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路上哪怕生死关头,她也攥紧了自己的背包从不肯丢弃。 …… 兰塘村。 王老娘那日说亲被拒,还被沈青好一顿骂,哪里咽的下这口气,果然回去到处乱说沈青的坏话。 许多人虽然知道她是个什么品行,那话里定然不少添油加醋,可总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看出殡不嫌殡大的。明知道里头另有猫腻,也乐意跟着说,跟着传。 兜兜转转,这闲话竟然又回到了兰塘村。 “你说那青哥儿,不就是打了些野猪赚了些钱吗?还真就眼睛一下子跑头顶了。我听说那汉子正经不错呢,青哥儿竟也看不上,还把人骂走了。” 一群人在村口的槐树底下坐着晒太阳,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花生。快过年了,也该炒些花生出来待客,自家种的不用花钱买,不比那点心、糖块实惠。 说这话的人明显是故意挑个头,打算来个抛砖引玉,得到更多的闲话——她转向一旁同样正在扒花生的魏媒婆:“春芳姐,听说这媒是你给做的,那天你就在场?到底啥情况啊,你给大家伙儿说说呗。” 农闲时候,家家户户就指着这些闲话解闷了,周围的人一个个都支起了耳朵。魏媒婆听见这个话头就觉得不好,果然转到自己身上了。 她并不搭茬,木着一张脸拎着自己的篮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快到点儿该做饭了,我先回去了。” 她才不敢在背后嚼青哥儿的舌头呢!那天回去以后,她就送了一百文钱过来,沈青倒是没收,但那话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琢磨着有些不阴不阳。 之后还被那王老娘纠缠了许久,让她退钱:说亲不成,王老娘哪肯白白搭出去一百多文。之前的承诺只当放屁,就在魏家放赖不肯走。 对上王老娘,魏媒婆可就不怕了,这可是兰塘村的地界,凭她王老娘生了几个小子,那也是在小鸡村。她魏春芳还能在自己村里让人给欺负了? 最后虽然把王老娘撵走了,可到底是被纠缠了好几天,烦得很。 果然还是不能贪钱啊!魏媒婆这回可长了个教训。 这会儿才刚到巳时,早饭才吃完没多久,哪就到饭点儿了?可魏媒婆就这么睁着眼说瞎话,脚下不停匆匆起身就走,连客气话也不多说一句。 先头问话那碎嘴妇人脸上便有些挂不住,可她也不想得罪村里的媒婆兼稳婆,憋了会儿气只能又把话头扯回沈青身上:“青哥儿现在也是本事了,魏媒婆都不敢说他一句孬。好好的汉子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以后打算招个多好的,还想找个潘安呐?” 这话说出去,竟半天没人搭腔,那碎嘴妇人觉得奇怪,抬头一看,竟见连二婶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树旁边,对着她就火力全开:“青哥儿有啥孬,能让魏媒婆说的?你口口声声觉得那王家汉子好,别不是你打算把自家女儿嫁给他,瞧不得青哥儿埋汰你中意的女婿!” 那碎嘴妇人脸色登时变了,她正有个女儿十五岁,长得花朵一样,正要议亲的年纪。这妇人满心想着把女儿嫁去城里,实在不行嫁去石渠村也好,总归要挑个富足的人家,哪里愿意让穷得叮当响的王三和自己女儿扯上关系? 别看连二婶轻飘飘的上嘴皮碰一下下嘴皮,村里的闲话传得多厉害,她这种长舌妇人最是清楚不过!站起来就要和连二婶撕打:“我放你娘的屁!” 连二婶才不怕她,做惯了农活儿的妇人,撸起袖子便撕扯在了一处:“放你女儿身上你知道心疼了,不愿意了!咋,你也知道那小鸡村不是啥好地方,不愿意跟小鸡村的做亲啊!你不愿意可以,青哥儿不愿意就是眼睛长头顶了?” 那人嘴上说不过连二婶,打架也不是对手,挨了好几下,头发也被撕扯开了。树下的其他人连忙把她们拉开,却都是向着连二婶说话:“你别跟她计较,她是个糊涂人!”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家好好的孩子愿意和小鸡村的做亲?青哥儿不答应才是应该!” 方才还一起嘀嘀咕咕说沈青太挑,现在当着连二婶的面就变了一副面孔,那碎嘴妇人气得直咬牙:“我说你家孩子了?你上来就说我闺女!我说沈青关你啥事!” 连二婶抿了抿因为打架散了两缕的头发:“苗春蕾是我同族姐妹,沈青是我外甥,都是俺们老苗家的人,轮得到你说嘴!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了,谁再因为这件事嘀咕青哥儿,就是和我苗禾香过不去,让我知道了,你咋说青哥儿的,我就原样把你全家孩子都说一遍!” 这话一出,所有人心里都打了个哆嗦。连二婶不愧是桂香婶子盖章认证的吵架好手,沈青的最佳学习对象,几句话就勘破了解决流言的最好方法:创造新的流言。 用碎嘴打败碎嘴,用缺德打败缺德!跟这群长舌妇就不能讲理! 连二婶气哼哼地拎起了放在一旁的篮子,转头往山脚小院去。今天是她和苗氏约好,一起回娘家的日子。每年过年前,收拾完自己家后,她都会回娘家帮母亲干些活儿,之后再去就是大年初二了。 从前苗氏被老沈家拘着去不了,现在听连二婶说起,便约着同去。 苗氏开门,见了连二婶的模样吓了一跳:“你这是咋了,咋成这样了?” 发髻乱了,衣服上也沾了土,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下地干活回来呢。 “别提了,在大槐树下头遇见几个嘴碎的,和她们理论了几句。”连二婶没提是因为沈青。不是啥好话,让苗氏听了也添堵。“你这儿有梳子没?给我拢拢,我要顶着这脑袋回娘家,我娘又要骂我了。” 连二婶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竟然还摘下来两根草叶子。苗氏拿了条布巾,沾了点水给她掸身上的土。摸着自己的头发,再看看苗氏的,连二婶有点羡慕了:“你这头发咋弄的,这么油亮?”她记得苗氏以前头发不这样啊,难不成吃的好了,头发也变好了?
第60章 兰塘·过大年1 再仔细看看,苗氏不止头发变得油亮了,脸蛋也比以前光滑细腻了不少,不像自己脸上,一到冬天就冻得疙疙瘩瘩的,泛红还发痒发疼,跟脸上长了冻疮似的,苗氏往年好像也是这样,现在竟然半点迹象也没有! 难道吃的好了,日子过得顺心了,这头发、脸蛋也能变好不成? 连二婶摸着自己干枯毛躁的发梢,满心的羡慕。 这要是别人,苗氏也就打个哈哈过去了。可这是连二婶,她最好的姐妹,苗氏忍不住就起了和好姐妹分享好动心的心思:“你这头发也沾了土,都脏了,反正时间还早,你在我家洗洗,正好家里有热水,”苗氏神神秘秘道:“青哥儿在城里给我买了好东西,我给你用上!” 其实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普通人家,是不会常常洗头的,尤其是冬日。因为并没有很好的保暖、烘干措施,用水也不方便。富贵人家呼奴唤婢的总有办法想,可平常老百姓自己在家洗,麻烦不说,一不小心受了风来上一场病,再配上此时落后的医疗水平,搞不好就要去半条命。 所以这时候的人到了冬天,多是用篦子将头上的灰尘、皮屑梳掉,稍微富裕些的人家还会配上些头油,甚至药材熬制出的汤汁来篦发。而村里的妇人买不起头油,就弄些榆树皮、侧柏叶泡水,也能凑合着用。这样能达到卫生、掩盖气味的目的,甚至养发效果也是十分好的,篦发的时候也算顺便按摩头皮了。 而苗氏家里,因为沈青之前砍柴,家里此时还囤积了不少卖相不好的零碎柴火,这一冬天烧炕就没断过,屋里也常常摆着火盆,暖和的不得了,倒是不怕着凉。听了苗氏这话,连二婶有些心动,也不和自家姐妹客气:“那我也沾沾你的光,试试青哥儿买的好东西?” 说什么城里买的,其实是沈青从末世带回来的洗发水、护发素还有护发精油,拿巴掌大装香油的小陶瓶儿装了。苗氏用了几次,就爱上了这种头发刚洗完时滑溜溜的感觉——虽然养发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过一会儿就不滑了,但也比不用强不是?并且不同于篦发,这头发洗干净了,头皮也不痒了。 这洗发水可和他们平常用的皂角、榆树皮泡水不一样,苗氏怕连二婶不会用,让她躺在炕上,自己端了热水放在炕沿的凳子上给她洗头。连二婶只味到一股清香,就感觉到苗氏把什么涂在她的头发上,慢慢的揉搓开:“我这也受用一回了!” “那你以后常来,我给你洗,你给我洗,咱俩都受用。” “那感情好,我白沾你青哥儿买的好东西了。”连二婶玩笑道。 连二婶以前从来没用过洗发水,这头一回用洗出一大盆的灰水,惊讶得不得了:“我头发这么脏啊?” “我头一次用也是这样,之后就好了。这个洗完了,头上特别清爽!”苗氏说着,又给她摸上了护发素,“先顶着,去火边烤一会儿去,我给你换盆水。” 于是等沈青起床出来,就发现苗氏和连二婶姐妹正兴致勃勃的边烤头发,边往头发上抿精油。苗氏把抹脸的东西也拿出来给连二婶尝试:sod蜜还是什么东西也一样挤在了陶瓶里,苗氏还在跟连二婶一一讲解:“我都是涂两遍,这个稀的滋润,涂了脸不干痒。这个厚实点的抗冻!抹上脸都不冷了。” “这么神奇吗,我也试试,我这脸这两天痒的我老是想挠。” “不是说今天要去石渠村吗?”沈青看了看天色,这都快午时了,这姐妹俩还一点动身的意思都没有,聊的十分起劲儿。 “又不是啥正经事,晚点去就晚点去呗。”甚至明天再去也行,连二婶这会儿正在兴头上,回娘家哪天不能回:“晚点去,晚上在娘家住一晚就是了。青哥儿,这好东西你在哪儿买的,贵不贵啊?你啥时候再去县城,给婶子也带点!” “在一个货郎那里,走街串巷的,不是在店面买的。”沈青没一口答应,也没把话说死:“说是外地挑来的稀罕东西,不知道啥时候就卖完了,我瞧着也确实稀罕,就买了一些,一百来文吧。我看下次能不能再碰上他。” “一百来文就算了。”连二婶连连摆手,怪不得这样好用,价钱摆在那里呢。也难怪她没见过这样的,那县城胭脂铺子里卖的香脂可没见过这样的。不禁感慨道:“还是外头的好东西多,这怕不是府城的东西拿来的。” “婶子喜欢,来我家用就是了,我给我娘买了好些。”沈青并不惧怕让连二婶接触一些末世的东西,也不怕人问东西的来历。经的事越多,沈青越觉得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很多事就可以自然而然的推到天外有天上去——外地来的,京城来的,异域商人那里买来的,甚至大船从海外运过来的。难不成村里一辈子连府城都没去过的人,还能上海外验证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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