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是陆景明。 陆景明怎么沧桑成这样了呀? 陆景明独自喝了不知多少酒,然而再怎么喝,他眼中却仍是分毫醉意也无。 忽然,他拔剑起身,在空无一人的将军帐中一通狂舞,直至累得倒在地上,大汗淋漓。 陆景明缓缓从怀中拿出一片洁白布料,似乎是从什么衣服上撕下来的,边缘还依稀留存着一点蓝色绣痕,像是仙鹤的一部分翅膀。 江清辞还以为那是江鹤君的衣服。 却见一滴泪水从陆景明眼角落下,沙哑声音响起:“阿辞……我想你了。” 江清辞有些茫然。 原剧情里,陆景明应该在攻下敌军城池后欣喜万分的回京向江鹤君讨赏,百战大捷,应该是好事呀,为什么要在这里哭呢? 他有什么好想的,一个只会带来厄运的坏神仙,他应该庆幸自己被抓走了才是呀。 凡池生出波澜,大漠边疆化作烟云,化作朝堂之上不怒自威的君主。 边疆大捷,五谷丰饶,政通人和,百废俱兴,朝廷百官面上生光,纷纷相庆,堂上天子却是神情冷淡。 下朝后,皇帝斥去了周围侍从,不知不觉间,竟是走到了一座破败楼宇之前。 皇帝抬起头,见那高楼依稀还有他从前精心挑选的红木与百般监督下雕成的精致飞檐,如今却已褪去当时鲜亮色泽。 他缓步走到了楼宇之中。 空旷的屋子里,是空旷的供台,供台中间依稀仍留存着神像摆放的痕迹。 皇帝走到了那供台边上,不知多久,竟是俯下身,虔诚地亲吻在了那供台中央。 “小神仙……等我铸成盛世,就去找你。” 忽地,一滴泪水落在供台之上,“只是……我更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 “为何我是紫微星?” “若我只是平民,我愿意一生苦于厄运,只愿你能留在我身边……” “阿辞,我爱你。” 江清辞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要爱他呢?为什么宁愿厄运缠身,也想要他留在身边呢? 这时,后背靠到了什么身上,低沉声音从头顶传来,“还有呢,继续看吧。” 江清辞又看到了文兰蹊,却不是在朝堂上。 本该成为宰相的文兰蹊,竟是在乡野中做了一个教书先生。 私塾里的孩子们都是虎头虎脑的,见了他就笑着大喊:“先生好!” 见了他们的笑,文兰蹊清冷如玉脸上便露出一丝笑意,将食盒里的点心都分给了他们。 “好甜呀,先生,先生看起来不是喜欢吃这么甜的人,怎么能做得这么甜呀?” 文兰蹊看着他们吃点心,眼神温和,“娘子喜欢甜食,我便做得甜了一些……” “哇,先生这么好看,师娘应该也很好看吧?” “是……”他说着,眼中透露出一丝思念之意,“他是先生见过的,最美丽之人。” “那么美丽呀!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一见先生的娘子呀!” “……” 文兰蹊笑意微消,没有回答,只道:“快些吃吧,要开始讲课了。” 放课后,他独自回到了茅草屋中。 江清辞听他说什么娘子不娘子的,以为他回到屋子里,会看到江鹤君。 可实际上,那茅草屋中除了一张床几箱书一张桌子,却是再无其他了。 陋居,不外乎此。 文兰蹊坐在了那桌子前,拿起了个小木块与一支小刀,竟是开始雕刻了起来。 木块很快便有了轮廓,精致的五官,狡黠的眼睛与勾着坏笑的唇瓣,简直惟妙惟肖。 那竟是江清辞的模样! 雕完木雕已是深夜,文兰蹊却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又拿了细毫毛笔仔细扫去木雕身上的木屑,反复看来看去后,终于情难自已,在那木雕头上落下了一吻。 这一吻之后,他垂下眼,轻声道:“阿辞,没有你的日子,怎的如此漫长呢?” 凡池再度生出波澜,使那文兰蹊的叹息支离破碎开。 江清辞看到了更多。 他看到了那土匪女儿定居在县衙附近,时不时提着食盒去探望她那入狱做苦役的前土匪父亲,土匪业已改头换面,如今在一众犯人里干活干得最为积极,有时一个恍神,“明薇啊,你离开爹后,爹好像又养了个女儿。” “谁呀?” “不晓得,但也是个好孩子咯,爹被训得脾气都好了几分。” “那确实是个好孩子啊。” 他又看到上元节受难的人群,如今安居乐业,却不知为何,在那条街上焦黑处摆了几个石头,前面摆满了点心鲜花与铜币。 “这是给谁摆的?” “好像……是个叫厄神的神仙?” “呀,厄神,拜了岂不是会变倒霉?” “你懂什么,厄神长得可好看,那么好看的神仙哪会是个坏神。” “可厄神——” “拜了虽然会倒霉,霉过了却会有天大的好事降临,祸福相依,你懂啥嘞!” “对呀对呀,前些天我拜了拜厄神,家里虽然遭了贼,第二天却传来小孩中举的消息,更别提那贼没多久就被抓到官府了,换了比之前偷走的还多出两倍的银两呢。” “原来厄神这么灵验啊,那我也拜拜!” 也有的青年特意跑来这石头堆前,喃喃道:“厄神厄神,前些日子我又倒霉了。” 江清辞原本以为他要说什么抱怨的话,却是见那青年俊脸微红,“我这么倒霉,是不是你在保佑我,在看我?” 他把身上金子都洒在石头前,“再让我继续倒霉吧,只要厄神能一直看着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凡池间风云翻搅,将那祈祷的青年搅成无数影子,江清辞却依稀见到那影子之后站着个白衣青年。 纸伞掀起,露出一张出尘俊秀脸庞。 神情却与那温润之色全然不同,而是毫无情感的冷意,仿佛生来便是机械,从未有过情感。 直到浅淡眼瞳望向凡池之外,像是透过凡池看向了江清辞,冷质眼中生出波动,唇瓣微动,无声的话语传来。 “宝宝,我会很快去找你。” 江清辞不知为何,心跳竟是砰砰直跳,他再度后退,险些把自己绊倒。 那叫徐昊的男子及时抱住了他,“怎么了?” 江清辞再看向那凡池,却见池子已经恢复了平静,只能空空地映出天界那湛蓝天空。 “我……我不明白,我明明是厄神,会让他们倒霉的神仙,他们为什么不讨厌我?” 徐昊只是温声道:“祸福相依,厄命仙君虽带来了灾难,这灾难却也是命运的一环,无人能永远幸运,更无人能永远厄运,命数早有天定,他们为何要讨厌你?” 江清辞唇角撇得低低的,“可是,连那个天道都要劈我,说我是坏蛋。” “他不是要劈你,而是想将你从命数中救出。” “阿辞纯真善良,并不是个坏孩子。” 徐昊温和地注视着江清辞,下一句,却是将江清辞惊得眼睛都睁圆了,“……只是因为另一个天道的授意,才会做出那些事,不是吗?” 江清辞吓呆了,他下意识要从徐昊身边逃开,却是被徐昊紧紧抱在怀里,一点都动弹不得,“你、你怎么知道?我明明只跟天道说过这些话……” 徐昊脸上的迷雾,却是渐渐散开了。 雪白长发落下,似造物主精心雕刻而成的完美容颜,眼瞳中苍茫似雪。 这徐昊竟是与那天道长得一模一样! “阿辞不知?帝君,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化身。” “或者说,这天地万物,都是天道化身。” “唯有你不同,阿辞,你不属于这个世界。”帝君轻抚江清辞脸庞,“我第一眼便知,你是特殊的。” “这整个世界,都为你而痴迷,宝宝。” “只是,这个世界之外,却又有三千世界,除了我,却还有别的世界在深深渴望着你。”帝君那双苍茫似雪的眼瞳中,竟是生出了不属于神灵的情绪。 嫉妒。 大道本该无情,他却因着这个少年,生出了万般情思。 他要将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少年留下。 “天道之上还有天道,在这个世界阿辞看似是扰乱了命数,却恰是循着那上上天道的命数行事,只是,阿辞本该自由自在,却被逼迫着做出不合心意之事,实在可怜。” 【滋……宝、宝……危……】 帝君轻抚上江清辞脸庞,唇角缓缓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就由我来救你吧。” 在帝君的注视下,江清辞眼中焦距渐渐消失,挣扎的双手失了力道,垂在身体两侧。 天界的天空中,隐隐响起雷声,像是天道在不满。 帝君却抬指将那道雷云击散。 在凡间,他尚会顾虑天道的存在编造理由带走江清辞,可这九重天之上,却是他的地盘。 “厄神左右凡间命数,玩弄人心,确实该受到惩罚。” 帝君慢条斯理为江清辞定下了刑罚,“吾对你的惩罚便是——” “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承受这个世界的宠爱。”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下,江清辞失去了意识。 而他的脑海中,001的最后一线焦急声,也彻底消失了。 帝君将昏迷的江清辞抱在了怀里。 昏睡的江清辞纯然而天真,帝君低头注视着江清辞,低下头去,在他额头印下了一吻。 “宝宝。” 轻叹一样的声音。 他终于将他的宝物,留在了身边。
第97章 厄神35 “帝君,帝君!请帝君为小仙做主!” “那厄命仙君实在欺仙太甚!小仙的桃林都被他霍霍了个干净!” “小仙练了七七四十九日才炼成的丹药又被他给偷了!” “小仙新炼成的法宝,被他拿去用作茶壶泡茶去了!” “……” 数个哭哭啼啼的神仙来到帝宫之中,向帝君告状。 可那帝君却不但没有暴怒,反而在听见那厄命仙君竟凭一己之力闯出这么多祸时,忍不住勾唇笑了一声。 但下一刻,他又敛了唇畔弧度,正色道:“既如此,厄命仙君此时身在何处?吾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那为首的桃仙立刻振臂起身,义愤填膺道:“他如今就在我的桃林里大吃大喝!仙君仙子们,咱们现在立刻过去,还能抓他个现眼行!” 一大群神仙立刻浩浩荡荡朝那桃林走去,势要抓住那闯尽大祸的坏厄神,教训得他眼泪汪汪再也不敢四处撒野。 很快,桃林便出现在了众仙视野中。 见那本该硕果累累的桃树枝头上竟是被摘得只剩下青涩小果,地上则七零八落丢着数个果核,有的甚至只咬了两三口,就被随手丢在了地上,桃仙见状,更是委屈恼怒,向那帝君诉苦,“帝君大人您看,这果子还未长成,就被那厄神给吃得七零八落的,真是糟蹋果子!您可一定要为小仙做主啊!”
145 首页 上一页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