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息繁杂的网络中追查是个十分耗费脑力的工作,梁山月从早上一直查到中午,精神过度集中,已经无暇顾及房间里的徐时景,囫囵吃完午饭之后,继续投入到新一轮工作中。 晏云清相对好点,还记得将外卖放到房间门口,敲了敲徐时景的门,提醒他别忘了吃饭,也没等他回应,便直接离开了。 原本以为过不了多久就绝对会有人来安慰他的徐时景:??? 搞什么,晏云清就算了,怎么梁山月也不来安慰他?明明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不就是发生了一起绑架事件,怎么在晏云清被梁山月救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改变了呢? 徐时景的想法,在客厅里的两人不得而知。梁山月持续寻找了好几个小时,感到头昏脑涨之际,终于有了些发现。 “你看。”他讲电脑转过去给晏云清看,“你说易临铮跟绑架你的是同一个人,我就从‘停时庄园’开始入手调查,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停时庄园’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它经手了好几代主人,最后一次的交易时间是七年前。买方身份我查不出来,只知道对方家底深厚。” 说着,梁山月调出了一张值班表,晏云清看了眼标注时间,竟然是五年前。 “我修改了调查方向,从庄园人员流动方面继续追查,最终发现了这张表——那个神秘买家在买下庄园的第二年才开始派遣仆人和保安入驻,按照记录,当时庄园主人似乎就居住在那。” “五年前”是个很敏感的时间点,不用梁山月提示,晏云清立刻想到了徐时景述说的事情——他在五年前曾经被易临铮以封闭训练的名义骗走囚禁,销声匿迹。 如果他那时是被关在那座庄园里的话,多年来不见踪迹,就连梁山月都查不到的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个幕后之人就是易临铮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 晏云清了然,“还有吗?” 梁山月脸上浮现出一点迟疑,“确实还查到了一点东西,但我不是很确定。” 说着,他还是将东西放出来给晏云清看了。 那是一段非常模糊的监控录像,也不知道梁山月是怎么找到的,画质很糊,角度也很刁钻,晏云清扭着脖子,和梁山月挨在一起,颇为艰难地辨认着录像中的内容。 时不时闪过雪花点的录像左上角,有个人从一处建筑中走出,接着便有几个人从另一侧的车上下来,拦住了那个人的去路。 他们似乎交谈了几句,不过几分钟,那个人跟着一群人坐上车,不知被带到了哪里。 视频很短,放到末尾后自动重播,晏云清看了几遍,终于确认,那个从建筑中走出来的人,正是易墨。 梁山月:“这是我能定位到的,易墨最后出现的地点。” 在徐时景的口中,易墨似乎是被易临铮抓了,在最后关头给他打电话,告知他要小心,还让他找晏云清寻求庇佑。 在易墨严重,晏云清可是他的情敌。徐时景了解易墨的嫉妒心,如果不是情况紧急,他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提出让自己去寻找晏云清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再加上几年前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徐时景完全没有怀疑过易墨的说辞。 但从录像上来看,易墨分明是自愿上车的,没有半分被强迫的迹象,在紧急关头打电话更是无稽之谈。 绑架的事情徐时景不了解,晏云清却是知道,那是易墨和易临铮联手坑害他的。这样想的话,如果是易临铮下令,让易墨欺骗徐时景呢? 有可能,但这又引发了一个新问题——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晏云清吐出一口气,深觉心累。易临铮的脑回路他完全不明白,绑架的事情他不明白,现在蓄意将徐时景送到他身边,让他保护这件事更让他不明白。 果然还是掌握的信息不够多吗?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少,缺少论证的证据,因此对于易临铮的每一步行动都感到一头雾水,仿佛深陷迷雾之中,看不明白他的落子,更预测不到他下一步的行动。 真是,令人烦躁。 “我知道了。”晏云清起身倒了两杯水,“调查先进行到这里吧,等我……”他顿了顿,“等我这边查出点眉目再说。” 梁山月不知道他准备如何继续追查,但既然晏云清不打算说,他就不问。 应声表示知晓,梁山月收起电脑,“我先回去睡一觉,晚饭再叫我吧。” “好。” 眼神追随着梁山月离开的背影,直到他回房关门,晏云清才收回目光。 他翻出那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的老式手机,耐心充了会电。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晏云清拿起手机去到阳台,按下开机键。 邮件还停留在晏云清之前查看过的最后一封,是易临铮承诺会解决关于晏云清负面舆论的邮件。在那之后,对面再没有发送过邮件。 晏云清调出编写邮件的页面,第一次给对面发了封邮件过去。 [易墨被你抓了?] 很简洁,很直白。 发完后,晏云清也没指望对方会立刻回复,正想将其收回口袋,邮箱提示收到了一封新邮件。 他诧异地挑起眉头,打开一看,回信内容很简单:[您好,晏云清先生。您的疑问我会代为传达给老板的,稍后回复。] 这个口吻,大概是管家一类的人物吧。看来易临铮早就知道他会给他发邮件,还让管家专程等着。 看管家回信的速度,这个“回复”应该不会让他等太久。晏云清收起手机,双手支撑着栏杆,眺望远处橙红色的太阳,放空脑袋。 约莫过了不到半个小时,又一封邮件送达。 他点开一看,只有异常简洁的一个字:[是。] 晏云清:[为什么?] [我曾承诺过,会将带给你的麻烦解决掉。] 看易临铮的意思,他带走易墨是为了解决案件的事情吗? 晏云清斟酌片刻。以易临铮的耳目,徐时景来找他寻求保护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便继续问道:[易墨之前给徐时景打了通电话,告知他危险,这是怎么回事?] 对面的邮件很快送达,但内容却是晏云清没想到的。 [他打过电话?易墨说了什么?] “……”晏云清沉默了。 看这样子,易临铮并不知道易墨曾经给徐时景打过电话——他们不是一伙的吗? 可如果不是,那易墨主动跟着那群人离开,与徐时景的说辞也不相符。 还未等晏云清将思绪理清,下一封邮件紧跟着来了。 [算了,我会自己搞清楚。你发消息过来,是害怕我对付徐时景? 放心,我不会对付他。] [是吗?]晏云清不是很信他的话,[五年前你曾经囚禁过他,没错吧?你会就这么放弃?] [果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一定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我不再试图得到徐时景了,我放弃了。] 哦?会丧心病狂到囚禁徐时景,并且一囚禁就是五年的人,会这么容易放弃吗? 对方的下一封邮件继续发送过来:[我花费了五年才明白过来,我永远不可能得到他的心。他是个没有心的人,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永远只是他自己。] [你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吧?易墨,你,我,梁山月,还有其他人,他的身边围绕着那么多人,他总是对我们若即若离,不定时给予我们微小的希望,就像在驴面前吊着一根胡萝卜,虽然看得到,但无论向哪个方向走,最终都得不到。] 晏云清:“……” 他能明显感觉到易临铮变化的情绪,字里行间都是对徐时景的控诉,不像是假话。 [除了被剧情安排好的人选,他永远不会为谁驻足,他永远看不到作为“易临铮”的我。] 晏云清眼神一凛。 这句话有点奇怪。上一条邮件他提到了梁山月,按理来说,梁山月就是剧情安排的徐时景最后的归宿,是他最终交付真心的人——易临铮的话前后矛盾了。 晏云清又发了一封邮件过去:[你什么意思?梁山月不就是最终和徐时景在一起的人吗?] 这一次,晏云清等待了更长时间。他的心中有些焦躁,总觉得自己触摸到了原本不知道的辛秘,但钥匙掌握在对面人手上,他只能被动接受对方给出的消息。 等待的感觉实在不好受,事关梁山月,更是加剧了他的焦虑。 半晌,新邮件终于到了。 [哈,都到这时候了,你关心的竟然是这个问题吗?真是可笑,徐时景把你当备胎钓着你不介意,反倒是关心起另一个情敌的状况,要不是我知道你们的真实关系,我还真以为你喜欢他呢。] 晏云清看完这一封邮件,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大脑霎时混乱一片。 ……他在说什么? 什么“喜欢”,他怎么可能…… 晏云清下意识大口呼吸,定了定神,废了许多力气将不断翻涌的思绪压制住:[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封邮件:[你是没朋友吗?我关心朋友有什么不对?] [真是可笑,你难不成忘记你前世的遭遇了吗?]晏云清看着新邮件,仿佛能听到对方嘲讽的声音,[你出车祸而死,梁山月也是造成你死亡的诱因之一!再者,我姑且提醒你一句,没有人会圣母到忽略对方的情敌身份,这么真情实感地关心他,除非你对他抱有特殊的感情。] 胡说八道。 晏云清关了手机,眼神飘向阳台外宽阔的城市景象,习习凉风吹拂,让他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他确实被易临铮突然的话语弄得心烦意乱,但还不至于智商丢失,接连好几条短信,他完全没有正面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的意图! 他在扰乱视听,妄图略过问题的答案吗? 看来这确实是关键点。 但麻烦的是,看易临铮的态度,他是完全不打算解答那个问题了,就算自己再怎么逼迫,应该也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晏云清垂眸看了眼时间,他已经和对方聊了一个多小时,不打算再继续和易临铮扯皮。 就这样吧。晏云清果断将手机关机,折返回客厅。 他将老式手机保存好,看了眼时间,悄声推开卧室门。梁山月在睡觉前将窗帘拉上了,此刻室内十分昏暗。 晏云清等了一会,待到视线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这才抬步朝着床边走去。 床的一边鼓起一块,梁山月窝在被子里,睡得很熟,棉被随着他的呼吸节奏起伏。 晏云清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拍他的被子,“梁山月?” 他睡得很熟,完全没有醒来的架势。 晏云清又看了下手机屏幕,距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昨晚因为睡前的小插曲,脑中思绪混乱,翻来覆去到凌晨才睡着,现在看着梁山月熟睡的模样,疲倦和睡意滚滚而来,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精准袭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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