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 问题,帕德玛本想冷笑 一声,痛斥人类与神明的可恶,让这个 孩子从此对人类大失所 望。 他想将这个 纯白的孩子染上 自己的颜色。 可看到阿尔宾真诚渴求的红瞳,那些怨怼的情绪突然平静下来。 这个 孩子的珍贵,不正 是那份无法被污染的纯白吗? 倘若把真相都告诉这个 孩子,阿尔宾是不是也会 做出和梦里一样的决定呢? 梦里那个 孩子对他们魔物来说,简直是代表希望的光。 “离其他魔物远一点 。”他最终还 是收敛了满心的怨恨,冷静地对阿尔宾叮嘱道,“魔物自从诞生那天起,就注定了会 失控。” “很多魔物都憎恨人类,也有的魔物像你 一样天真,想要和人类和平共处,可他们越是靠近人类,失控时造成的伤害也就越大。” “帕德玛哥哥和龙先生也会 失控吗?” “我还 未失控过,不过那只魔龙失控起来一定很可怕。”帕德玛补充道,“也别因此以貌取人,有些看似弱小 的魔物,失控起来说不定会 更加可怕。” 他心中默默想到。 就比如看起来只是条无害小 蛇的翡翠。 阿尔宾问道:“那有没有办法不让魔物失控呢?” 帕德玛不理解:“你 为什么 要这样在乎魔物呢?” 这个 孩子的自我认知明明是人类。 “因为我们的命运是相连的呀,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 ,彼此互相影响,如果可以,为什么 要互相残杀,而不是互帮互助呢?” 阿尔宾心想,如果那样人类就不用狩猎魔物,大家 会 生活得更安全,像翡翠这样的魔物在饿死前会 得到人类的投喂救助,像帕德玛哥哥这样人形魔物也可以像人类一样工作赚钱,说不定狐狸形态很更受欢迎呢。 至于龙先生…… 也许大家 以后远途出行 都可以坐飞龙呢(吸溜),超酷的! 就像他以前看的那些绘本故事一样,想想就好棒! 帕德玛并未告诉他诅咒的真相。 这个 孩子只有八岁,他并未被魔物圈养,也不该承担那些不属于他的重 任。 为了解除诅咒而努力弑神这种事,应当是他们魔物自己来做。 他揉着阿尔宾的脑袋,微笑 着说:“小 孩子思考这种事还 太早。” “才不早呢。”阿尔宾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我可是天才哦!之前太阳神殿的人还 把我当成圣子,信誓旦旦地说我身上 有圣痕呢。虽然是个 乌龙,但我要是圣子,一定能 做很多事情!” 他觉得太阳神殿找的圣子肯定不是自己,除非太阳神是那种喜欢找骂的人。 唔,太阳神应该没那么 变态吧? “圣痕?”帕德玛皱起眉,这听起来像是某种标记。 “听说被神选中成为圣子的人身上 都有会 有红色标记。”阿尔宾把自己的睡衣扒拉出来,突然听到“砰”的一声轻响。 抬头一看,发现是正 准备点 灯的帕德玛失手把油灯摔了,神色也有异样,那双粉色的狐狸眼忽然锐利起来。 帕德玛很快就回过神,看到撒出些许的油,端起油灯说道:“我再去 添点 油。” 他走出房门,神情却变得愈发凝重 。 他低头望向自己的锁骨处,衬衫之下,那里有一处奇怪的杯状红色标记,从他化作人形的第一天起,标记就在那里了。 他脑中又想起了那段记忆。 当初狩猎他的男孩是贵族们找来的替死鬼,为了避免被神殿的人发现那出调包计,贵族夫妇想方设法,一直拖到仪式当天才把男孩交出去 ,也让别人觉得他们是不舍得让爱子献祭才会 如此拖延。 刚刚拎着猎物回来的男孩就这样直接被带去 献祭,连辩解的时间都没有,而彼时奄奄一息,被绑在男孩身上 的他,也被一起推入酒神的血酒池。 那之后的记忆他就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道玩味的声音。 【哦?这次居然有只狐狸,有意思。】 他本以为自己会 死,可不知过了多久,他竟然在一个 陌生的地方醒过来了。 他逃离了人类的居住地,发现自己活下来是因为觉醒了[再生]的能 力。 但也是自从那之后,他得了一种病,他时常会 失去 一段时间的记忆,并在陌生的地方苏醒。 他一直将这种病视作[再生]的代价。 直到阿尔宾刚才的话语让他心中有了一些可怕的猜测。 帕德玛伸手覆上 自己锁骨处。 自己锁骨上 这类似酒神殿金杯的血色痕迹,说不定就是酒神殿的圣痕。 在混迹人类世界时,他也知晓一些神明的故事。 酒神的能 力正 是[再生]。 巧合吗?在他被掉入血酒池之后,他竟然拥有了酒神的能 力和标志。 暂时无法得到答案,帕德玛敛去 异样的神色,带着油灯和晚餐回到房间里。 他照顾着阿尔宾吃完晚餐,阿尔宾有些亢奋地问他其他神殿对圣子的选拔标准和要求,但他哪知道这个 ,他从不关心这种事。 不过他突然想问:“阿尔宾,你 知道酒神殿祭司的名字吗?” 这个 问题的答案阿尔宾刚好知道:“他叫拉图,我还 见过呢,不过我听说他失踪好久了。” 帕德玛脸色一白。 当初那个 男孩在欺骗他的时候,为了降低他的警惕,并没有报上 贵族的名字。 ——小 狐狸,你 好,我叫拉图,我可以帮你 处理一下伤口吗? “啊,我突然想到,我第一次见帕德玛哥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 眼熟,你 和拉图长得有点 像呢。不过发色瞳色和气质都不太像。” 不,那个 拉图不可能 长得像他。 以及,倘若真是一个 人,那个 冒牌货绝对不可能 有被酒神选中的资质。 那么 酒神当时选中的人到底是谁? 拉图又为什么 会 顶着他的脸出现? 自己为何 会 时常失忆? 一个 猜测浮现在帕德玛脑海中。 他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仿佛有无形的恶意在围绕着他,他的胃部猛烈翻腾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极度厌恶和排斥涌上 心头,他捂着嘴克制不住地呕了一声。 ——他所 厌恶的人类,可能 就寄居在他的身体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使用着他的身体。 ——他所 厌恶的神明,可能 已经将他打上 标记,欣赏着选魔物做祭司的恶作剧。 阿尔宾连忙上 前搀扶着他,查看他的情况:“帕德玛哥哥你 怎么 了?我去 找医生——” 帕德玛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浑身颤栗着。 “我没事……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现在不想见任何 人类。”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深深的憎恶。 阿尔宾打量着他的状况,忧心忡忡。 “那我给 你 抱抱!我不说话,我只是一只抱抱熊。”他柔和地说道,双臂环绕住帕德玛,像是想分享他的痛苦一样。 帕德玛颤抖的手抚摸着怀里的小 脑袋,感受到那份柔软的暖意,仿佛有一股治愈的力量在心头流淌。 他此刻无比庆幸,幸好这个 孩子并非人类。 这孩子有一颗纯净的,具有净化之力心灵,不会 让他生起任何 憎恶。 良久之后,他感觉自己的情绪逐渐被这份柔软安抚,双手也不再颤抖。 他苦笑 道,也许那只是他的猜测。 毕竟这种猜想也实 在太荒诞了。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抛开那种影响。 阿尔宾见他好一点 了,也松了口气。 “帕德玛哥哥心情不好可以和我说哦,就算不想说的话,抱抱熊也一直都在。” “好。”帕德玛垂眸,藏住那仍未平稳的心绪,好似什么 都没发生过一般,反复让阿尔宾不用再担心他。 他竟然让小 孩子担心了。 他盯着阿尔宾坐在桌前写识字的作业,沉闷的心情都不禁笑 起来。 他们魔物要是真被一个 字都没认全的小 孩拯救,那也太丢脸了。 “锵锵~”阿尔宾举起羊皮纸让他检查单词的抄写情况。 帕德玛看他自信的神情,也抱着很大的期待看向纸张。 然而当他看清了上 面的字迹,他眼角一抽,想来想去 ,觉得只能 描述为翡翠爬出来的字母。 “很有……童趣,不愧是天才的笔迹。” 阿尔宾对此理直气壮:“都是羽毛笔太难用了!” 帕德玛叹了口气,站到他身后,俯下身握住他的手,用羽毛笔蘸取墨水,手把手教他书写。 “记住我的运笔方式和力度。” 为了混入贵族宅邸,他书写方面的能 力也专门练过,不论是华丽繁复的花体字,还 是适合小 孩子学习的简单字体,都写得优美飘逸。 “帕德玛哥哥心情有好一点 了吗?” 帕德玛一顿,墨点 落在纸上 ,他将墨点 变成一个 华丽流畅的花体字,噙着微笑 道:“谢谢抱抱熊。” 他的微笑 竟有一天也能 表里如一地包含感激这种情绪。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笑 了一声。 冬天夜幕来得快,房间里很快就漆黑一片,只剩油灯那点 昏暗的光芒,容易伤眼睛,帕德玛也没敢让他久练,感觉差不多了就让他去 洗澡睡觉了。 房间里两张床,书籍商睡在隔壁房间,他和阿尔宾一人睡一张,不久便睡沉了。 些许月光洒落进来,照在帕德玛的床上 。 只见床上 男人的粉色头发逐渐变成了酒红色,面容也稍有变化,他突然睁开一双同样酒红色的双眼,起身下床,径直走向隔壁床的阿尔宾。 他的发型张扬不羁,并不似帕德玛平日那般顺滑。 他掀开被子,伸手轻触阿尔宾锁骨下方。 正 此时,一道带着杀意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酒神,从我弟弟身旁滚开!” 酒神万恩回过头来 ,看到身穿鸦羽礼服,紫瞳杀气四溢的穆恩,挑了挑眉。 “你 也看中这个 孩子了?”他哈哈笑 起来,好似投降一般,朝穆恩举起双手。 “这孩子确实 特殊,不仅让你 和太阳神桑都中意他,竟也让我体内那么 多人格都喜欢他。可惜你 来晚了,我已经给 这孩子打上 标记,迫不及待让他成为我的新人格了。” 他目光下瞥,本想得意地炫耀自己刚刚打上 去 的圣痕标记,却发现—— 怎么 什么 都没有? 杯状圣痕呢? 他的笑 容忽然叫凝滞。 等等!上 次在血酒池有弑神之枪干扰,匆忙之下没标记成功也就罢了,这次他堂堂酒神亲自来标记,怎么 还 是无法标记? 这合理吗? 下一秒,巨大的黑色镰刀将他脑袋完全斩下,高速飞溅的鲜血在墙上 留下一道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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