猫大王的气场比魔头更有效,桑葚哭哭唧唧,在橘子半强迫半喂食下,终于吃光了猫草。 之后吐了两次,看秽物的颜色确有好转,夏南星倒了一碗羊乳,桑葚没舔几口,就被橘子抢了大半,豪放的舔法溅了桑葚满脸奶液。 “橘子喵!”夏南星抱臂,“小心本宗主扣你小鱼干。” 橘子挥爪抗议:“喵喵喵!”你这喜新厌旧的海王铲屎官! “桑葚乖,等换好药咱们再吃。” 夏南星端过还没用完的伤药,大壮顺势接过去:“我来,你眼都熬红了,先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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