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那将托纳蒂乌带来这里的幕后存在终于是没有办法继续沉默下去了,而不得不站出来进行制止,同时展开和托纳蒂乌之间的交流。 【太阳,你要去做什么?】 这个声音出现的是如此的突兀,在此之前甚至连丁点的征兆都没有,只是托纳蒂乌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因此而流露出任何的惊讶的表情,反而像是早就已经预料到了,神色淡淡的说出了这“幕后黑手”的身份。 “世界意志,不要阻拦我。”托纳蒂乌说,“我还有要去做的事情。” 能够将在这个世界当中的存在独一无二的【太阳】都限制住,在这个世界上,也唯独只有世界意志才能够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这也算不得托纳蒂乌第一次见到世界意志——尽管已经过去了无比漫长久远的、数不清的纪年的时光,但是托纳蒂乌还能够记得,在梅利奥托陨落、自己初从对方的手上接过了【太阳】的位置与权柄的时候,他也曾经来到过这样的一片日之光海当中。 尽管那一次,他在光海当中停留的时间非常的短暂,并且也根本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亦或者是在光海当中遇到什么人,但是来自于直觉的指引依旧让托纳蒂乌清楚的知晓,当他出现在日之光海当中的时候,确实是有某种隐秘的存在一直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是——世界的意志。 它观测,记录,然后承认了新的【太阳】,将整个世界以及下一个纪元的未来全部都交付到了新的【太阳】的手中。这大抵是每一次纪元更迭交替的时候都必然会发生一次的事情。 托纳蒂乌一直都知道世界意志的存在。 但是,像是这样和世界意志同处于一片空间当中、并且进行交谈,这还是首次。 如果是其他的什么时候的话,那么托纳蒂乌或许还会好脾气的、并且充满耐心的留下来,和世界意志交谈一二;然而现在,托纳蒂乌一心一意的想着的只有外面尚还被那不止从何而来的锁链束缚着的苏耶尔,即便是世界意识,也不想在对方的身上多浪费哪怕是半秒钟的时间。 然而托纳蒂乌的这一番话却像是在世界意识的身上直接投下了一颗惊雷。尤其是——只见在托纳蒂乌的面上,那原本还能够算得上是平静的面容已经透露出来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威慑感,就像是阴沉的压了下来、连一丁点的天光都不露的漆黑天幕,仿佛随时都会有能够将一切都击毁的雷霆落下,将任何的忤逆者都撕成碎片。 世界意志感到了某种不可置信。它近乎要尖声的叫出来——而如果它的运行结构能够被像是一串代码那样具现化的表象出来的话,那么现在一定可以看到这整个代码山都在濒临崩毁。 【你要去保护他?】世界意志震惊的像是一个看到自己家最争气的崽却偏偏要胳膊肘往外拐,甚至还要帮着对方偷家的时候,那种仿佛天都塌了一样的可怜家主,【太阳,你知道你一心想要去保护的究竟是什么吗?!】 或许是害怕从托纳蒂乌那里再听到什么过于离谱的、会让自己并不存在的血压都急剧升高的话,世界意志一点底牌都不预留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向着托纳蒂乌和盘托出,像是生怕自己只要少说了一个字,自己面前站着的这位【太阳】便会马不停蹄的奔向敌方的阵营。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的话,那么世界意志觉得自己会当场气死的。 【你所以为的、需要你去呵护的继承者……实际上是来自异世界的神明。他怀抱着恶意而来,会为这个世界带来灾厄和毁灭。】 【在更大的灾难跟随着他一并而来之前,将他驱逐出这个世界……这是唯一的办法……】 而在世界意志想来,当它将苏耶尔的“真面目”,以及他所可能带来的危险性都尽数告知的时候,作为以守护和维系这个世界作为自己的责任而诞生的【太阳】,一定会立刻的就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吧? ——然后,世界意志就看到那原本被自己寄予了厚望的【太阳】在听了它的话之后,却甚至是面上连一丁点的异色都未曾展露。 “我知道了。”托纳蒂乌同世界意志询问,“还有别的事情吗?” 言下之意,如果世界意志只是想说这些的话,那么可以让他从这里离开了——无论是世界意志主动撤掉日之光海也好,还是托纳蒂乌自己出手,打碎这一片特殊的区域都可以,托纳蒂乌只追求最终的结果。 世界意志敏锐的从托纳蒂乌的这种态度以及回应当中,意识到了某种不得了的事情。 【[太阳],你打算做什么?!】整片日之光海都因为世界意志的惊怒交加而由原本的平静变的沸腾了起来,在这一片无风之地当中都开始剧烈的摇颤,仿佛随时都可以将一切卷入其中并且彻底吞没,【你难道不打算去履行自己的职责,剿灭那外来的邪神吗!】 托纳蒂乌微垂着眉眼,面对来自世界意志的逼问,青年看起来并无畏惧,也丝毫不为所动。 “苏耶尔还在等我,我要去见他。” 他这样说着,而从金发的太阳神的指下,那原本就已经出现的丝丝裂缝蔓延的更大,直到最后彻底的如同碎裂的镜面那样四分五裂。 这种碎裂蔓延到了整片日之光海上,本就是临时的开辟并且将托纳蒂乌给拽进来的这一小片空间顿时因为这样的变故而不稳了起来。 【托纳蒂乌!你这样做,对得起自己身为[太阳]的职责吗!那是将会给世界带来毁灭的邪神,你理应去拔除他,最不济也应该将他封印或者是从这个世界上驱逐!】 世界意志倘若拥有实体的话,那么现在一定是跳脚的模样。 然而就算是面对着世界意志,托纳蒂乌似乎也并不不以为然。 “你是说,要我去亲自对付我最疼爱的孩子,放弃他、将他从我的世界赶出去吗?” 这一直都表露出了足够冷静与镇定的模样的太阳的神明,却在这一刻流露出了某种可怕的、让人仅仅只是这样看着都会觉得不寒而栗的危险感。很难想象那样阴沉、厚重,仿佛从深渊之下所打捞上来的可怖黑暗,居然会是从这位太阳神的身上所传来的。 或许是因为托纳蒂乌的语气当中所透露出来的那一种诡谲,以至于就算是以世界意志的迟钝都已经隐约的察觉到了这当中的隐隐的不对。 托纳蒂乌对于它的提议似乎……并不心动。 怎么会这样呢?世界意志觉得有些无法理解。毕竟在世界意志的认知当中,托纳蒂乌本应该在他说明具体的情况之后,立刻就去拨乱反正才对……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原本囚禁住托纳蒂乌的日之光海彻底的破碎掉。托纳蒂乌从这里一步跨出,连带着世界意志都抛去了身后,甚至连多分一个眼神都欠奉。 “——我相信苏耶尔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我也拒绝你提出的要求。” 他的小太阳应该被用最温柔的、充满着爱意的方式去对待,托纳蒂乌曾经在自己的心头发誓过,绝对不会让对方受到任何的委屈。 世界意志要为托纳蒂乌的这一种拒不配合和固执而惊呆了。 【难道说作为[太阳],在那个外神与这个世界之间,你做出的选择居然是偏向他吗?!】 在世界意志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质问声当中,托纳蒂乌的眼睫微垂,但话语当中却是不容错认的坚定。 “这两件事情不应该被这样放在一起对比。” “而且……” 托纳蒂乌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正努力的想要拽掉自己身上的锁链,当看见他的时候,眼底一瞬间迸发出惊喜却又略带了些游移的目光的苏耶尔,下意识的弯了一下唇角。 【——他是我没有底线的偏爱。】
第190章 敲钟(二十三) 无论怎么说,当看见先前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突然在眼前消失、不见踪影的托纳蒂乌如今毫发无伤的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苏耶尔当然是感到高兴的。 只是这一份纯粹的高兴并没有能够维持太久,因为苏耶尔很快的就想起来了自己身上如今那骤然多出来的身份……或者应该说,是本就属于他的身份,只不过在以往一直都被苏耶尔所遗忘掉,而现在则是终于被记起。 不知道的时候也便罢;但是一旦知道了,让苏耶尔再像是以往那样毫无芥蒂的凑到托纳蒂乌的身边,和对方亲近或者撒娇,这种事情显然就有些过于困难了。 甚至,单单只是自己应该如何去面对托纳蒂乌,于现在的苏耶尔来说都已经成为了一件需要仔细的去思考斟酌应该如何去做的事情了。 只是苏耶尔忽略掉了一点——相对于托纳蒂乌来说,他实在是太小,也太嫩了。后者能够轻易的看穿他的一切,那些小小的、试图做出的掩饰与伪装,在托纳蒂乌愿意宽容的时候可以当做没有发现,可一旦托纳蒂乌要决定去弄清楚的话,那么苏耶尔大抵很难再托纳蒂乌的面前隐瞒任何事情。 而现在,托纳蒂乌正因为要防备可能来自于世界意识的加害,而对苏耶尔抱有着十二分的关注,生怕苏耶尔在自己一个不注意之间就着了世界意志的道。 ——就算是【太阳】的下一任继承者,现在终归不是真正的【太阳】,那么就依旧会囿困于世界的规则当中,而不能够像是托纳蒂乌这样拥有着令世界的都只能避让的底气。 所以,苏耶尔都还没有想出来自己应该怎么去面对托纳蒂乌的时候,身形高大的太阳神就已经几步来到了他的面前,垂下眼眸来,注视着有些惶惶不安的少年。 “苏耶尔。”他喊他的名字。 苏耶尔委实是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激灵,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了一些。他于是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像是根本没有料想到自己和托纳蒂乌突然之间就拉的这样的近。 少年下意识的就想要往后退去——至少也要拉开和托纳蒂乌的距离,但是被年长者发现、并且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怎么了,苏耶尔?”托纳蒂乌问,“你在躲我吗?” 苏耶尔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 他应该告诉托纳蒂乌,自己对他——和他的世界来说是一个怎么样的毒瘤,他的出现与到来从一开始就满怀着恶意。 可是苏耶尔又会开始担心,如果让托纳蒂乌知晓了那些龌龊不堪的真相的话,他会因此而厌恶他吗?那双原本会在看向他的时候都流淌出暖意来的金色眼眸会冷下去么?温柔的表情又是否会被冰冷的肃杀所替代? 苏耶尔只要一想想会有那样的可能,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仿佛被揪了起来一样,本该出口的话也一直都犹犹豫豫的吐不出半个字符来。 或许是因为他所露出来的表情有些太过于破碎,苏耶尔只觉得自己手臂被用力一拽,随后他整个人都朝前一扑,落入了托纳蒂乌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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