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数,别说凡人,便是我等仙君,也各有各的缘法,那凡人修士被魔族欺辱,本就是天命注定的结果,需要你去救?明明犯错,还不知悔改,依我看,帝君还是罚轻了!”太白仙君冷哼一声。 “太白,你分明就是惦记着我夺你宝物的事,今日公报私仇!”谢遥斜斜看着他,分明被束缚,却满眼冷笑,“按你所说,你被我夺宝,也是天命注定的结果了?” “你——”太白仙君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仗着自己是鸿蒙初开时的仙君,便如此强词夺理,在帝君面前也敢妄言!” 帝君淡淡扫了他一眼,太白默默闭上嘴。 帝君:“曜日……”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谢遥打断。 “我便是被打入轮回失了神格,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谢遥猛的抬头,“不能庇护苍生,还做什么狗屁神仙?” “我若是那凡人,碰见个见死不救的神仙,只当是往日的供奉都喂狗了!” 谢盈停下步子,闭了闭眼。 他的阿姐,日日与他说做神仙要抛却心肠,只管冷心冷情,结果到了自己这里,却又并非如此。 “帝君,天道旨意一下,您还犹豫什么?”太白仙君道。 男人执剑的手微抬,刚要挥出一道剑气,却又被一柄飞来的剑硬生生挡住。 “谁?” 众人纷纷转头,想要一探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挡帝君的剑。 “望舒仙君?谁把消息告诉他的?”有人窃窃私语,“这下怕是有的麻烦瞧了。” 谢盈抬手召回佩剑,走到谢遥身前站定,隔着南天门朦胧的白雾与帝君遥遥相望。 “干扰刑罚者,视为同罪。”帝君看着他,银色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没有一丝波澜。 谢盈淡淡一笑,“我想问帝君一个问题。” “若今日撞见此事的是帝君,又会如何?” “望舒仙君,触犯天道法则,错了便是错了,你以为攀扯帝君便可以——” 太白仙君话未说完,谢盈眸光骤冷,手中长剑飞出,穿透太白仙君的左肩,又再次回到他手中。 “有你说话的份么?”谢盈似笑非笑。 他鲜少出门,以至于新一辈的仙君里,许多人已经忘了,九重天的仙君里,没有人能打过望舒的剑。 就算后来天道立了帝君,二人鲜少见面,也从未交过手,这才没了比较。 太白捂着被刺透的左肩,面色苍白,瞪着谢盈,说不出话来。 帝君看向谢盈,淡淡道:“若是我,自当救人,然后领罚。” 谢盈尚未说话,他的袖子便被身后之人拽住。 “望舒,这件事与你无关。”谢遥冲他摇摇头,目光里尽是不赞同,“入轮回便入轮回,何必求他。” “你方才已经为我出手伤人,亦触犯了天道法则,不要再搅和进来,我……总归是不想拖累你。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 谢盈沉默不语。 而谢遥头顶,金色的符文不断盘旋环绕,凝聚成一只大手的模样。 这并非是帝君的手笔,而是天道亲手动了手。 这一刻,谢盈方才想不明白的,终于想明白了。 在此之前,他始终不解,谢遥平日没少嚣张,但是从未有人敢数落她的罪,更何况只是延误片刻日出,并未酿成大错。 日月交替这么多年的安稳,怎可因这样一件事被打破? 此刻他终于了悟,因为曜日仙君,从来都是九重天无可或缺的一部分,是天地初开鸿蒙时,与天道并肩而立的第一批神仙,不受天道威慑。也因此,天道的法则受到了威胁。 天道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它立下的法则,抓住了曜日的错处,不是因她犯下什么大错,而是想要杀鸡儆猴,警告九重天的其他神仙,就算是再通天不凡的命格,也必须顺从天道。 今日是曜日,明日又会是谁? 谢盈亦被天道法则禁锢,只能站在原地望着谢遥被天道的手掌压着跪在地上,然后神魂尽散,被打入轮回。 远处曜日殿的金光刹那间消散,暗如永夜。 谢盈闭了闭眼。 在那金色符文飘向他前,帝君率先开口。 “望舒仙君出手伤人,理应受罚,勒令其禁足于紫霄殿中看守长明灯百年,百年结束,方可回望舒殿续其原职。” “帝君……曜日仙君既然已不在,若是望舒禁足紫霄殿,这日月交替乃是三界重中之重,该如何是好?”碧波仙君忍不住出声道,“帝君,不如还是让望舒将功抵过,回望舒殿当值吧?” “日月之事,暂由太白仙君掌管,便算是弥补他所受之伤。”帝君淡淡道。 碧波仙君神色古怪。 日月之事都由太白一人掌管,那他岂不是一日十二个时辰都得在天际奔波? 一日是十二个时辰,一百年那不就是—— 天呐……这是弥补还是惩罚啊? 可帝君向来执法严明,与望舒又毫无交情,定是她想多了。 …… 紫霄殿中的长明灯,皆是凡间心意诚挚之人在神庙中许下的心愿,在此之前都是由帝君亲自看管。 殿门处设了禁制,谢盈无法破开,也不理会那些摆在烛台上的长明灯,兀自在蒲团上坐下闭目养神。 未久,殿门开了。 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所谓帝君,不过是天道的一条狗,他更懒得理会。 可救谢遥,就是救他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命书,然后篡改结局。 众所周知,命书是被帝君亲自看守,从未有人见过。
第78章 酒有问题 “望舒。”男人沉冷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谢盈侧过头,并不瞧他,“帝君有事?” 一把银白的弓递至他面前。 “这是曜日的弓。”男人淡淡道。 谢盈接过,指腹仍旧能感受到弓弦上灼热的温度。 再抬头时,男人已经不见了,好似从未来过一般。 谢盈一直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他察觉到了这点微末的不同。 他也知道,寻常仙君动手伤人,轻则打入天牢,重则贬下凡间历劫。 不论帝君是因为他望舒的身份不好处置,还是旁的缘由,都能成为他利用的工具。 谢遥被打入轮回,除却心底微末的不愉,更多的是给他的警示。 天道想以此震慑,可谢盈最烦的就是有人逼他守一些多余的规矩。 命书,他偷定了。 谢盈抬眸,扫过殿中燃着的烛火,弯弓搭箭,箭羽射过之处,灭了一排灯。 可下一瞬,那些灯便又燃了,同时在他耳边响起了帝君冰冷的声音。 “为何要这样做?” 谢盈轻笑一声,转头看他,“那帝君又为何要我看守此处呢?” “长明灯承载众生心愿,最是虔诚纯净之地,你身上杀气太重,需在此静心。”帝君垂眸,银色瞳眸冷淡回望他。 “帝君信么,总有一日,你会因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谢盈说完,走到一盏烛火抖动的长明灯前,拾起烛台前悬挂的剪刀,欲剪烛芯,却因剪的太短,烛火的光变弱了。 “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决定。”帝君拿过他手里的剪刀,在另一支烛火上演示。 “灯芯太长,烛火便不稳,太短,便不够亮。”男人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谢盈被禁足于此,说是看管长明灯,但其实每日剪烛芯添蜡油的,都是帝君。 每日匆匆来,与他说几句话,又匆匆离开。 直至今日,望舒殿的小仙童终于挖通了紫霄殿下面的地道,爬了出来。 “仙君!”小女童一把鼻涕一把泪,“仙君,有没有人为难您?” “有啊。”谢盈叹了口气。 小女童脑子里瞬间想象出许多仙君受苦的场面,哇地一声哭出来,又被谢盈眼疾手快捂住,“别哭,若是被帝君发觉,你可就要与我在这里作伴了。” “仙君和我走吧,我们偷偷地,不在九重天待了!”小女童信誓旦旦道,“咱们去人间找曜日仙君去,她刚入轮回,说不定还能凭借气息寻到她!” “你当天道是瞎子么?”谢盈屈起指节,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那怎么办?”女童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你去给我寻一坛酒来。”谢盈低声道。 “仙君从不饮酒的。”女童不解。 “只管寻来便是。”谢盈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告诉旁人,送完酒,好好待在望舒殿,哪里都不许去。” 女童点点头,遁入地道离开,一个时辰后又火速回来,怀里抱着一坛酒。 谢盈凑近闻了闻,酒味不是很浓,却难得清冽,他满意一笑,“哪里得来的?” 女童心虚地转了转眼珠。 仙君平日里那样光风霁月,若是知道她这酒是从月老处偷来的,定会不高兴的! “是碧波仙君见我难过,送来安慰我的。”女童小声道。 “嗯。”谢盈随口道,“记住,不要再随意往紫霄殿来,百年之内可没人能护你。” 女童点头,遁入地洞离开了。 谢盈盯着面前的酒沉思。 九重天除了他,帝君也从不饮酒。 若能将人灌醉,或许能问出命书的下落。 第二日,他故技重施,灭了一排长明灯。 帝君不出所料,现了身,盯着重新复燃的长明灯皱眉。 “为何又这样做?” 谢盈倒了一杯酒。 “喝了它,我日后自不会再动你的长明灯。” “我从不饮酒。”帝君虽如此说,却还是在他对面坐下。 “正是因你不饮酒,喝了它,曜日之事,才能在我心里过去。”谢盈淡笑道,“帝君以身作则,定不会希望九重天上,有仙君心存怨怼以至于不服天道管教吧?” 男人沉默片刻,并未质问他酒从何来,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放下酒杯时,动作却有细微的停滞。 谢盈不动神色打量他,眼见那双银色的眸子里升起朦胧雾气,便知晓,帝君醉了。 男人欲起身,却无力醉倒在了桌案旁。 越是不曾饮酒的人,越不会知晓自己的酒量,以为能自控,实则越容易失控。 谢盈居高临下俯视他片刻,指尖结出一个复杂的印,暂时封住了男人的经脉。 然后将用藤蔓捆住其四肢,死死禁锢住,不留一丝余地。 帝君半阖着眸子,冷白的面颊被酒意染红,望着他,没说话。 或许是那酒太猛,男人的银眸,似乎不像往日那般冰冷,隐约泛起波澜。 谢盈捏住他的下颌,淡淡道:“命书在哪里?” 男人抿着薄唇,不说话。 应该是醉的太狠了,得半醉半醒才能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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