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其实也忐忑不安,刚刚那人说的话,让人细思极恐。不过安青海这老狐狸可以不动,他却不行,身为羽林军首领,在来人身份未明前,一律当做逆贼处置。 李盛动作实在太快,剩下的羽林军全都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后,数十把弓箭齐齐对准三人。 “放肆!”李盛大叫一声,将首领死死踩在脚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举到半空,“谁敢对殿下无礼!” 安青海所有的疑问在见到那块令牌时,迎刃而解。 炎,令牌上那个烫金的炎字,他一辈子也不敢忘。 这是先太子的名字。 大元王朝的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令牌,而先太子的那块令牌早就随着东宫的大火消失了。 没想到现在竟然重新出现。 安青海颤颤巍巍地推开身前的羽林军,快步朝着李盛而去,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块令牌。 他伸手要将令牌拿下,李盛回头看了一眼贺十安,见主子并未阻止,便顺势给了他。安青海将令牌举到眼前细细查看,当看到右上角那一小点缺失时,双眼瞬间瞪大,一把推开李盛,指着贺十安道:“你……你是……” 然后又自言自语道:“不,不可能。” “安青海,你果真是老糊涂了!”贺十安皱眉冷冷说道。 就这一句话,让安青海瞬间静了下来,死死盯住眼前人,半晌后又闭目深呼吸,终于,站直身子,直挺挺跪了下去,“太子殿下!” 相较于他的激动和不知所措,贺十安颇为冷静,只淡淡说道:“你还是唤我殿下吧,毕竟太子殿下另有其人。” 可这一跪,却让身后的羽林军都僵住了。 李盛将脚下之人踢开,双膝下跪,沉声道:“恭迎殿下回宫。” 安青海老泪纵横,头重重磕下,大叫:“老奴恭迎殿下回宫。” 羽林军首领也反应过来,翻身下跪,颤抖着声音喊:“恭迎殿下回宫。” 片刻后,不管是安青海带着的人还是羽林军全都反应过来,伴随着武器掉落的声音,众人陆陆续续跪下。 “恭迎殿下回宫。” 人越跪越多,呼声越来越高,隐藏在一旁的尹忠和景良全都呆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难道真是已经去世的先太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必须尽快通知主子。 ………… 这一刻,当这几百人跪下来高声齐呼时,贺十安再一次感受到了身份为他带来的力量,臣服才是最好的忠诚。 他看了看怀中仍然紧皱眉头,没有苏醒的宁元书,心中一痛。 既然人人都用权势逼他害他,那他就用这全天下最大的权势护他爱他。 贺十安扫过眼前这些黑压压的人头,冷冷道:“都起来吧。” 听到命令,众人慢慢起身,安青海很是激动,浑身都在颤栗,“殿下……” “安青海,我父皇在何处?” ………… 龙榻之上,庆安帝突然自梦中惊醒,猝然坐起,揉揉眉心,唤道:“安青海。” “陛下。” 很快有小太监进来。 寝殿内有些昏暗,庆安帝问道:“安青海还未回?” “是。陛下有何吩咐?” 庆安帝沉默,半晌道:“无事,你先下去吧。” “是。” 小太监应下后就要退出去,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庆安帝心生烦躁,“掌灯,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时,却见安青海不顾礼数推门而入,扑跪到庆安帝床前,颤声道:“陛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庆安帝凝眉,骂道:“说什么胡话!楼晔本就在宫中,谈何回来?” “陛下,是三皇子,是三皇子楼炎啊,先太子他没有死,他还活着……陛下……” 安青海前言不搭后语的声音响起,庆安帝一把拉过他的衣裳,狠戾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安青海,欺君可是死罪!” 安青海抬头,哭喊道:“老奴不敢欺君。” 说罢就将手中的令牌双手递上。 庆安帝一怔,松开安青海,接过那枚令牌,手指慢慢摩挲,自言自语道:“是炎儿的,这就是炎儿的令牌。” “安青海……” “奴才在。” “我的炎儿现在何处?” 安青海擦掉眼泪,笑道:“殿下就在殿外。” “快……快让人进来……不,不,朕要亲自出去。” 说罢就从床上起身,安青海打个激灵,立马将人扶住,道:“陛下,天凉,还是……” 庆安帝一把将人推开,脚步慌乱往外走。 刚一出寝殿就见阴影下站着一人,庆安帝脚步一顿,不再前进。 漫长的寂静后,贺十安从暗处走出,眼眶湿润,“父皇。” 他双膝下跪,直直看着前方的庆安帝。 “儿臣不孝,望父皇恕罪。” 庆安帝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抚摸着他的脸,低哑的声音响起,“那日在皇陵,可是皇儿?” 贺十安心里难过,点点头,“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庆安帝弯下腰将贺十安抱住,用力拍打着他的背,“朕的皇儿。” “整整十年,朕等了你整整十年。炎儿啊,你终究是没辜负朕的期盼。” 旁人也许不知,但身后的安青海却是知道的。 他们的陛下一直都觉得殿下没死,所以整整八年不立储君,不许世人祭拜。 但现如今…… 安青海往东宫的方向望去,暗自叹息一声。
第104章 风云起 云宜宫。 皇贵妃凤氏本该早就歇下,但她心中记挂着宁元书一事,不愿上床,便一直在房里等着。 不多时,就有宫女来报,说是太子过来了。 她怒上心头,重重扔下手里的茶杯,骂道:“不成器的东西,现在还想着为那狐狸精求情。” 梅姑姑连忙劝道:“娘娘莫要急,且听待会儿太子殿下怎么说,不定是为了那宁元书而来。就算是,恐怕也来不及了。” 凤氏听梅姑姑这般说,也慢慢冷静下来,也对,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按羽林军做派,宁元书此时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他就算想救也救不了了。 哐当一声,门被人重重推开。 凤氏冷下脸,呵斥道:“越发没有规矩了,这是一国储君该有的气度吗?” 太子楼晔周身寒气逼人,身后跟着尹忠和景良二人。 凤氏还在奇怪怎么景良会跟他们一起时,就听见自己儿子大声呵斥,把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你又在发什么疯?不过一个男人,你就这般沉不住气,以后如何掌管这天下。” “母妃!”楼晔上前一把握住凤氏的双肩,低低吼道:“楼炎没死!” “楼炎回来了!” 凤氏呆愣住,半晌才大声叫道:“这不可能,不可能!他十年前就死了,死在那场大火里。” “我明明……” 说到此处,她突然顿住,是啊,当年她买通了太医,让他在楼炎喝的药里放了迷药,所以起火之时,楼炎绝对没有可能逃出。 况且,为了保险起见,她还让放火之人趁乱放了迷烟,所以当晚,整个东宫无一人逃脱。 她冷静下来,问道:“你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楼晔放开她,丧气道:“尹忠和景良亲眼所见。”他挥了挥手,让二人上前细说。 见两人上前,凤氏抬眼:“景侍卫,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听见皇贵妃质问,景良便将今晚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你果真听到安青海叫他太子殿下?”凤氏追问。 “是,属下听得一清二楚,不仅如此,那人手上还有先太子的令牌。” “哐当”一声巨响,桌上的杯子被一扫而下,楼晔双眼猩红,怒吼道:“那人恐怕已经去见了父皇,以父皇对他的宠爱,明日一早这太子之位恐怕就要换人了。” 凤氏慌忙上前将他抱住,安抚道:“晔儿放心,有母妃在,绝不会让他抢走你的位置。这几年我们在朝堂上也有了不少助力,那些大臣早已和我们成为一条船上的人,他们不会任由陛下胡来。” “而且,他楼炎再得宠又如何,他离开整整十年,现在是不是长成了一个废物也未可知。陛下不会把大元王朝随意交托到他手上。” 良久,楼晔终于冷静下来,冷哼一声,“孤才是天命所归,我倒要看看,他楼炎能奈我何?” 飞羽殿。 二皇子楼卫一脚踹翻眼前的凳子,对柔妃道:“母妃听见了吗?楼炎居然没死,他居然没死!” 今晚先太子东宫所发生的事,动静太大,又未刻意封锁,所以后宫中得到消息的不在少数。 楼卫喘着粗气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一个楼晔不够,现在还回来一个楼炎。谁不知道,父皇最是宠爱他,以后谁敢和他争?” “他可真是命大,那么大一场火,居然没烧死他!” 柔妃按住躁动的儿子,“先别慌,现在比我们更着急的是太子和皇贵妃。其实楼炎回来也不见得是坏事,让他们鹬蚌相争,斗个你死我活,我们也可渔人得利。” “母妃的意思是?” “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楼炎此次回来最先要对付的绝对是太子一党,我们只要稳住,反而对我们有利。” “要是父皇直接撤掉大哥的太子之位,那我们……” 柔妃笑了笑,说道:“陛下绝不是如此荒唐之人。他就算想立楼炎为太子,也不会是现在。毕竟你大哥这太子之位做的好好的,虽无大功,但也无大过。废立储君可是大事,陛下不会儿戏。” ………… 在如此混乱的后宫中,还有一处偏殿分外安静,和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宁元书静静躺在床上。 脑袋里却像是狂风暴雨般不停翻滚,旋转,他痛得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入目的是陌生的房间,没有什么华丽的物件,陈设却很考究。不远处的小几上放着一个青铜四足提链熏炉,正往外冒着股股白烟。 他手臂撑住床板想要起身,才发现身下的被子质地柔软,比他之前在宁王府的用度还要好。身子也清爽干净,衣服也被人换过了,甚至连腿上的伤也一并包扎过。 “来人。” 一出声,才发现声音干哑。 许是听到他的声音,门外进来一个小宫女,和他对上目光,急急忙忙过来,“世子,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你是谁?”宁元书疑惑,“还有,这是哪里?” “回世子话,奴婢晚香,这里是雅文苑。” “雅文苑?”宁元书喃喃道,随即细细看了屋子一眼,原来这就是雅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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