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树心里预估这件事是在大学期间,最快在今年暑假。不会拖到毕业后,因为他怕爷爷的身体不好,老人家的事情谁说得准,摔个跤人都能苍老十岁。 万一哪天走了,他倒是开心了去找庭奶奶,剩下的后辈只能抱有遗憾。 吃完饭后,两人回到卧室,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在客厅陪陪大家。 门被关上,庭树转身看向景逐年问:“怎么了,那个电话说了什么?” 景逐年有些惊讶,他对电话里的事情早有预料,因此并没有表现的很失态,将落寞悲伤的情绪都藏好了,没想到庭树还是发现了。 “嗯?怎么了,不能说给我听吗?”庭树走上前,见景逐年垂着眼坐在床边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的可怜无助。于是下意识就伸手摸了摸景逐年的头,像每一次他摸自己这样。 他的头发没庭树那么柔软,但不妨碍庭树rua得上头。 “没,我妈打电话说景小五又住院了,这次很严重,住在icu观察。”景逐年有些无力地说出这番话。 “啊,怎么会这样,医生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吗?”庭树停下手中的动作,不由得皱起眉。景逐年会说出这番话,说明肯定很严重。 “是啊,一直有医生跟着,但他这个病是先天的,刚生下来医生就说治疗也很难活过三岁。” 庭树讷讷嗯了声,很沉重的话题,大概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再多的钱和爱都很难留住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 就像是上天送的限时礼物。 庭树:“哎,别这么悲伤嘛,他那个时候都能好,说不定这次也能熬过去。我看看日历啊……明天或者后天我们去看看他吧。” 满打满算新年假期也没剩多少了,两周的时间。 “等会我和我妈说句,这边没事我们就直接过去,然后顺便见见你爸妈,我都还没和他们打招呼,显得好没礼貌。在那住几天,剩下就直接回A大那,休息几天就准备开学。” 庭树三两句把剩下的时间安排好,说完就准备立马操办要转身的动作。 手腕被一只大手抓住,景逐年声音有点哑:“不着急见我爸妈,他们不会怪你的。” “景小五那…现在还算稳定。” 庭树抓了抓头发,“啊……也行,听你的。” “真的不要紧吗?我看你情绪很低落,现在走也没事的,你都来我家那么多趟了,也陪得够多了,不差这一两天的。” 景逐年被他的自言自语式关心,弄得内心一阵暖,无力感少了些许,眼底染上淡淡的浅笑:“没事,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晚上我和景小五爸妈视频下,问问情况。” “行。” 九点多,庭树进浴室洗澡,景逐年打通了景小五父母的视频通话。 浴室里水声停止前的几分钟,界面的视屏通话显示已挂断。 庭树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头发,边走边问:“视频打的怎么样?说了什么吗?” 景逐年插好吹风机,庭树自觉坐在凳子上,任由他先给轻柔地用白毛巾擦着自己的头发,吸去大半水分。 “还在观察,情况比昨天要好一点。” “那就好。” 吹风机的呼呼声响起,并不刺耳,是一种舒缓的声音。庭树感受着一只大手在自己发丝间抚摸,时不时撩一下头发,又像是在揉他的脑袋。 直到呼呼声停止,庭树恍若还沉浸在这只温柔的大手中,眼睛中漂浮着几分惬意,懒洋洋说:“嗯……” 景逐年把吹风机放到一旁,就着站在他身后的姿势,给这棵懒散的小树按摩,指腹轻轻按压着太阳穴,不重不轻,力度适宜。不一会,指腹游离到挺翘的鼻梁上,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浅浅摁捏着。 庭树舒服得闭上眼睛,整个人都往后靠,靠在景逐年的腹部。 按了有十多分钟,庭树才想起来:“不对不对,应该我给你按来着,好安慰你的情绪。” 他睁开眼,拍拍景逐年的手臂:“咱俩换个位置,我可是最贴心。” 景逐年失笑,这人明明是自己先舒服完才想起他:“好。” 两人位置调换,庭树边按边摸,嘴里忍不住嘀咕:“鼻梁好挺啊!我和你比,还是你更有男人味,男子气概多些。” “类型不一样。”景逐年闭着眼说。 “嘿嘿,我就喜欢man的。”庭树傻笑一下,手感也好:“我按的怎么样,还可以吧!” 只会凭感觉按,只能说不重。 景逐年睁开眼眸,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顺势把人抱进怀里。 庭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讶到,等稳稳当当坐在景逐年的大腿上时才反应过来,坏笑一下,指尖勾着他的下巴:“你这是干嘛?在和我撒娇吗?还是准备答应我了,我可告诉你,鉴于你上次间接性再再再再次拒绝我,不过看着你说的那么真诚的份上。” “你答应我可不答应,我也是要面子的,让我也拒绝你一二三四五六次。” 景逐年低笑出声,“没和你撒娇,就想抱抱你。” “那不就是撒娇。”庭树一副我已看穿一切的模样。 “是是是。”说不过你,景逐年说。 次日庭树和庭母说了这事,两人决定明天出发回去。 夜晚庭树收拾了一大堆东西,都是老妈老爸和爷爷的爱,不光有他的,还有给景逐年的。 “哝,这个是我爸送你西装,还挺好看的,改天穿给我看看。” “这个是我爷给的棋盘,我怀疑他是想去小别墅的时候和你下棋来着。” “我妈给的是上好的茶叶,你思考医学的时候可以喝。” 景逐年看着他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件件东西,都往自己怀里放。 “都给我了,你的呢?” “啊?我多着呢,身上吃的穿的住的哪一个不是爸妈给的。” 庭树收拾好开始物色有没有能给景小五用的,景逐年说不着急见他父母,喊他放宽心。 他都这么说了,庭树自然是听着,把悬着的心放下。 庭树刚想问哪个什么东西给景小五好,就听见一通电话铃声响起。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发现是景逐年的。 景逐年接起电话,对面的人情绪激动,声音很大,加之两个人离得不远。听见清晰的一句: “小五走了……”
第073章 一瞬间两人都僵住, 仿佛周围静的只剩心跳声。 片刻,景逐年才嘶哑着声说:“我们明天回去。” 握着手机的指尖泛起白,除了一种悲伤感,还有数不清的无力, 景逐年沉默着将电话挂断。 庭树对景小五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他千方百计来了家里, 嘴里嚷嚷着喊自己嫂嫂的模样。虽然相处有限, 但还是免不了为一条新活稚嫩生命的逝去惋惜。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伸手拍了拍景逐年的背, 试图通过这些小动作让景逐年的心情能缓解一二。 庭树默默把东西都收拾好。 深夜室内一片漆黑, 两人不到十二点就躺下了, 庭树有点睡不着,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借用透过窗帘的浅浅月光看着景逐年的睡颜。 景逐年性子闷,开心藏着, 伤心也藏着。 庭树没有多问他和景小五的相处, 但都是自己的亲人, 去世肯定是很难过的。 就在发愣的空隙, 景逐年伸手把人揽进自己的怀里, 鼻息间散落着对方柔软的发丝,闻到了熟悉的清香味沐浴露, 摇摇欲坠悬浮的心才稍微安稳了点。 第二天两人赶到景小五,庭树匆匆和景父母见了几面, 大家的重心都放在了已逝的小五身上。 没过多久,景小五被安排了火化,骨灰被收了起来。 这几天像是被加速了般, 匆匆而过, 等回过神时,已经是一周多后的事情了。 两人回到熟悉的小别墅, 庭树一进门就和软骨头似的靠在沙发上,不想动了,开始发号施令:“累死了,还好岚姨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饭菜,不想收拾行李。” 说完,便眼巴巴看着景逐年,意味十分明显,让景逐年收拾,也让景逐年有点事情做。 自从景小五去世后,景逐年身上总是弥漫着淡淡的悲伤和忧郁,起初庭树以为是他舍不得小五。 但在见过景小五父母那悲伤又轻松的样子,说小五终于不用这么辛苦的活着了,是放手的爱大于悲伤。 庭树感觉景逐年的情绪像是不单单只是为了景小五,好像还有些别的,但他又说不出来。 不是人人都和自己一样,动不动就把情绪写在脸上。 “怎么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不开心的事情?和我说说嘛,你不相信我吗?”庭树说出这句话有点沮丧,景逐年能看懂他,可他好像总是看不透景逐年,又或者只是能看个表面。 就像上次安全感的事情,在景逐年说出那番话之前,庭树压根没往那方便想,只是单纯以为他害羞,可能觉得追求期比较短,要观察观察自己适不适合当他男朋友。 景逐年听出他语气里的郁闷,连忙走到他的面前,把人抱着,语气有点急切地说:“没有不信你,我……只是害怕有一天你会出事。” 害怕我还是救不了你。 景小五去世的事情,说实话景逐年并不意外,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借于从三十岁回到了现在的二十岁,他的内心无可避免地生出侥幸的期盼。 小五会不会挺过这一次呢? 他都能回到现在,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半个月前景逐年就开始注意时间了,他有想过直接去到景小五身边,看看事件的走向会不会发生改变,但他又猛然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改变小五。 他的病是无法根治的,从出生就有。 和小树情况不同。 于是只能任由老天抽出怜悯牌或是死亡牌。 但那天,那个电话还是打过来了,结局没有改变。 于是景逐年开始后怕,深深的无力感萦绕着他,明明事先和小五医生提过了要注意这几天,要拿最好的药。 可还是没用。 那他呢,真的能改变小树三十岁死亡的结局吗。景小五去世的悲伤强烈的影响到他,甚至生出更多的绝望。 有时候景逐年真的很害怕一觉醒来,现在的美好都是梦。 庭树感觉到景逐年身上的微微颤抖,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后,用轻松的语气说:“景医生,还会触景生情啊?人家景小五以后都过好日子了,你怎么还担心上我了,我能有什么事?” “哎,景医生,你这个心理承受能力以后真的能当医生么,岂不是碰上没抢救回来的病人,得在我怀里哇哇大哭啊!” “而且我能有什么事啊,你学的这么好,这么厉害,出事了当然也是你救我。” 庭树笑嘻嘻地说,说到最后一句时,嘴巴被景逐年捂住,随后一个凶狠而缱绻的吻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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