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边上吴畏眼瞅着情况不对劲,连忙拉住妻子藏在桌下的手安慰,“好了好了。” 商老爷子不予理睬,而是将目光再次锁定柏续,“柏续,我问你话呢?怎么大半天不出声?” 商确言带着一丝期待,“柏续?你怎么想?” 面对着周围各异的目光,柏续淡定地将黑色指环戴回了中指上,“老爷子,谢谢您的看重,但我不想进入商氏集团工作。” 商确言的期待落了空,不解。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方裕华和商颂鸣母子更是对视一眼,在心里暗笑: 这么大好的机会摆着面前了都不要?原来是个傻子! 商老爷子定定地看向柏续,“哦?为什么?” 柏续早就酝酿好了自己的状态和措辞,微微一笑,“这第一个理由,您刚刚已经看到了,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 大房和二房听见这话,又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柏续不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说,“这第二个理由,我是真心盼着你和老夫人能够在结婚六十五周年这样的好日子感到开心。” “那份贺礼确实不值钱,但绝对不掺杂任何算计,我不需要这样的利益回报。” 轻描淡写一段话,立判高下。 在现实世界,柏续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奶奶柏老夫人在他十岁那年因病去世。 对于穿书后的柏续来说,他不仅觉得商老爷子像他抚养他长大的外公,更羡慕商延枭有商老夫人这样温和慈爱的奶奶。 最重要的是,商老夫妇几十年如一日的笃定感情,让从小就对婚姻不抱希望的他感动并且向往。 如果接下来的一切还会像原著剧情那样发展、如果老爷子在明年注定躲不过“卧病在床、最后去世”的结局,那柏续只希望—— 今天这碗黄鱼面,能给老夫妇时日不多的余生再增加一份好的回忆。 “……” 商老爷子听过太多虚以为蛇的奉承,大都抱有别样的目的。 他沉默审视着柏续,企图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虚伪痕迹,却是难得的“徒劳无功”。 商老爷子定了定心神,“还有吗?继续说。” 柏续回答,“这第三个理由,我是为了我自己,虽然我和商延枭是联姻关系,但他一直没醒来,我和他确实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 “老爷子,我是独立的个体,并不是商延枭或是你们商家的附属品,我不想要被人指指点点着说我抱上了大腿、走了后门。” “我知道商家在帝京圈的地位,我确实依靠这份地位得到了以往不曾有过的尊重,这样就够了。” 人在这个社会上行走,如果能有所谓的“背景”助益确实是好事,但如果处处依附,只怕早晚会把自己“养”废。 况且,柏续一直坚定自己是要离开商家的。 如果他这会儿为了一时的利益选择进了集团、后续必定产生数不清的牵扯,未来想要抽身就没那么简单了。 “如果可以,我想用我自己的实力去商氏之外的地方证明我的价值。” 柏续用不亢不卑的语气,提交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 商老爷子听完他的回答,喉中溢出一抹不算明显的笑,“你倒是有骨气,既然如此,那你就自己看着来吧,人各有志,我不勉强。” 柏续回以一笑,“谢谢老爷子理解。” 商祈顺瞧见商老爷子和柏续的互动,久违的危机感又涌了上来。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瞬,旋即又变回了那点惯有的弧度,仍然选择明哲保身、不刻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 九点刚过,接驳车就停在了别墅门口。 在司机的帮助下,商确言操控着轮椅小心下了车,落地颠簸的那一刹那,神色中的痛苦一晃而过。 柏续察觉到了这点,看向他的腿部,“你还好吧?” 哪怕装上假肢,复健的过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商确言能在短期内就做到刚才那一步,实属不容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商确言不再抗拒柏续的关心,“还好。”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等候在沙发区的章长宁立刻起身,“柏续,确言,你们回来啦?” 商确言问,“你还没走?” “嗯。” 章长宁走近,用眼神示意楼上,“宴会散场后,我哥就说要找三哥……聊点事,这会儿还在楼上呢。” 商延枭的真实情况,章长宁是从自家兄长那边得知的。当然,他一直站在三房阵营,绝对不会将这种要紧事随意往外说。 “对了,柏续,你今晚送的那份贺礼——”趁着没有外人,章长宁开口就夸,“简直秒杀!连我哥都夸你厉害。” “是吗?” 柏续往二楼的方向看了看,调侃,“我还以为章二少眼里只有你这个弟弟,没想到还能夸到我呢?” 话音刚落,旋转楼梯就响起了脚步声,章长叙走了下来,“你们在说什么?” 章长宁眸光一亮,“二哥,你好啦?” 章长叙对上他亮晶晶的目光,“嗯,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章长宁应得飞快。 离开别墅前,他还不忘对柏续再三交代,“过几天工作室开业,你一定要给我发邀请函,我会去捧场的!” 柏续笑回,“知道了,你们路上小心。” “好。” 别墅大门又一次合上。 商确言操控着轮椅朝着电梯间的方向去,“我上楼看看我哥,你要不要一起?” 柏续心知肚明,“嗯。” 两人一进入主卧,就对上了商延枭等待的目光。 商延枭已经抢先一步从好友那边得知了宴会的情况,“老爷子很满意你准备的这份礼物。” 柏续没有独自揽功,“这份是三房一起送的,要不是你让谢奇去找、确言又亲自去确认,也不会有今晚这样的效果。” 商延枭嘴角微扬,“主意是你出的。” 哪怕是他,都没办法在读过自传后就抓住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细节、从而送出一份走心的贺礼。 商确言点头,又对着自家兄长复述了一遍家庭内部会议的情况,他想起柏续面对商老爷子的那番回答,还是由衷觉得佩服。 “柏续,其实很少有人敢拒绝爷爷的提议,我还以为你会抓住这个‘机会’。” “每个人选择不一样,我拒绝的理由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柏续笑笑,一点儿都不觉得可惜。 他的目光和商延枭相对,又错落在商确言的身上,“你们商家太多人都‘惧怕’老爷子,无非是因为觉得他掌管着集团和商家,高高在上,一句话就能定生死。” 决定每一房手头项目的去留、决定分公司的投资资金,甚至决定未来的家产分割。 想要有所得,才会有所惧。 柏续不需要从商老爷子那边捞到什么好处,就自然不怕这号人物,不怕就能正常而平等的对话。 “其实脱去‘一家之主’、‘集团董事’的头衔,他不就是一个普通老头吗?” 柏续一句道破真相,甚至带上了明晃晃的调侃,“人越老,越像小孩子,发脾气的时候对症下药,哄哄就好了。” “……” 啊? 是吗? 商确言不理解但大为震撼,不由看向自家兄长。 商延枭余光感受到自家弟弟投来的疑问,目光却难以从柏续的身上离开,“你说得没错,老爷子没那么难相处,就是要摸对他的脾气。” 柏续得到认同,挑眉,“嗯哼。” 商确言见自家兄长和柏续一唱一和,有点怀疑,“我怎么不觉得呢?” 商延枭对他说,“你以前待在国外的时间多,等到过两天进了集团、以后和老爷子多了接触就知道了。” 柏续精辟总结,“集团项目上少说多做,日常家事多应和少质疑,实在聊不到点子上就别勉强,由着他去。” 商确言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含糊嘟囔,“……怎么你们俩什么事都能想到一块去?” 柏续没听清,“你说什么?” 商确言摇了摇头,“没。” 商延枭提及正事,“对了,我刚和长叙聊了一下,既然大房回国了,势必会对我这边进行多次试探,而且只会比二房盯得更紧、更狠,我要是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处处受限。” “而且,无论是分公司还是集团内部,我们三房的资产都和商氏紧密挂钩。” 家族企业既有好处,也有很多不便的地方。 柏续一点就透,“你是想要避开大房乃至整个商家的眼线,去开辟另外的资产公司?” 商延枭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商确言向来信服他的决定,“哥,你是不是打算借机离开?要去哪儿?” “……” 柏续突然想起原著中一笔带过的内容,试探,“去新国?” 商延枭有些意外,“嗯,目前是有这个打算,长叙会和老爷子说新国那边有全新的医疗设备有助于我的恢复。” 等到了那边,商延枭会安排“替身”躺在医院,再利用先有的流动资金开始另创产业。 他看向商确言,“国内就由你盯着,到时候我会给你新的联系方式,分公司和集团有任何搞不定的,你都可以联系我。” “好。” 柏续听着兄弟两人的对话,心里了然。 果然,原著中任何简略的时间过渡,转换到了“现实”都存在无数情况。 在原书一语带过的剧情里,商延枭就是到了新国治疗了将近三个月后突然“醒来”,好转后才回到了国内。 彼时的商确言同样经历了成长脱变,不仅能够依靠假肢自由走动,而且逐渐在集团中站稳了脚跟。 商延枭喊,“柏续。” 柏续回过神,“嗯?” 商延枭瞳孔深处溢出一抹少有的迟疑,“你是要留在帝京?还是要跟我去新国?” “……” 柏续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我不知道。” “还有时间,你自己慢慢考虑吧。”商延枭隐去眸底的光,没有勉强,“今天不早了,你们都先休息吧。” 柏续轻吸一口气,“好。” … 又是一夜安稳。 柏续没能等到自然醒,而是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吵醒的,他有些费力地抬了抬眼皮,结果就听见小邓在门外呼唤。 “小柏先生,你醒了吗?” “……” “小柏先生?” 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能听得出十万火急。 柏续意识到不对劲,皱着眉头翻身坐起,他快步下床开了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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