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听府城守备说这次安庆王爷过来,可能会来军中看一眼,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替皇上来检查枭王任务是否完成,却忘了枭王才是那个领了圣旨来巡查军营的人。 当时被同僚撺掇几句,李副将就慌了,越过了上司高将军,连忙让人把枭王叫来,商量否组织一场军中演练的事。 结果现在被枭王一问,整个人仿佛被一盆冷水泼中,瞬间清醒过来,他不止僭越,还惹恼了上官,此时的李副将低着头,一点都不敢抬头去看高将军的脸色。 坐在上首的男人火上浇油地问了一句:“我说高将军,你是怎么管理军营的?先不说安庆王爷来军营的事是否属实,就说你底下的人都越级汇报到本王这里来了,到底是你管着北大营,还是本王管?” 被点到的高将军脸色涨红,隐藏在络腮胡子下的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咬牙切齿道:“王部将,带李副将下去!” 说完又道:“既然无事,你们也下去吧。” 一直不爱动弹的王爷一大早就过来军营,害得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居然是自己的手下搞出的事,高将军想砍人的心都有了。 等其他部下离开后,高将军才斟酌道:“此事惊动王爷,是下官管教不严,不过确实有一事需要向王爷禀报。” 男人慢悠悠喝了口茶:“你说。” “草原那边发生了蝗灾,听说草皮都被啃秃了。”高将军面色严肃,“以下官和蛮子打交道的经验,今年冬天他们估计会来打草谷。”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轻轻叩着扶手,静静听完后问道:“所以呢?” 高将军没反应过来,他又继续道:“派兵遣将,保卫边关,是你的责任,本王只是代天巡查,不方便对军务指手画脚。” 这是要把问题推回去的意思。 按理来说确实是这样,高将军将情况向他表明,也是想从他这边向皇上递个口风,免得到时候和敌人开战,兵部的人还在后方卡他们的粮草。 可是事情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啊? 当年以军功封爵的,为了义兄在位安稳而平定四周的王爷,怎么看着一副不上心的模样? 要知道当年一战之后,匈奴已经修生养息三四年了,如今真要打起来,以匈奴嗜血嗜杀的性格来说,边城的百姓怕是不得安宁。 边关不安,百姓不宁,远在上京城的皇上必定忧心不已,而枭王却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是真的按令行事,不插手军务,还是有其他的内情? 就在高将军思索其中问题时,表明态度的男人已经让手下推着他的轮椅往外走。 “高将军看着办吧,有什么问题再说,本王就先回去了。” “王爷且慢!”高将军立刻回神,“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再留一会,今晚下官让人宰几头草原来的肉牛招待您?” 男人神色淡淡拒绝:“不必了,王夫一个人在家,出门前他就交代本王早点回去。” 高将军这才想起眼前这位王爷可是成了亲就立刻领旨来边城巡查的,他想了想,试探道:“那不如带一些牛肉回去给王夫尝尝?草原上的肉牛可比寻常耕牛味道好。” 枭王沉默一瞬,微微颔首:“可。” 既然接受了,那以后有什么事,他也能有个面子情能去求一下,高将军舒了一口气,立刻让人去厨房把处理好的牛肉送过来。 送枭王到军营外后,高将军看着那辆其貌不扬的马车,转头就沉下了脸:“把李副将带到主帐!” 连他都没有得到安庆王爷来边城的消息,李副将却已经听到了风声,他倒要看看跟了自己好几年的部下成了谁的人! 双辕马车平缓行驶在野外,乌榆正认真赶车,忽然看到留在家里的暗卫火急火燎赶过来,他立刻拉停马车,着急问道:“怎么这么着急,出什么事了?” 停滞感让车里正在思考夫郎喜欢不喜欢吃牛肉的男人回过神,修长的手指拂开挡风的车帘:“出了何事?” “主子。”暗卫绷着一张脸,语气却带着一丝笑意,“王夫让属下来找您,找到以后给您带一句话。” “什么话?” 暗卫清了清嗓子开始学文序说的话:“让顾明野赶紧给我回来哄孩子!” 乌榆:“?” 好大的胆子。 “是王夫让属下这么说的!”看到乌榆的表情,暗卫连忙撇清关系,“王夫说要原话带到,务必让主子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一听就知道是家里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屁孩耍脾气了,每次文序说不通,就会转头找顾明野去和墩墩说。 大概是知道叔叔不如叔夫心软,小家伙不敢朝叔叔撒娇耍赖,每次都能老老实实把话听进去。 “呵。”枭王放下车帘,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出,“走吧,没听到本王的夫郎说了要赶紧回去吗?” 乌榆也爽朗一笑:“主子您坐稳。” 以往看到暗卫出现,总是伴随着腥风血雨,饶是乌统领也想不到,他带出来的人有一天会被用来传递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也挺好,至少主子是乐意的。 五更街,一百零六号。 墩墩看着自己新衣服上那几坨稀稀拉拉的粪便,哭得不能自已,青石和文序轮番哄都停不下来,文序只能盼着顾明野赶紧回来。 看到小孩哭得眼睛都肿了还停不下来,青石头疼道:“我收拾的时候,这件衣服不是被放在椅子上吗?” 这是文序从江城带回来的布料,当时他挑了几匹颜色好的,送去镇上布庄让人给家里人做的,墩墩最喜欢的就是这套粉白色,外搭一件浅绿色罩衣的小袍子,穿上去特别好看。 所以今早收拾小孩衣服的时候,青石特意把这件衣服也叠好送过来,因为这间房没有安置衣柜,他就放在了房间的椅子上。 结果刚才不知道怎么被两只鹅仔扯出来玩,大概是觉得绸缎比较凉爽,两只鹅仔就窝在上面玩,甚至还拉了几泡屎尿。 等墩墩午休起床的时候,这件衣服上面已经有了好几个沾着羽毛和秽物的脚印。 他抓不住灵活的小鹅仔,也舍不得这套新衣服,想张嘴叫青石,又想起自己还在和对方生气,顿时悲从中来,哭得昏天黑地,把文序和青石都吓到了。 “我不叽道,我没有拿衣服出来呜呜呜!”墩墩一边哭一边喘,话都说不利索了,“它们坏呜呜呜!” 这是他最喜欢的衣服了,都没有穿过一次,之前还想留着,和青石去灯会卖东西的时候穿,结果现在穿不了了,墩墩觉得自己都要气得不上喘气了。 文序吓得捏开他的嘴巴:“先别说话,用嘴巴呼气!” 这傻孩子哭得一脸鼻涕眼泪,鼻子都堵了还敢说话。 墩墩靠在青石怀里打了个哭嗝,听着叔夫的命令呼气吸气,几次之后觉得自己又好了些,哭是不敢大声哭了,只能被青石抱着哄,还拿青石衣服擦脸。 小家伙委屈巴巴地看着地上的衣服,文序好气又好笑:“还气不气?” “气。”墩墩瘪着嘴,又想哭了。 文序挑眉:“那叔夫去把那两只鹅仔炖了给你吃?” “不吃不吃!”墩墩慌得一批,“不杀它们,它们,它们还小!” 看得出来小孩是把那两只鹅仔当宠物养,文序也不刺激他了,轻声问道:“还要不要跟鹅仔睡一起?” 话音刚落,刚才被墩墩哭声吓得四处跑的鹅仔当着三人的面跑过来,两只嘴巴咬住衣服一角,拖着就往角落走去。 动作十分熟练,看来刚才就是这样作案的。 墩墩不想和鹅仔一起睡了,他怕这两只鹅会继续扯其他的新衣服,可是……他哽咽着偷看青石一眼,不说话了。 青石叹了口气:“回来跟我睡吧,不然半夜没人叫你起床撒尿,一会我去前院圈块地给它们,行不行?” 小家伙这才乖乖点头,又一脸心疼地看着地上的衣服,文序笑得不行:“一会我去把衣服冲泡一下,洗干净了你自己拿去晾。” 听到衣服还能变干净,墩墩也不管是不是曾经沾上鹅屎,忙不迭点头:“谢谢,叔夫!” 青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打击自家公子的话。 反正家里还有同样的布料,要是公子又搓坏了,他就拿上布料去布庄,用自己的银子再给墩墩裁一套吧。 于是,当顾明野推开家门时,就看到三岁的小侄子跟在青石屁股后面,怀里还抱着几根竹片,时不时递出去一根,青石接过来就往地上插。 而催着自己回家的夫郎,正拎着桶在水井旁边……冲衣服? 大概是为了干活方便,青年撸起了衣袖,两节白皙的小臂在背光处白得晃眼,每一个动作都像在撩拨旁观者的双眼。 顾明野喉结滚动,咽下去几欲脱口而出的询问,眸色逐渐深沉。
第50章 回家第五天 “叔叔你回来啦!” 最终还是墩墩发现了门外的男人,小家伙抱着几根竹片站在青石后面,红肿的眼睛和鼻尖无不说明刚才哭得有多惨。 “嗯。”男人清咳一声,才让乌榆将他推进门里。 看到他们回来,文序也松了口气,“乌榆,你会洗衣服吗?” 听到这句话,墩墩有些心虚,一向抢着不让公子干活的青石也低下了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抿着唇继续弄栅栏。 乌榆不明所以,但还是有身为一个下属的职业素养,十分肯定地点头:“属下会。” 文序立刻放下手中的桶:“那好,你来帮我洗这套衣服。” 乌榆点头走过去,一边撸袖子一边好奇:“王夫,梁峰他们不在?” 文序胡乱应了一句:“他和冯淮被我叫去买东西了,你先洗吧,我和顾明野回房说点事。” 说完就迫不及待推着自家男人往二进院子走去,仿佛有什么天大的急事一般。 乌榆走到水井旁看了一眼,盆里的衣服被水浸湿,又被文序拎着桶用水猛冲了一会,如今盆里乱糟糟的,还能看到衣服底下有粽绿色的浑浊液体,他想都没想就捞起衣服。 作为一名单身多年的暗卫头子,衣服肯定是知道怎么洗的,但是也仅限囫囵搓一下,把汗渍尘土搓掉就好了,可是这套一看就是小公子的衣服,怎么搓着总觉得有点黏糊? 难道是太脏了? 乌榆把盆中的水倒掉想换水,却一眼看到盆底出现了一小滩粽绿色糊状的东西,好像是衣服上沾的脏东西? “这是什么?” 小公子又吃了什么菜糊糊吗?闻着味还挺冲,估计是沾衣服上留了挺久才发现,怪不得王夫要冲衣服。 听到他疑惑的声音,墩墩吸了吸鼻子,一点一点把自己藏到青石身后,十分心虚地偷看着乌榆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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