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当然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的元婴,我便收下了。” 一只如玉的手轻松地穿过女子的丹田,上面带着点点血迹,更显得鬼魅妖邪。 那双手很白,五指修长,轻轻合拢着一只惊慌凄厉的元婴,然后漫不经心地一握。 “噗——” 莫笙许吐出一大口鲜血,无力地跌倒在地上,脖子僵硬地扭到后面,就看见红衣少年的手往下滴着血,留下一个小小的血洼。 他看到莫笙许的眼神,微微一笑,竟有几分天真之意,“你看,我是不是很公平?” “笙儿!” 散仙震怒的声音响起,血色莲花到底困不了多久,余一老祖惊怒地护住莫笙许,迅速喂了一颗灵药。 确定女儿的伤势稳定,他猛地抬头,一双浑浊老目满是恨意,“你竟然真的敢伤我儿,今日我就要你拿命来偿!” 他抬起手,似慢实快地往下一拍,周围的空间几乎凝成了实质,众人为之战栗。 殷灵越刚刚为了那朵血莲几乎耗尽了所有灵力,只能迅速往后掠去,心中却已经做好硬接的准备,只要这一招后他不死,余一老祖休想再动他。 小少主是个聪明人,他身上最大的依仗,除了红莲业火,便是这魔界少主的身份。 在场的各大仙门只要不想再掀起两界之战,就必不会让余一老祖杀了他。 更何况…… 殷灵越面上平静,就算逃不过一死,他也定要让这个老狗付出代价! 眼看那虚幻的手掌越来越近,殷灵越凝起全身灵气,一点黑色的火焰混进心脉,悄无声息地等待着手掌的降临。 就在这时,一点凉意落在了少年的脸颊上。 小少主抬起头,眨眨眼睛,发现天上不知道何时下起了雪。 白衣剑修站在他身前,长身而立,手中持剑,明明不是多高大的身形,却让人心生安定。 剑似寒光乍破,掠起风雪无数,迎上了虚幻的巨掌,变幻莫测,将它击碎成千万片。 然而那碎片并未就此消失,白衣剑修倏忽而至,挡下了大半,却仍有最大的一片向后窜去。 浮璃紧握着手中剑,脸色苍白地倒退一步,第一次感到力有不逮。 他顾不得稳住身形,扭过头向身后看去,面上难得带出几分惊慌。 殷灵越眨眨眼,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一道长长的伤口从他的脸颊蜿蜒到小腿,血液缓缓渗出,若是再深一点,就要把人斩成两半。可也确实称得上无事,比起一开始不死也残的结局,算得上很好。 浮璃好像恢复了镇定,微微颔首,扭头看向余一老祖。 “剑宗福地,禁止伤人。” 剑修的声音平淡,仿佛眼前的人不过是天下众生的普通一个,“掌门已经前去拜访天华师祖,还望老祖自重。” 余一老祖脸色冰寒,气极反笑,“不过分神期的蝼蚁,也敢来威胁我?好一个剑宗首徒,我今日就是连你一起杀了又如何!” “剑宗有千百万把剑,不缺我这一个。”浮璃垂眸,屈指轻轻扣在剑柄,听它发出一阵清吟,“但是剑宗之名,绝不允许外人践踏。” 余一老祖脸色阴沉,看着挡在他和那魔修之间的浮璃,心生忌惮。 杀一个殷灵越算得上师出有名,但眼前的剑修却是剑宗赋予厚望的天才。他倒是不怕,但眼下大限将至,若不能飞升,便是一死,笙儿还要在修真界行走…… 余一老祖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好,你小子但凡没有瞎眼,便知道是这魔修伤人在先,我为女儿出气有何不对?” “晚辈确实双目未盲,”浮璃抬首,不卑不亢,“所以也看到,是莫仙子最先出手伤人。” “那一只小虫子,也算得上是人?”余一老祖看向台下,神情高高在上,“小子,你可别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台下被魔修护着的黑蜘蛛因为魔气不足,暂且化为了原形。那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身上的伤更衬得她狰狞可怖,和人类截然不同。 “晚辈只知,唯有曾经的心魔称得上非我族类,其他皆为天下众生,没有什么族类之分。”浮璃却并未看向台下一眼,沉静地回道。 “你——” “老匹夫,你说什么呢?”殷灵越慢吞吞地挪向擂台,找了个地方坐着,他身上的伤口并未止血,渗人地往下流着。 “我就坐在这里,让你杀,你敢吗?” 他笑得一脸张狂,像是天下无人可敌,偏偏一身狼狈,也不知道底气在哪。 小少主似乎看出了众人的疑惑,不在意地抬起胳膊,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小臂,上面有一道刺眼的血痕。 眼下,它正往外流着“血”,滴落在擂台上,化作一朵朵小小的莲花,无声地燃烧着。 “我即业火,业火为我。”少年悠悠地晃着小腿,完全不顾身上的伤口,“我一死,在座的各位,哪个也逃不过。”
第020章 金手指一起跑路了(二十) 鲜血顺着手臂蜿蜒流下,殷红中带着更暗沉的光泽,像是火焰在流动,贪婪地四处游走。 殷灵越抬头,眉眼弯弯,看着浑身戒备的余一老祖,“我猜你不敢。” 四周一时安静,台下的群众惊恐地看着那从擂台上漂亮少年身上流下的血液,蜿蜒流到人群中,像是勾魂的使者。 一个弟子战战兢兢地低下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血线,突然反应过来,惊恐地后退,离擂台远远的。 他的动作瞬间惊醒了周围发愣的一群人,纷纷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如避蛇蝎。 小少主自是不会在意无关人的看法,他晃着小腿,上面的金铃叮当脆响,言笑晏晏,“老匹夫,别愣着呀。” 余一老祖眼神阴鸷,浑身紧绷,但却一直都没有动作。 血液化火,这是业火吞噬的第一步,若在此时眼前的少年出了事,那没有了约束的红莲业火,将会吞噬周围的一切。 倒时候别说他一个散仙,就是真正的仙人来了,也难逃一死。 但余一老祖却无法低头,他死死地盯着殷灵越,心中明白,若是现在放弃,无疑是自认不如。眼下众仙门都在这里,他在三界要如何自处? 一时之间,空气像是凝固了,没有人动作,只有天上飘落的雪花。 那是受浮璃剑意影响改变的天象,落在身上微凉,在空中打着旋儿飘下。 殷灵越接住一片,感受着身上被雪花降下的灼痛,在心中舒服地喟叹一声。 老匹夫还是乖乖放弃得好,否则他还真是狠不下心,那些废物死了也就死了,但剑修实在得他心意,小少主有些舍不得。 正当场面僵持的时候,天上突然飘来彩云朵朵,一道乐呵呵的声音在福地上空响起。 “余一老友,比试之事我已知晓。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那魔界的小辈。至于比试中受了伤的两个孩子,自有我剑宗负责。” 说着天空中落下两滴青色的灵液,周围渐渐传来一阵清香舒缓的气味,让人心神为之一震,本来疲劳的身躯瞬间轻松。 “这是,这是万年生?” “有万年生在,这两位不说能够回到原来的修为,但重回金丹应该是没问题。” “不愧是剑宗,可真是大手笔!” 万年生乃天地一等一的灵液,是剑宗特有,药如其名,每一万年才能收集到一小瓶,算起来也不过才数滴。 灵液没入莫笙许和黑蜘蛛体内,她们的呼吸瞬间平稳,丹田处的伤口也已经复原,只等回去彻底炼化剩余的药力,再接着往下看了。 那笑呵呵的声音还在继续,“好了好了,事情都解决了。浮璃在不在?赶紧主持仙会,你那掌门师叔喜欢偷懒,你可不能和他学。” 言下之意,竟然是直接把事情给揭过了。这种强买强卖地劝和,瞬间让余一老祖冷了脸。 但眼前有人递了台阶,递给他台阶的还是和他同一修为的散仙,不说全了里子,传到外面去也算是保全了体面,否则还真的为了一个鼠辈害了自己? 余一老祖想到这里,冷哼一声,“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就饶了那个小子,若有下次,我就是拼了这几千年的修为,也要为修真界除了这祸害!” 话音落下,他便一甩袖子,带着还在昏迷当中的莫笙许离开了。 浮璃心下一松,上前一步回道,“是,师祖。” 那声音笑呵呵地应了声,就连带着彩云一起消失在了天边。对于天华老祖这样常年闭关的散仙来说,特意分出神识已是难得,专心悟道才是正事。 眼看事情已经解决,殷灵越舔了舔虎牙,突然嗤笑一声。 什么威风赫赫的余一老祖,也不过如此。 他从擂台上跳下来,慢悠悠地往外面走。 殷灵越走到哪里,哪里的人群避得远远的,恨不得直接离开了这天湖,生怕沾了他的鲜血,就会身死道消。 殷灵越并不在意,他走得悠闲自在,像是在看风景,只是路过魔界众人的时候,随口嘱咐了一句:“带着她回鸿鹄天歇着,不要乱跑,要是被人取了性命我可不会管。” 阿大阿二点点头,紧张地看着他的伤势,“少主,要不要让医修给你包扎包扎伤口?” 殷灵越看了眼瞬间如临大敌的医修,并没有说话,轻嗤一声离开了天湖。 他轻声哼着歌,好像心情不错,杏眸微微眯着,视众人如无物。 张狂得似这天下,无一人能入他眼。 一直被人忽视的萧玄逸眼神动了动,抬脚想要跟上去,但触及地上的鲜血,抬起的脚又放了下去。 浮璃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少年离去的背影,突然出声,“平月。” 平月匆匆上前,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师兄?” “掌门也该回来了,等他回来,剩余的事情由你来安排。” 平月愣了愣,“可师兄,师祖不是让你——” “我有些事,你先处理着。”浮璃垂眸,“不用担心,一切按规矩来就好。” 剑修无意识按着剑柄,心中浮现起来刚才少年的样子。 总觉得放着他不管,他可能连止血都不会。 . 天湖离那天的密林不远,殷灵越走着走着就在这里停下了,他脸色苍白地扶住一棵树,缓缓坐下。 古树上红色的灵花依旧飘落着,上面的引灵鸟叽叽喳喳个不停,树叶浓绿,阳光穿透落下些许金斑。 实在是难得的好风景,只可惜小少主并没有心思去欣赏。 他靠在古树上,突然轻笑出声,喃喃道:“那只白熊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啧,我有些想抱着它了。” 但密林里显然很安静,除了鸟叫声再无其它,原本待在这里的妖族也参加仙会去了,除了自己,怕是没有第二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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