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拉着青石走了出去,看着产房的门关上,挡住了忙碌的人影,青石才猛地打了个哆嗦。 “和伯,公子他……” 小少年脸上血色全无,双眼发直地看着紧闭的房门,脑海里都是自家公子疼得满头大汗的模样。 “放心吧,里面的接生嬷嬷和御医都是老手,肯定不会出事的。”老管家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但是作为目前府里唯一做主的的,他不能慌。 墩墩被冯淮抱在怀里,从刚才文序说话开始,他就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在他眼里那么厉害,那么有活力的叔夫,第一次这么脆弱,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阵冷风吹过,在围了草帘的走廊外呼啸着,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小孩。 墩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挣扎着想进产房:“叔夫!叔夫呜呜呜!” “叔夫不痛!墩墩呼呼就不痛了!” 冯淮连忙抱紧不停挣扎的小孩,一个劲哄着,产房里的青年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动静,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没事,叔夫不痛!” 文序被喂了一碗人参鸡汤,刚刚恢复了点元气,憋着一口气喊完,整个人又软倒在床上。 接生嬷嬷细致地擦去他额头的汗水,心疼道:“您别说话了,再喝一碗鸡汤,省点力气,一会可千万别晕过去。” 文序此时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衣襟被敞开露出高耸的肚皮,腿上却盖着一床被子。此时听到接生嬷嬷的话,正想说这么疼,肯定晕不过去,就看到年过半百的御医拿着一柄巴掌长的柳叶刀在火中炙烤。 文序:“!!!” 艹,没人跟他说生孩子要开膛破肚啊! 这御医有没有行医执照啊?这么大年纪会不会老花眼啊?烛火这温度能不能达到高温消毒的程度啊?能不能给他来点麻药啊? 准备工作做完的御医拿着柳叶刀,安抚地朝文序笑了一下,紧接着一方深色的手帕就遮住了他的视线。 视线全无的文序神经紧绷,手脚却被接生嬷嬷死死摁住,在不知是胎儿想出生还是剖腹手术的剧痛中,时间好像变得很长,好像等了很久,又好像只是恍惚间的错觉。 等到一声婴儿啼哭声响起,被剧痛模糊了感知的青年微微侧头,一直搭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又摸了摸脉,紧接着给他喂了一小盏味道古怪的汤药。 随着一句“父子均安”的喜悦声传来,文序困顿地闭上双眼。 顾明野安排的人还是有点靠谱的。
第97章 尘埃落定 文蕴杰焦急地站在王府大门,眼看门口没有开启的打算,他不由得急了起来。 自从太子代掌朝政,自己莫名其妙被回家反省后,他就一直无所事事到现在,对朝中动向一概不知,反而跟梁夫人又打又闹最后和离。 直到前不久盛天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却又没听到二皇子造反的消息,他就知道稳了。 就算他和梁夫人和离,他也是文思敏的父亲,那天文思敏身边的陪嫁丫鬟带话回来,也没有指责他,只说太子正在继位的关键时候,不愿父母闹得反面成仇的结果,进而影响太子的名声,不如体面地和离,顾全她太子妃的颜面。 文蕴杰这才点头写了和离书,放梁夫人离开。 文蕴杰这人没有太高的眼界,被盛天帝一手提拔,也只是穷人乍富,不知如何守着这份财富。 他不会去想一个父母和离的女子够不够格当皇后,也忘了如果太子妃娘家势弱,是有可能只封妃,不封后的。 原本和离后,他就在家安分待着,打算等太子继位,自己的女儿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时,再上奏折回归朝堂,却没想到今早他就收到太子那边传来的话。 「如今枭王想废太子,扶二皇子上位,太子已经带诸位大臣入宫商讨继位大典,为了防止枭王狗急跳墙,还请文大人将枭王夫引出王府,太子好以此牵制一二,安稳继位。」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文蕴杰有过一丝犹豫,文序是楼家人,他出了事,楼家岂能善罢甘休?太子这个皇位又岂能得到大盛文人的认同? 可是下一秒,对方的一句话打消了他的担忧。 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以及在诸多刺客围攻下,迟迟不曾回来的枭王,文蕴杰忍不住上前拍门:“快点让文序出来见我!老夫是他亲爹!他这个不孝子是想把亲爹拒之门外吗!” “快点开门让老夫进去!门外这么多刺客,老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王府的门房守在门后,把这两句话听得分明,闻言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高声答道:“文大人莫不是上了年纪,记性差了,咱们王夫早就被剔出文家族谱了,还是您亲自断的亲呢!” “胡说八道!父子哪有隔夜仇!你这个没规矩的下人,快开门让老夫进去!”文蕴杰气得脸红耳赤,没想到连一个门房都敢嘲讽他。 果然是没娘教的东西,连亲爹都能关在门外! 看来他选择帮太子是对的,只要对方成功继位,他女儿就是对方唯一的皇后! 到时候他们拿捏着文序,就能让楼家和枭王投鼠忌器,为太子所用。而作为引出文序的功臣,自己肯定能被重用。所以文蕴杰一点都不担心,锲而不舍地拍门叫喊。 可是文蕴杰却忘了一件事,枭王有多看重自己的夫郎,满朝文武谁都知道,对方此刻正在皇宫里跟太子拉锯,又怎么会没有任何举措,把身怀六甲的夫郎独自留在王府里呢? 反正等到刺客逐一负伤倒地,他也没有拍开枭王府的大门,王府守卫从侧门出来,将刺客一一抓住押往别的地方,一点空子都不给文蕴杰钻。 进又进不去,文序又不肯出来,文蕴杰气得脸色通红,在寒风中用力踹了大门几下。 他想继续喊文序出来,可是他对这个孩子趾高气扬久了,低不下头,说不出什么软话。 他想偷偷潜入王府,又没这个身手和能耐。 他想等在大门这里,等文序良心发现放他进去,却又怕枭王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更怕这个不孝子硬着心肠不开门,自己被冻出个好歹来。 他犹豫不决想回去,却又心有不甘。 不甘心这个被他忽视被他抛弃的孩子,居然能主宰得了皇位的人选,不甘心自己看好的太子,被枭王这个盛天帝的眼中钉比下去。 不甘心自己被妻子厌弃,被儿子拒之门外,被女儿摆着架子回娘家,更不甘心自己身为文官之首,大盛的左相,却狼狈得如同败家之犬一般,孤伶伶地一个人在家。 这春节,还没过去呢。 文蕴杰一介文臣,在寒风凛冽的大雪天站了许久,等他终于停下叫门的声音时,才发现自己浑身发冷,脑袋却仿佛放在火上烤一般,烫得吓人。 亡妻与梁夫人,他选择了后者;儿女与权势,他选择了后者;如今前途与自己,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文蕴杰打着哆嗦转身,朝停在街口的马车走去,才走了一半,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太子烨以为有朝臣在手,又有私兵和大内侍卫在侧,顾明野多少会顾忌一番,结果对方慢悠悠赶来,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喝着茶水,看丑角似的欣赏他紧张的模样。 李长擎受不了这种无视的挑衅,又看到对方只带了一个侍卫,忍不住想拔刀上前比划一下。他一直对前段时间,太子烨因为有枭王撑腰而冷落他的情形耿耿于怀。 明烨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一马当先冲过去,结果不过一息之间,就被乌榆擒住。 从李长擎暴起到被擒,顾明野连姿势都没有变,此时他轻轻刮了下茶盏中舒展的茶叶,轻声笑道:“镇国将军府的私兵可以缴械投降了,否则你们的少将军可就要替你们受过了。” 太子烨心头一跳:“你们谁敢!” 谁敢? 镇国将军府的私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刃,老老实实离开了上书房。 自家少将军为了太子对老夫人拔刀相向,惹得老将军震怒,此时少将军被擒,看枭王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说没有后手他们肯定不信。 此时为了主子的安危,束手就擒也没什么,要是因为太子背叛主子,那才是真的要命。 镇国将军府的私兵一踏出上书房的门,就被守在外面的大内侍卫给抓了起来,太子烨看到这一幕,眼皮猛地一跳。 他带着私兵挟持大臣进入皇宫时,大内侍卫没有阻拦,也没有听他调动,直到枭王抵达后,大内侍卫瞬间围了上书房,他以为这是拥护他的证明。 可是从对方捆住镇国将军府私兵的情况来看,他好像猜错了。 猜错了也没办法,他已经退不了了。 有这群大臣在手,顾明野总得顾忌一二,现在就耗下去吧,等这群老大臣撑不住的时候,就是他提要求的时候了。 事情看上去也确实如此,拿下李长擎后,顾明野依旧云淡风轻地坐着,时不时让门外的侍卫去御膳房端些糕点和热水来给大臣们。 可是太子烨不允许被捆成粽子的大臣们吃喝一口,就这么耗着他们的体力,想用他们来为自己换取继位的可能。 顾明野叹了一声:“义兄要是知道自己苦心培养的人,从根上就是坏的,估计当初他绝对不会同意过继你,让你承了一个长子的名头。” 此话一出,被捂住嘴的大臣们脸色骤变,与各位同僚面面相觑,又十分大胆地抬头去看坐在旁边的太子,看到对方仿佛承认一般苍白了脸色,他们眼中露出一抹震惊。 “皇叔,只要你答应本宫,把老二贬为庶人,不让他来跟本宫抢皇位,本宫就放了这些大臣。” 顾明野摇了摇头:“晚了。” 如果太子烨没有命人对文序下手,顾明野压根懒得管大盛的江山谁来坐,反正他当初答应天临帝守江山,只要大盛不被灭国就算是履行诺言了。 加上青石的找回,和墩墩慢慢长大,对于天临帝的那点“知遇之恩”也算是报答完了,这大盛,他呆不呆都一样——如果太子烨没有命人刺杀文序的话。 “我夫郎说想要一个公平公正的国家,还想让律法一视同仁,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夫郎还说想要女子哥儿能自由自在走出家门,做自己想做的事,或是经商,或游玩,不必为了一个好嫁人的名头束手束脚。” 顾明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漠然道:“不过看你这副模样,也不像有想法、一心为民的人。所以还是算了,这皇位,你坐不合适。” 太子烨咬牙道:“那谁合适?!” 开什么玩笑?让一个哥儿左右国家律法? 女子哥儿不事生产,数千年来都凭借孕育后代,才能依附男子活下去,居然让这种人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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