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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白，”江闻憬突然开口道：“看卷子，我脸上没有题的。” 慕白连忙定了定心神，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听讲。 在慕白低头的那一瞬间，江闻憬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这一讲题就讲到了深夜十一点多，直到慕母来催他睡觉，慕白才挂掉视频电话。 慕白这天晚上又做梦了。 这次他是站在一条空旷的小巷子里。 这里的建筑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地上有几个不深不浅的水坑，好像是刚下过雨，远远地能听到小贩的叫卖声和老人们下象棋的声音。 慕白还看见一个小孩抱着一大堆东西，从另一边朝着他这个方向跑来，他似乎是着急去什么地方，连地上的泥水溅到了裤子上也没有发觉。 慕白觉得这个小孩看上去有点儿眼熟。 在小孩跑到他身边时，慕白试着伸出手去拽一下那个小孩，果然还是没有实体的状态，又拽了个空。 突然，小孩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人直接摔在了慕白的身边，手里的东西也稀稀拉拉撒了一地。 慕白：“……” 天地良心，他刚刚可没碰到这孩子。 他现在还是没有实体的状态，他实在是爱莫能助。 可在那孩子仰起头的那一瞬间，慕白却愣住了。 细长的丹凤眼，薄薄的嘴唇，还有锁骨上那颗痣，和他脑海中的另一张脸突然重合了。 这个小孩是江闻憬。 不过江闻憬的性子变化好像确实蛮大的，长大了的江闻憬脸上几乎是没什么额外的表情的，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可能才会对慕白笑一笑。 而这个时候的江闻憬看上去应该也就六七岁的样子，面部表情要比现在更加生动，他似乎也是真的摔疼了，几滴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眼框上，好半天也没站起来。 慕白环顾四周。 所以，这里是江闻憬小时候住的地方吗？ 小江闻憬抹了抹脸，把地上的东西囫囵到怀里后，朝着一栋居民楼跑去。 慕白亦步亦趋，跟着他上了楼，结果刚到门口就差点被一只拖鞋给砸了脸。 慕白想，幸好他现在没有实体。 接着，慕白看见好几个长得很壮，看上去就很像地痞流氓的男人站在客厅里，把这小小的一个屋子直接塞满了。 慕白凭着没有实体的身体毫无障碍地走了进去，看见客厅的中间站着一个婆婆，她一只手将小江闻憬拦在身后，另一只手里则攥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想必这位就是收养江闻憬的那个好心的婆婆了。 他看见那几个男人的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在叫骂着什么。 小江闻憬被激怒了，挣扎着想要往前冲，结果被江婆婆一把摁在了身后。 江婆婆看着瘦瘦小小的，还有点儿驼背，但此时的她却毫不畏惧的回视着那帮男人，看上去一点儿也没在怕的。 最后男人们都走了，客厅一下子变得十分空旷。 江婆婆终于卸了力气，手中的菜刀落在了地上。 慕白突然怔住了。 因为他听见了小江闻憬的哭声。 上一次的梦境里，即便是在那样嘈杂的葬礼上，慕白也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可这一次，虽然声音不大，可他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小孩子低低的抽泣声。 江婆婆将小江闻憬心疼地搂在怀里，一下一下帮他顺着气。 画面一转，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江婆婆已经睡下了，小江闻憬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客厅若有所思。 慕白真的很想上前抱抱他。 对于江闻憬小时候的经历，并没有花费太多的笔墨，只是说了他打出生那天就被江婆婆抱回去收养了，原文更加侧重于他与苏云生的感情纠葛，再加上文笔不错，读者也都没有过多地去在意这些细节。 可江闻憬不是单纯的看客，他是局中人。 那一笔带过的，是江闻憬十八年的眼泪与苦难。 下一瞬，慕白看见小江闻憬红着眼睛，哆哆嗦嗦地捡起了江婆婆落在地上的菜刀，那把菜刀锃亮，映出小江闻憬的侧脸，月光将他小小的影子拉的老长。 这是慕白在这场梦境里看到的最后一幕。 慕白睁开眼睛，并没有马上起床，而是愣愣地在床上躺了很久。 上次是自己的葬礼，这次则是江闻憬童年的经历。 如果只有一次那也许是偶然，可是已经两次了，慕白不相信这次也会是空穴来风。 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难道是系统想要暗示他什么吗？
第08章 这天早上刚进校门，江闻憬就被几个男生给拦了。 起因是他进校门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男生的后脚跟。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第一时间给那个男生道歉了，可那男生偏偏不依不饶，硬是要他把鞋给弄干净。江闻憬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让他得了空换下来并答应他过后会去帮他清洗干净，那个男生便以他那双新鞋子金贵到不能沾水为理由，一定要让江闻憬现在就把他的鞋擦好。 江闻憬的目光扫过男生的后鞋跟，他那一脚踩得并不狠，鞋跟那里也只是沾了一层浮灰。 这家伙就是明摆着在这故意挑事。 想到这一层的江闻憬脸色也冷了几分：“既然你不需要，那我这边还要上课，先失陪了，”说着就打算绕过几人离开。 几个男生走上前来拦住了江闻憬，江闻憬并不打算搭理他们，想要直接挤出去，却被他们推搡着到了和那个领头男生面对面的地方。 江闻憬听见那个男生对他说：“怎么？还不赶紧擦？别耽误我们时间。” “我们的年级第一不会连擦鞋这种事情都没做过吧？不对啊，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天天都在做嘛。” “还是说……你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就一定要来蹭一蹭啊？” 话语里嘲讽的意味实在是太明显，男生却在江闻憬的脸上找不到一丝被激怒的神色。 “这么好的东西……”江闻憬的目光再次扫过了他脚上的鞋，“怎么就配了你这么个人呢？” 男生皱了皱眉道：“你他妈什么意思？在这儿阴阳谁呢？” “我的意思很简单，”江闻憬挑了挑眉：“你觉得，你脚上的这双鞋配让我这双考六百多分的手来擦？”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江闻憬看到男生的脸色变了。 “你他妈的……你算什么东西！”男生也不管周围人的议论声，一把拽住江闻憬的衣领破口大骂：“你不过就是个没人要孤儿，有娘生没娘养的，跟老子在这儿拿什么乔！” 江闻憬依旧是那一副冷淡的神色。 围观的同学正看热闹看得起劲儿，只见一个男生一边说着“不好意思请让一下”一边快速挤进人群，然后直接冲上前把那个挑事的男生的手从江闻憬的衣领子上拽开，顺带着狠狠推了那个男生一把。 江闻憬理了理衣领，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的男生。 这后脑勺他第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他那朝夕相处的同桌。 男生被推得一个趔趄，忍不住骂道：“他妈的谁啊！多管什么闲事！” 慕白偏了偏头，低声问道：“刚刚没事吧？” “也没什么大事，”江闻憬揉了揉脖子说：“就是我刚走得太快，不小心踩到了这位同学的鞋子，他让我给他舔干净而已。” 围观同学：“？？？” 高，实在是高。 男生似乎也被江闻憬说蒙圈了：“你他妈再胡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你敢！” 慕白回过头，狠狠地瞪着面前的这个男生，拳头攥得紧紧的。 想到眼前这个人刚刚还抓着江闻憬的衣领，慕白就很想给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傻逼一拳。 可他又想到了林复的话，硬生生憋回去了这一口气。 不过，也不能完全憋回去。 “我有什么不敢！”男生上下打量着慕白，开口嘲笑道：“哪里来的小屁孩还想在这当英雄，回家看动画片去吧！” “你刚刚问他是什么东西是吗？”慕白开口道：“那么我请问了，穿着个限量款假鞋四处招摇的你又是何方神圣呢？” “嘴上说着别人有娘生没娘养，然后你拿你父母赚的辛苦钱去买假鞋装大逼？你这出息可真是太大了，你可真是你家里的骄傲。” 这一次，连男生的那帮狐朋狗友也愣住了。几个人你看我来我看你，然后又把目光聚集在那个男生身上。 男生气得一张脸通红，狠狠地啐了他一口，轮着拳头就打算上前。 江闻憬瞬间敛了神色，一把把慕白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慕白也毫不畏惧地回蹬着他。 “让一让！麻烦大家让一让！” “一个个的不上课，都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两个声音同时在外圈响起来。 只是其中一个声音过于熟悉，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林复趁着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快速拨开人群，紧接着把身后的教导主任让了出来，对着江闻憬和慕白面前的男生一指：“主任，就是他们在挑事！” 慕白瞬间换了一副神色，对着主任一脸委屈地喊道：“主任，这几个人把我的朋友围堵在这里，死活不让他去上课，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我朋友进行言语辱骂，让他受尽屈辱，这真的太过分了！我真的看不下去了！” 慕白一把揽过江闻憬的肩膀说：“我们都是祖国的花朵，我朋友在日常生活中那可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作为我们高二的年级第一，他没有一点儿学霸的架子不说，每天还会帮助我们这帮后进生学习，这帮人现在的所作所为，那就是在耽误我们学校盛开的最好的一朵花的成长啊！这是对我们学校是多么大的损失！” 祖国的花朵江闻憬：“……” 围观了全过程的众人：“……” 哥们儿，你口才是真好，让你上高中简直是屈才了。 其实慕白和林复一进校门就看见江闻憬被这帮人围堵的场面了。 林复当时是真的被那个场面给吓到了，但他一想到中间被围着的是他身边好兄弟的同桌，生怕身边的好兄弟一个收不住就会莽上去跟人家对刚，便连忙拽住慕白的胳膊说：“你冷静一点，这可是在校门口，别冲上去送人头。” 如果再早几年穿进来，慕白也许会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替江闻憬出这个头，跟那帮男生打个你死我活。 可他的原身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 他没必要因为这帮人去背一个打架斗殴的处分。 这帮小男生就算再蛮横无理，但说破了天，也不过就是一群高中生。 他们冲动莽撞，但也会畏惧规章制度，尤其是在这种光天化日且他们本就理亏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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