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保证他的安全,这是我的承诺。”艾洛·白装好子弹,最后朝通讯频道吩咐了一句,“兰时,调换一下你们四支队伍的队员,我记得你们之中有两名A级向导,让他们帮助受到精神攻击的队员疏导一下。” 兰白的嘟哝声被完整收录:“哥,你哪里能一边指挥一边帮忙进行精神疏导。” 艾洛·白很快反应过来,元帅和他提过,那两个A级向导都姓兰,是双生兄弟:“兰时,你不是队长吗?” 他一直把兰时当成了全A小队的队长,以为对方是个哨兵。 兰时神色淡淡,没理身旁那道饱含恨意的目光:“不是,但我可以帮忙进行精神疏导。” 艾洛·白皱了下眉头,自从去年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就对救援这方面产生了新的想法:“不用勉强,量力而行,你们并非军人,不需要无条件选择救人,对你们而言,展开救援的前提是保护好自己。” 他不想再看到满怀热忱的新人为了救人搭上自己,对艾洛·白而言,以命换命是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 安排好一切后,艾洛·白准备离开机甲,斑布连忙拦住他:“老大,我,我……你把这个带上吧,这是我整理的作战区地图,还有各种相关资料,危险区也有所涉及,我不能陪你去,你带上这个吧。” 艾洛·白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斑布抱着当宝贝的记录仪,梅斯黎好几次闹着要看都被斑布拒绝了。 他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他曾经一遍遍翻阅过,只可惜那时候物是人非,他身旁没有了远卫军的弟兄们,再有价值的东西都只是回忆的载体。 艾洛·白轻叹一声,只觉得那颗小小的记录仪重逾千斤:“好。” 斑布心里发酸:“老大,你一定要平安回来,还有宁,你们要好好的。” “放心。”艾洛·白不擅长应对感性的场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会把你这个宝贝还给你的,也会把宁好好带回去。” 机甲上的探照灯向危险区深处绵延,艾洛·白挥了下手,义无反顾地进了密林。 没有等太久,斑布就带着四支小队前去和梅斯黎等人会和,兰时已经利用能量源向军部发出了信号,军部会定位他们的位置,派人前来。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三个多小时。 艾洛·白的目标很明确,他要去往危险区深处,也就是未知生物所在的地方。 无故失踪的宁斯书,贸然扩张的危险区,二者之间一定有联系,兴许这一切都是宁斯书闹出来的,兴许宁斯书来危险区就是为了这件事,兴许…… 无论如何,宁斯书一定在最危险的地方,而他承诺过,他会保护好宁斯书,他也说过,不管怎样他都会去救宁斯书。 越往前走,精神负荷越大,艾洛·白捂着头,气息一点点变粗,庞大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涌入精神世界,正打着盹的阿瑞斯一下子跳起来,甩着尾巴嗷呜不停。 精神力的攻击已经对他的精神世界造成了影响,雪原里下起了黑色的雨,阿瑞斯被浇了个透彻,虽然还不至于会造成危害,但这种连绵不断的刺激也足以令它烦躁不已。 艾洛·白苦笑一声:“乖一点,我们要去找宁。” 听到心心念念的人,阿瑞斯总算安分下来。 艾洛·白无奈又好笑,抽出一丝心神想到,他可真是疯了。 军部里有不少结合的哨向,偶尔他也能看到腻腻歪歪的两个人挨在一起,就算领军法都笑盈盈的,梅斯黎对此评价道:坠入爱河的人都是笨蛋。 他那时候想,笨蛋个屁,明明是疯子的形容更合适。 那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也会变成疯子,疯到不管不顾,连命都不要了,直接冲进危险区。 艾洛·白觉得好笑,在这种危急又紧张的环境下,他心里却甜丝丝的。 肾上腺素带来的感觉着实奇妙,他从怀里捧出那颗不落之星,绚烂的光立刻驱散了黑暗,他看着那束光就会想到宁斯书,想到他们见的每一面,说的每一句话。 所有的记忆都被妥帖地储存在精神图景之中,藏在那架A103里,成为构成他精神世界的一部分。 正如宁斯书在他的人生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总有一天,那些和宁斯书有关的画面也会取代难以言明的痛苦梦魇,成为他精神图景中最重要的东西。 艾洛·白时常在精神图景中进行回忆,但此时显然不是放松的时候,精神世界里的雨下得越来越大,半空中漂浮着的黑色漩涡也在缓慢扩大,之前建立的精神屏障已经完全破碎。 艾洛·白咬着牙,被一股脑儿涌来的精神刺激逼得胸口闷疼,这次没有了项圈的控制,虽然痛苦,但也可以忍受。 很快就要到了。 他收起不落之星,握住枪,抬眸看向前方,就在那里,危险区的未知生物。 艾洛·白屏住呼吸,缓慢向前靠近。 防护镜透着隐隐的蓝光,透过那等高科技镜片,眼前的黑雾被大幅削弱,他看到了杂草、灌木、碎石等正常的东西,唯一值得关注的就是散落在地上和树上的粘液。 这些黑乎乎的粘液肯定和未知生物有关。 按照之前的地图,这里仅仅是危险区的入口,但现在那股压迫力已经逼近他以前探索危险区的极限。 艾洛·□□神紧绷,心乱了又乱。 未知生物移动了这么远,会不会和宁斯书有关?宁斯书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伤害? 浑浊黏稠的精神力密不透风,压得人呼吸不畅,忽然出现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甜味,令艾洛·白混乱的思绪变得清明。 他似惊似喜地低下头,捡起一颗金色的巧克力球——这是他给宁斯书的补偿。 展开,里面有半块巧克力,还有很小的一行字,不知是用什么写的,没有掉色,很清晰。 [后会无期,我走了。]
第44章 非礼勿视 艾洛·白心里的喜悦一下子被浇灭了, 他捏着那半块巧克力,不仅不觉得甜,喉咙还泛起一阵苦涩。 “后会无期”四个字扎在他心里, 刺得他喘不上气,就连精神攻击带来的伤害都显得无足轻重, 宁斯书走了, 离开了…… 他曾借用阿瑞斯听到宁斯书和大胖的谈话, 那些能引起陷入神游的话语被刻意遗忘,艾洛·白捏着那张散发着巧克力香气的金箔纸, 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宁斯书知道他会找他,所以特地留下巧克力,留下这句话。 艾洛·白经历过残忍的生死之别, 他在未知的虫洞中飘荡, 连个告别都没能和死去的远卫军做,他曾以为无法告别的离开是最痛苦的,现在看来, 就算能够正式告别, 也未必不会是意难平。 和所珍惜之人分别, 永远不可能释怀。 那半颗巧克力被重新包好, 艾洛·白忍着肺腑间蔓延的疼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相信宁斯书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无法在未知的虫洞中找回亚纳等人的尸骨,已经足够令人懊悔, 他决不允许遗憾再发生一次, 艾洛·白收起那封简短的告别信, 毅然决然地踏出脚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把危险区翻遍, 他也不会放弃。 精神力波动最剧烈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远处,艾洛·白捏着枪的指尖泛白,半人高的雪豹跟在他身侧,兽瞳中显出一片凝成实质的暗色。 受艾洛·白影响,阿瑞斯的状态也很差,雪豹烦躁地用爪子刨地,企图挖出它心心念念的人。 精神力的负荷是有限的,还未到达最恐怖的中心,精神图景的承受能力就达到了阈值。趋于本能,阿瑞斯咬住了艾洛·白的裤脚,心不甘情不愿地拖住他。 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就会万劫不复。 艾洛·白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但他没办法放弃宁斯书,让他停止寻找,不如要了他的命。 此时距离天亮还剩下两个小时,斑布应该带着四支作战小队与梅斯黎等人会和了,军部收到了提前终止考核的通知,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兰时他们,只要进入作战区,军部就会发现危险区的问题。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艾洛·白深呼吸几口,外界的精神力像是无形的罩子,将氧气隔绝在外,他喘不动气,就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不少。 没有人会死在作战区里,梅斯黎他们会活着离开,艾洛·白,你能做的都做完了,你的身上没有上将的责任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这个声音在心底不停催促,促使着艾洛·白咬紧牙,缓慢地向前移动。 他浑浑噩噩地想,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还没有找出藏在暗处的凶手,还没有为牺牲的远卫军报仇,还没有开始他的计划,还没有让凶手付出代价,还没有……打碎伊诺维娅虚伪的表象,建立新的秩序。 理智告诉他应该放弃,掉头离开,宁斯书不属于这里,离开是必然的。 但情感上,他控制不住自己向前走去,那些不甘与遗憾在和宁斯书做比较的时候,突然变得不足轻重,他的心严重的偏向宁斯书,用来衡量价值的天秤早已失去标准。 宁斯书是他的第一选择。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艾洛·白下意识往前走,眼前一片模糊,蓝黑色的光斑漂浮在半空中,视觉世界变得光怪陆离。 他的视觉系统出了问题。 接下来,他的五感会一点点崩溃,最后是精神世界。 危险区的恐怖精神力威压太强,能够直接摧毁哨兵和向导的精神图景,当精神图景中的一切被完全毁灭时,哨兵和向导就会脑死亡。 艾洛·白知道继续往前走的结局。 剥离的感官越来越多,似乎连痛苦都变得麻木了,艾洛·白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但这却是他唯一一次心甘情愿的踏上死路。 在这条路的尽头,他看到了一点银白,像第一次和宁斯书见面时,在他精神世界里下起来的雪。 天空中好像突然下起了雪,汇聚成不远处随风飘动的长发,艾洛·白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他坍塌的精神世界里,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 是宁斯书,是宁斯书! 濒临崩溃的感官被注入了一阵强心剂,艾洛·白咬住嘴唇,血腥气弥散在唇齿间,他踉跄着向前奔跑,在看到那只庞大的黑色猛兽朝宁斯书扑过去时,下意识扣动扳机。 子弹划过的轨迹擦起了火星,接连几声枪响,耳膜轰鸣,他听到宁斯书滚烫的声音:“艾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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