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光没有开口,月昭也不在意。 眼罩莫名掉落下来,露出那双琥珀般剔透慈悲的眼,那双眼中盈满了笑意。 漂亮、纯粹,却让人毛骨悚然。 “你说过,神兽间一诺千金,你承诺过的事,无论怎么样都会做到。” 陵光抬起头,在黑暗中,他看到了月昭的脸,那么近,带着笑意温柔的看着自己,眉目含情、温柔缱绻。 他看到月昭的笑容在眼前放大,一只手撩起他的长发,将之送到那殷红的唇边,满怀爱意的落下一吻。 “你我约定,来年订婚。两性联姻,永结欢喜。” “该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月昭笑意盈盈,陵光红眸中的雾色越发浓郁,他眼神迷离,只能看着月昭越来越近。 化作唇边的一个吻,一直冷到他心底,惊悚的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 “……今天很晚了,是不是该回去了。”另一边,白长风趴在玄赟背上,闹腾着要回去。 玄赟也是想回去了,不由把期待的目光看向鲲鹏。 今天鲲鹏不知道找到什么线索,带着他们一路走,已经从陵光居住的区域走到了另一个区。 看着道路上灯火通明,夜幕渐深,玄赟忍不住叹了口气:“真的太晚了,要回去了。” 老年人熬不住啊! “才八点多,再坚持一下。玄赟同志,麻烦克服一下困难好吗?”鲲鹏满脸认真,他手上拿着一件春神的东西,一边用神力寻找一边敷衍玄赟。 老实人玄赟只好说:“好吧,那我们再坚持一下。” 白长风可不干了:“这到底有没有用啊,都找了三小时了,再走下去我腿就要废了。” “……虽然但是,现在是我在背你啊,小白。” “哎呀,你走还不是我走,等会你累了我也可以背你嘛!”白长风撒娇,抱着玄赟的脖子乱晃。 玄赟:……快、快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两人打情骂俏之际,鲲鹏手中东西一亮,直指一个方向。 “有了!” 鲲鹏立刻飞奔上前,跳跃过绿化带,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是一个人工池! 玄赟从公园的小路绕进来,疑惑的看了眼人工池:“这里?” 这个池子都不能算湖,勉强是用来搞绿化景观的水池,落满了落叶,在夜幕下池水昏暗,看不清地下。 鲲鹏点头,直接就跳了进去。 玄赟犹豫了一下,就见鲲鹏跳下去后半个小时没下来。 这个池子连鲲鹏原型的一个鱼鳍都塞不下,他不由困惑,嘱咐白长风:“小白,半个小时后我没上来,就是出事了,去找阿陵。” 随即也跳了下去。 一下去,汹涌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他莫名坠入一片黑暗之中,坠入绝望与疯癫的梦魇,在黑暗的漩涡里越坠越远。 “罪”缠绕上他的身躯,将他死死拉入无边的潮水中。 玄赟想要反抗,突然一阵鲸鸣惊破天地,一尾蓝色巨物从下而上,将他托举起来逆着海水冲向头顶粼粼天空。 无数的“罪孽”化作黑雾触手,疯狂的涌动阻拦,试图将他们拉入无边痛苦之中。 然而鲲先生翅膀一张,已然飞跃十万八千里,一跃而出,一跃登天。 在“哗啦”的倒流瀑布中,鲲先生将他们送到了池边,一发不可收拾的一跃飞向天空。 白长风被浇了个正着,浑身是水的擦了脸,一低头:“哟,句芒,你真在水里头啊!” 句芒呛了水,跟个乞丐似得破破烂烂,丝毫不见春神的风度。一边咳一边坚持说:“月昭!月昭他有问题!是他囚禁了我,他咳咳咳……” “你这话说晚了,他早暴露了,没办法双重人格,就只是被送到别星球去了,要不你告他去?”白长风热闹不嫌事大,幸灾乐祸的鼓动。 却不想句芒更加惊恐,满脸震惊的断然反驳:“不可能,月昭没有双重人格,他骗人的,他没有他不是!” “他不是双重人格!” 句芒勉强撑起身体,他浑身颤抖,满脸惊恐。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是个恶魔、疯子!!” 他没有双重人格! 在无边的黑暗中,他看到了那些被月昭吞噬的灵魂。 那些人自诩玩家,要阻止遭受背叛的月昭毁灭人世。在路上他们遇见了一位银发的路人,他风度翩翩、颇有智慧,为他们指引道路,他有的时候自称神明的善面,有的时候自称是神明的信徒。 他博取了所有人的信任,将虚假的真相展现在人们面前。 赚够人们的同情之后,宣扬他阻止灭世的方法,鼓动好人犯罪,坏人更恶,以见证人们失败的绝望为乐,贪婪的将犯下罪恶的人类吞噬。 他用双重人格骗了很多人。 他根本没有双重人格! 此刻,白长风和玄赟对视一眼,默契的惊呼出声:“阿陵!” 两人不敢耽误,带着春神踏着夜风飞快往家赶。 而此刻。 地下室里,莫名的圣光打在两人的脸上,陵光闭着眼依赖的枕在月昭的膝上,月昭温柔的抚摸他的侧脸。 这一幕多么安详圣洁,就连月亮都不免为他们之间的爱情动容。 月昭温柔的为陵光唱着情歌,轻声哼唱着,带着无法遮掩的愉悦与疼惜。 “阿陵,你将是我的了。”他低下头,作势要去吻自己的新娘。 然而熟悉的踹门声响起,不速之客大吼一声:“放开我哥!!” 在见到月昭的那一刻,受尽折磨的春神拉开长弓,恶狠狠的射出一箭:“去死吧,邪神!” 闭目养神的陵光睁开眼,挥袖毁掉了箭羽。 他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两个兄弟冲上来,陵光下意识的把月昭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春神的下一支箭穿行而来。 陵光毁掉一支,却没有注意到一支直面自己的箭。 月昭眼神一冷,推开挡在面前的陵光冲了出去。 “噗呲——”箭入皮肉的声音刺耳至极。 吵闹的几人彻底安静了。 陵光慌乱的将倒下的月昭抱在怀里,眼中的泪水不住的打转。 月昭握着箭,他想拔出来,但没有力气,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你没事就好了。”他勉力伸出手,在陵光侧脸留下一道血痕。 陵光握住他的手,泪珠不停的在眼里打转,他低头擦了一下眼泪,唇瓣蠕动着,支离破碎的吐出几个音节。 月昭却笑了,笑得开心:“你能为我难过也算、也算好事……” “我们说好、说好要订婚的……真可惜……”他吐出一口血,喉头不停滚动,但止不住的血流了出来。 “阿陵……”这一刻,月昭在颤抖,满目不甘心,咬着牙握着陵光的手吞咽着污血:“阿陵!” 陵光终于哽咽出声,崩溃般握着他的手哀求:“别死、别死,阿青!别死,别离开我,阿青,求求你……” 月昭瞪大眼,眼中流露出自嘲,含着一抹凄凉的笑彻底失去了呼吸。 陵光更加崩溃:“阿青!阿青!” “别离开我!阿青!” 春神句芒上前想为他擦拭眼泪,他嘴角含着笑,眉眼间藏着古怪的兴奋:“阿陵,以后我照顾你。” 他去握陵光的手,胸口一痛,低头一支断箭扎在胸口上,再一抬头,陵光满眼恨意的看着他。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句芒终于反应过来,他急忙解释,惊恐的不住后退。 他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造成了这幅局面。 “你也去死吧!” 陵光满眼恨意,他咬着牙,面上染着血,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举起了短箭。 句芒压根没有反抗的想法,他呆滞的看着箭头刺下。 “哒——” 箭落在地上,玄赟及时打晕了他,看着混乱的一切,他叹了口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 陵光这一昏迷,一直昏迷了三天,第三天夜里才醒来。 白长风变成小白虎趴在他的床头守着,感觉到他醒了才站起身精神抖擞的抖了抖毛:“你终于醒了嗷,我们都快急死了。” 不等陵光回答,他跳下床一溜烟的跑出去通知玄赟。 玄赟给他代了几天班,这会还在处理春神的事,面上难掩倦意。 听说陵光醒了,起身时桌子都快被带翻了。 “……阿陵,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玄赟给陵光带了杯热牛奶,用目光小心翼翼的晲他。 陵光默不作声,只是抱着杯子安静的喝了起来,喝完了才闷声说:“我想休息。” “好,你休息,我守着你。”玄赟答应的很快,他掀开被子坐了进去,让陵光睡在自己旁边。 “我也是,我也守着你。”白长风也急忙说,躺到了另一边。 两人一左一右躺在玄赟的身侧,被温柔的圈在臂弯里,一如远古时期危险的夜晚,身为哥哥的敖青与玄赟将两人护在羽翼下。 他们四人都是天生地养,没有血缘,只是出生注定要成为四方之主庇护一方。 天道注定,生来如此。 先头出生的就成了哥哥,后面出生的就成了弟弟,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 玄赟温柔的摸了摸陵光的头发,低头给了白长风一个吻:“好吧,一起睡,要做个好梦哦~” 他的手太温柔了,陵光忍不住抓住他的手,试图从兄长的怀抱里汲取力量。 白长风忍不住打趣:“玄赟好像妈妈哦。” “诶?我是妈妈,那敖青是什么?” “是爸爸!”白长风嬉笑一声,撑起身亲了玄赟一下,满足的抱着哥哥兼爱人的胳膊,闭上眼语气轻快:“敖青是爸爸,玄赟是妈妈。” “啊!这么说可真是过分啊omo!”玄赟中了一箭,手忙脚乱的想让白长风改口。 之前小白不肯和他在一起就老是叫他妈妈,说这样太奇怪了,现在还这么说,好过分QAQ! 然而白长风已经闭上眼,一副自己已经睡着的样子。 陵光也忍不住小声笑出声:“玄赟妈妈。” “诶诶!阿陵!!” 玄赟手忙脚乱的看看这个,推推那个,两个都闭上眼睛一副令人不忍打扰的熟睡模样。 他只能失落的放弃,耸拉着头无奈的笑出声:“好吧,好吧,你们开心就好。” “晚安。” 房间的灯被关上了。 窗外的星辰少见的稀少,唯有一轮月色越发明亮,凄冷的落在地上,混杂着寒风吹动枯瘦的枝条,诡秘的倒影纠缠着陷入其中。 一只手从墓地里探了出来,紧随其后是僵硬的尸体,连月色都照不到的地方,人形的怪物从墓地里爬出,古怪的肢体破开血肉,伸出狰狞的触手在地面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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