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需要追求速度,干净利落,一击致命,以安德烈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将在场的雌虫快速解决,但是他这次莫名不想那样做。 他让他们在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中死去。 不仅是杀死对方,还在死前摧毁他们的精神,这并不符合他所受到的战士的教养,反而像是折磨泄愤的手段。 他失控了。 有多久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了。 安德烈闭了闭眼,他的脸颊飞溅上了血液,在满地血腥中朝阿廖卡投去无甚温度的一眼,看起来像极了尸山血海走出的煞神。 鼻尖嗅见隐隐血腥味,安德烈垂眸看向腰间,那里缓缓洇染一片暗色。 他腹间的伤口裂开了。 安德烈指尖拂过,黑袍上沾了血重了许多,他伸手探进口袋,随后拿起放在一边的牛皮袋抬脚朝不远处的阿廖卡走去。 “你……” “是你!” “你别过来!” 闻言安德烈脚步微顿,他看着倒在地上满脸惊恐的阿廖卡,他没有幸免迸溅的鲜血,萨塔被削断手掌时断手自他眼前掉落,动脉中喷出的血溅了他满脸,他看着那群凶神恶煞的雌虫以一种极其惨烈的模样死去,止不住地干呕。此刻看着安德烈朝他走来,吓得是肝胆俱裂。 这样的眼神安德烈再熟悉不过了。 每一次他从战场上下来都会见到许许多多这样的眼神。 他是皇子殿下,也是帝国利刃,他们敬他,但更怕他。 他可以成为子民口口传诵的神话,但是这个神话不能活生生出现在他们眼前,那满身的尸山血海中浸透的血腥味已入骨髓,除不掉,抹不清,更洗不净。 他们的赞美和敬畏需要距离。 安德烈很庆幸没有让温漓跟来,那只雌虫太过脆弱,一场高热都能夺走他的性命,若是让他看见这副场面怕是不愿意当他的朋友了。 安德烈看着脚步抖如寒蝉的阿廖卡,指尖从口袋中摸出一枚枚星币:“用这些星币加上这些废金属抵你的糖水罐头和营养液。” 抱着头害怕到几乎绝望的阿廖卡闻言愣住了,他抬起头目光茫然地看着躺在安德烈手心的星币和他脚边的牛皮袋:“……什么?” 他以为自己也会死的四肢横飞,没想到对方是来还钱的。 安德烈:“这是你给他的,我现在来还你。” 他没有说出温漓的名字,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想,所以不说。他了解过垃圾星食物的价格,营养液和糖水罐头加起来大约是四百星币,这些星币和脚边这袋废金属垃圾足以抵消。 阿廖卡只给过温漓糖水罐头和营养液,后知后觉明白安德烈是在替温漓偿还,他慌张摇头道:“不要钱,不用还,这是我送他。” 阿廖卡的声音在安德烈的注视下一点点消失。 他讷讷地伸出手,掌心被星币坚硬的棱角划过,阿廖卡才终于意识到安德烈的深意。 他明白这钱和金属他必须收下,对方不仅仅是来还钱,更是来将他们之间的关系彻底斩断。 如此霸道。 阿廖卡想起初见时他在离去时安德烈眼中陡然窥见的那抹深影,逐渐消退的天光中那背影不断拉长扭曲,像是一只随时会挣扎而出的嗜血凶兽。 他怀着什么心思对方一清二楚,藏在心中的阴私就被看了个透彻,因为对方和他一样,也怀中不可告明的秘密。 即使恐惧临头,阿廖卡内心的不甘依旧难平,他咬着发抖的牙:“温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安德烈:“他在我身边,他很好。” 安德烈目光冷冷地看着阿廖卡,对方只是个C级雌虫,全靠一身蛮力保命,他提不了剑也举不起枪,连自保的能力也无,他配不上温漓。 阿廖卡在安德烈那如同机器打量死物的目光下两股战战,但他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和温到底是什么关系。” 莫名刺耳。 “他不叫温。” 阿廖卡瞳孔震颤:“……什么?” “我们是朋友。” 安德烈站着,阿廖卡瘫坐着,他本就生的很高此刻居高临下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 “他…不是你能奢想的。” 满地血腥味中,毫无情感的声音比垃圾星的寒夜更冷寒,明明是正午最烈的时候,阿廖卡却后背发凉脊骨发颤,他攥紧手中的星币低下了头。 弱肉强食,靠的都是自己的本事。 强大凶兽在猎物身上留下的印记会让贪婪的鬣狗知难而退。 安德烈理所当然觉得阿廖卡配不上温漓。 他这个想法再看见温漓朝他笑得时候越发分明。 “你回来了?” 带着笑意的墨色眼眸一变,化为担忧。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 “怎么这么多的血?” 鼻尖闻到一股极浓郁的血腥味,温漓的心在摸到黑袍上的血时猛地悬起,安德烈知道向来沉默少言,极有可能受了伤不说。 “哪里受伤了?” 安德烈看着温漓匆匆忙忙撩起他的衣摆,看到他微微抿起的唇,眉宇之间的担忧。 “嘶——,伤口怎么裂开了,疼吗?” 明明受伤的不是他,可他看起来却难受的要哭了,如此的…… 娇气。 安德烈垂眸,腹间早已被血染红,强悍的复原能力让破碎的内脏愈合了七七八八,裂开的是表皮,只是看起来吓人,这点疼痛比其他曾经受过的伤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曾被激光穿胸而过,也曾被抽出脊骨。 S级别的军雌有强悍的复原能力,除了他的羽翼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复原,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经历过测试,一般三至四天能长出血肉器官,骨头的话会慢一些,但是十天之内必能长好。 疼痛对于他而言像是影子,如影随形。 从来没有谁问过他疼不疼,只在乎他会不会死。有些事情必须藏在肚子里,有些话绝不能说出口。 他的师长没有,他身居高位的雄父更不会。 现在温漓问了。 莫名其妙,好似鬼使神差,安德烈开了口。 “疼。” 他从未说过疼,不知道说这种话时语气得软,硬邦邦地从口中吐出不像撒娇更像是一场严肃的书面汇报。 温漓第一天见到安德烈就知道对方的忍痛值有多高,他被他从笼子里解救出来的那天浑身破烂成那样也没喊过疼,现在忽然喊疼,这伤口一定非常严重。 温漓慌了神:“疼,疼,疼的话怎么办?” 明明是他问的自己,可现在却手足无措地反问他该怎么办。 安德烈垂下眼眸,心里忽地冒出一个想法:像温漓这样的雌虫到了帝星会被欺负的吧。 他生的太好,唇红齿白脆弱娇气,硬邦邦的军雌不讨雄虫的喜欢,像他这种温软又漂亮的雌虫最受雄虫的喜爱。 安德烈想到自己那些嫁给雄虫的部下饱受摧残的模样以及曾听过的不堪入耳的阴私。 安德烈的视线投向温漓的右手腕,那里残留着极浅淡的青,这样浅淡的青本该难以察觉但他实在太白,以至于一点瑕疵都引得人不由不注意。 那痕迹已经三天了。 手腕被他一捏都会留下一圈青紫,那覆盖背脊的伤痕许久未消,轻轻一戳都会控制不住流泪,眼尾会发红,很容易让那些家伙对他抬起手逼着他一点点落下泪来。 白皙的肌肤细腻顺滑,更是轻易就会勾起某些具有特殊癖好的虫的欲|望。 温漓受不了那样的摧残,他是需要保护才能活下去的娇花。 “呼——” 腰腹间忽然来的轻吹,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收紧,安德烈垂眸看着附身在他腰间的人隐藏在衣袍下的手臂青筋暴起。 “吹一吹就不疼了。” 安德烈那双冷静的金眸此刻发生了极大的震颤,仿佛天地翻转,平静的海面骤然掀起狂风巨浪,他悄然抬起青筋暴起的手臂,细软的发丝在主人毫无察觉的时被撩入大掌,轻轻地摩挲。 垂着头还在吹起的温漓并不知道他笨拙的安慰差点摧毁了一颗冷静的心,将平静的面搅动了天翻地覆。 指尖骤然探入了那柔软的发丝中轻柔但不可抗拒地迫使对方抬起头,温漓抬眸看向安德烈微微怔愣,那样的神情无辜又天真。 安德烈掩去眼中的色彩:“温漓,我带你离开。” 温漓怀疑自己听错了,反问:“什么?” 安德烈感受着手中的柔软,低声:“我名安德烈,是瑞纳金帝国三皇子,我已和帝星取得联系,帝星的飞船现已在路上了。” 温漓说他们是同甘共苦的朋友,他理所应当要照顾他。 他买下了他,救命之恩怎么能不回报。 他不仅会带他离开,还能保护他。 同甘共苦的好朋友。 他们已经同患难,现在该共甘甜了。 ***** 与此同时,帝星正是深夜。 一条无线电报忽然闯入了帝星的皇家暗线,有谁满脸凝重地朝皇宫深处疾步而去,很快一批帝王的私卫被召集被送上了救援舰队,目标22星系G1887星球。 一个都没有在星际地图上留下标记的偏远之地。 星舰在空中蓄能后跳跃空间,几秒后消失在夜空中,巨大的光面天顶上有个颀长的身影仰头眺望,他右手握着权杖的顶端上一只展翅欲飞的金色雄鹰死死要住长蛇的七寸,目露凶光。 猛禽鹰隼,帝国皇族的象征。 这个夜晚注定有谁难以入眠。
第018章 看着眼前徐徐下降的救援舰,银色的飞舰宛如巨兽划破了垃圾星常年暗沉的天空,刮起的风裹着沙砾将温漓的衣帽吹得呼呼作响。 他伸手按住差点被吹飞的帽子,内心震颤。他亲眼看着巨大的银色飞舰落在他们身前随后涌出一大批身穿制服的雌虫。 他们都是军雌且训练有素,直挺挺朝安德烈跪下。 温漓从未设想过安德烈竟然是皇子,还是帝星的皇子。 那个遥远的、只在别人口中听到过的强大又富庶的帝国。 他花了五千星币买下的雌虫竟然是帝国的皇子!这简直是比随手摸的一张彩票中了天大头奖还要低的概率。 半年来一直渴望离开的愿望忽然实现,如此轻易,温漓有些身在梦中的错觉。 没有喜极而泣、没有欢天喜地,更多的是惶恐,对未知的慌张和无措。 “属下奉陛下之命接安德烈殿下回国。” 眼前哗啦啦跪了一片,恭迎的呼声震天响,温漓被震得下意识朝后退了半步。 这一幕被安德烈尽收眼底,他朝上前一步将温漓掩在身后,对这跪在最前方身穿灰银色制服的雌虫颔首:“起来。” 跪在地上雌虫们站起身,身上的甲胄又是哗啦啦一阵响,他们身上的铁血肃杀之气足以震慑黑暗中蠢蠢欲动的百鬼,任何有眼力见的都不会在这时候来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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