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感冒发烧,大多是休息一夜清晨起来就会痊愈,裴应川觉得这次应当也是如此。于是还没等孟冬有机会询问,他就睡了过去。 孟冬放好水壶,从帘子里退了出来,他看了看缩在被子里的裴应川有些担心。 “裴大哥?”这才一瞬的工夫,裴大哥怎么就睡熟了,他的头发还湿着…… 孟冬悄声走去火坑那边添了一些稍粗的树枝,又在墙角摆好了接水的瓦罐,最终还是没有再出声,回到了草屋最里面休息。 清早时又下了一场大雨,孟冬被风声吵醒,天还未亮就醒了过来。稻草床很暖和,旁边还有水壶做成的火炉,夜里一点也不冷。 只是一起床,寒意便从四面八方涌向身体各处,让他贪恋起床铺的温暖。 孟冬迅速穿好外衣,起身察看。 昨日用来接水的瓦罐都满了,屋顶还在滴滴答答滴着水。 他现在顾不上这个,三两步就来到了火坑前,用灰烬里还未熄灭的木炭重新燃起火来。 风雨声这么大,裴大哥应当早就醒来了才对。 孟冬犹豫了一瞬,最终往裴应川的草床方向挪了挪。 “裴大哥?”依旧没有人回答。 孟冬没有再喊,远远地端详着他的面容,他之前发热的时候额头和脸颊都有热意,可是裴大哥的脸色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会不会是他过于担忧了。孟冬想了想,准备等一会儿再喊。 裴应川其实听到了孟冬的喊声,只是他太累了,虽有一丝意识清明还是醒不过来。 他昨日夜间确实发了热,半夜被渴醒之后他起床喝了许多的水,喝水时他摸了摸额头,确认自己是温烧,而后的事他就没了记忆,如今全身酸痛,十分疲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难受极了。 就在他再次失去意识之前额前忽然传来了一丝凉意,一只手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动作很轻柔,是孟冬。可惜裴应川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睡了过去。 只有孟冬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现在才确信裴大哥没有发热,应当就是睡沉了没有醒来。 既然如此,孟冬很快便撤回了手,一连退后了好几步,最后回到了草屋最里面。 算了,还是等裴大哥自然醒来吧,若是天亮了还不醒他就去村里找溪哥儿。孟冬甩了甩手,神色有些不自然。
第38章 冬衣 “咳咳!”裴应川觉得呼吸不畅,连咳了好几声才苏醒了过来。 屋内光线昏暗,外面还有点点滴滴的雨声,火苗燃烧产生的淡淡烟味冲淡了雨后空气中的腥味。 不时有细小的凉风,穿过草帘和土墙之间的缝隙,带来微凉的水汽。 裴应川摸了摸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只是酸痛的手臂提醒着他——他昨夜确实发了热,现在已经是烧退之后了。 “咳!”又是一声咳嗽。他不顾身体上的疼痛匆匆穿好了外衣出去查看,屋内很安静,孟冬不在这里。 “冬哥儿?”话音一出口,裴应川稍有些迟钝的大脑忽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这声音和之前刚被秦家兄弟从河里捞出来的差不多,嗓音一样的沙哑,喉咙也是一出声就疼痛不止。 “裴大哥,你醒了。”孟冬端着瓦罐掀开草帘,一见到他心下的担忧立刻消散了大半。 他刚刚才去水洼边洗了瓦罐取了水,准备回来煮粥等待裴大哥醒来,没想到一回来就看见人起了身。 “嗯。”他的嗓音很哑,孟冬也听出来了。 “昨夜吹了风,醒来后声音就变成这样了,别担心,明天就好了。”裴应川随手接过孟冬端着的瓦罐,将其放在了火坑上面。“我去洗漱,快进来吧。” 孟冬立刻进了屋给他让出位置。 今日的早饭是野菜鸡蛋粥。孟冬看了一眼门口还在摇晃的草帘,而后专心准备早饭去了。 等裴应川收拾齐整再进来之时,野草鸡蛋粥已经盛好放在了他常坐的那一块地方。 两人围着火坑吃起了稀粥。 虽然见着人现在看着好好地,只是嗓音沙哑了些,但是孟冬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还没等孟冬出口询问,裴应川就先说起了话,“冬哥儿,我有些不舒服,晚些时候要进村一趟去找何大夫。雨天路滑,你行走时要多加——” 孟冬放下竹碗,立即回答道:“我也去。” “——小心。” 裴应川顿了顿话音,“好,那便一起去。”他并没问缘由。 如此,吃完早饭后两人便匆匆忙忙洗完瓦罐和竹碗,裴应川加了些柴火,孟冬数了一大堆的铜钱,两人收拾好后一脚深一脚浅地从泥巴路上走了下去。 这泥巴路一下雨就积水,孟冬走在裴应川身后,前端的路被他踩过之后就成了一个泥坑,孟冬一脚踏进,立刻陷入其中,差点抬不了脚。 他越是想把脚抬出来陷得越深,再挣扎下去,只怕另一只脚也要拔不出来了。 孟冬使了好大的力气还是没能成功,只能不断尝试着。 裴应川刚走了两步便觉得身后的人似乎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只见孟冬正拎着裤脚站在路中间,一边盯着身下的泥潭,一边左右晃动小腿。 泥水很凉,孟冬的脚踝没入水中,小腿往下都浸入了寒意。他冷极了,咬着牙使劲一用力,陷入泥水中的左脚这才拔了出来。 孟冬抬起头,裴大哥正在看他。“我没事,我们快些走吧。” 裴应川也知晓了是个怎么回事,便往回走了几步,伸出手拉着孟冬的手腕把人带到了身前,“你在前面走,一定要小心。” “好。” 这样一调换,两人的行进速度立刻快了许多,好在进村的路上泥巴较少,路上铺的有细碎的石子,两人稍稍整理了一番就朝着何大夫的竹屋边出发。 昨日徐夫子放了假,今日也不急着去学堂里。 竹屋里,何锦溪拿出了一盏茶壶,备好热水,仔细地泡了一壶清茶。周围氤氲起清淡的茶叶芳香,他拿起一本医书,皱着眉头细细钻研。 何大夫在一旁落座,随口问了一些病症,何锦溪便一一回答。 若是答对,何大夫脸上的笑意便增加一分,若是答错,他也耐着性子仔细同何锦溪讲解,一老一少如此相处还算和谐。 竹叶沙沙,何大夫遥望一眼就知道来了人,这个时辰拜访,多半是村里的人前来求医。 “溪儿,你去看看,若是病症严重你没有把握,再带到我这里。”何大夫拿起何锦溪落下的医书随手翻了几页。 “好,爷爷,我去了。” 何锦溪打开房门,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裴应川和何锦溪。 他提起医箱,前去迎接。 “溪哥儿。”孟冬走在前边先开口问了好,裴应川紧接着也打了声招呼。 见他们两人神情都没有异色,何锦溪便知不是什么急症,便打开院门把人引进来,带到了旁边的药房里。“冬哥儿,裴大哥,先到这里来诊脉吧。” “好,麻烦了。”裴应川和孟冬一同跟了上去。 此次病症不严重,何锦溪问了来看病的是裴应川之后,询问了日常作息吃食之类后就开始诊脉,最终得出结论,裴应川是得了风寒之症,不过更为严重的是他忧思过多,身体过于劳累,往后几日需要注意休息,不可过度劳累,亏了本源。 溪哥儿说的这些与裴应川猜的都差不多,听完了溪哥儿交代的一些注意事项之后,裴应川也想好了后几日养病的安排。 他对自己的身体十分重视,不过有些事也不能落下来。 “好了,我去配药。” 风寒是常见的病症,十分钟后,何锦溪就配好了药,两人离开之前,他又给孟冬诊了脉,幸好孟冬恢复良好,不需要再复诊了。 两人交了药钱,同溪哥儿告别,顺着原路离开。 何锦溪记录好今日就诊人数和病症,提着药箱回到了何大夫身边。 此刻何大夫正端着一盏清茶,怡然自得地配着药。 何锦溪放下药箱,走近了些,“爷爷,您这是配的什么药。” “这是给学堂的徐夫子配的,他那个老家伙,时不时地就要病一场,还得我麻烦我给他配药,就是不知道休息。我看啊,就是少教训,再这样下去,过两年,小溪村的夫子就要换人了。” 何锦溪知道他爷爷这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如此,实则十分关心徐夫子的病症。 “那爷爷你就替他多操一份心吧。” “我操的心还少吗,唉!”何大夫放下茶杯,看着何锦溪忽然记起一事来,“对了,程小子呢,都要入冬了,他今年怎么还没有回来。” 往年这个时候,程小子都会找他诊治身体再买上一大批伤药,今年他若不回来,他准备的药可就要留给别人了。 “我也不知道。许是有事情耽搁了,再等等看吧。”何锦溪不想和他谈论这个话题,找了个借口拿起医书离开了。 两人走到村口,孟冬还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去找婶子买些粗布,不过裴大哥刚拿了药,正需要人照顾,于是他就把这事搁置了下来,预备等晚上或是明日再去找婶子商量。 回到草屋,裴应川喝完孟冬煎好的药,难得地还在白日就去了草床上休息。他原本只想躺下来休息一会儿,然而喝了药之后困意上涌,竟是立刻就沉入了梦乡。 见他呼吸安稳没有异样,孟冬才放了心,坐在火坑边陪着他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 等了许久见人依旧是沉沉睡着之后,孟冬放缓动作把积攒的铜钱全都拿了出来。他现在约有五百文钱,留一百文急用,剩下四百文不知道能不能给他和裴大哥做一身粗布冬衣。 如果不够,就先给裴大哥做,他的等草药卖出去攒够了钱再做也行。 计划好后,孟冬给昏睡着的人掖了掖被子,临走时看了眼天空,确认一时半会儿不会再下雨之后就离开了草屋。 前段日子稻谷刚收,连着的大晴天也给了村民们晾晒稻米的时间,不过这一场雨来得突然,村长家里存放粮食的屋子进了水,家里放的稻子被雨淋湿了一些,好在不多,绕碧玉便把湿的稻米挑出来,准备这两天吃掉算了。 “婶子。”是孟冬那孩子的声音,他怎么一个人到村里来了。饶碧玉放下手中的簸箕,走了出去。 “冬哥儿,快进来吧,用这个擦擦泥巴。”饶碧玉给了孟冬一块布巾,孟冬这孩子身上沾满了泥点子,像是在外面泥水里跑了一圈。 “谢谢婶子,我不进去了。”孟冬跺跺脚把鞋底上的泥巴甩去,他身上有些脏。 “是你一个人来的,你大哥呢。” “裴大哥昨日淋雨,溪哥儿开了药,现在还睡着呢。”孟冬说着把钱掏出来,“婶子,我想同你买些粗布,给裴大哥做一件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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