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一块手绢扭得死紧,面上却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世子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他是不喜欢我这个母亲,把我送他的小厮退回来了,没想到他竟遣了所有人。” “既然母亲要过去,我便一起过去看看。”说完,何氏就过来亲昵的扶住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哪有看不出她心思的,但这个儿媳是她娘家侄女儿,虽不是亲的,但始终有一层亲缘在,再加上她是兮儿的生母,她自然是护着她的。老夫人拍了拍何氏的手道:“走吧,你这个做嫡母的也该多关心关心九儿,免得给人留下话柄。” ………… 这边宁元书又发烧了。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睡梦里辗转反侧,一会儿觉得烈火焚身,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身处寒潭。 好不容易察觉到一丝舒爽,他怎么可能放过,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只死死抱住,口中呢喃着:“别走……” 贺十安看着紧紧抱住自己不放的宁元书,抬手用帕子轻轻为他擦拭。 梅枝在一旁哭成泪人,“这可如何是好?世子也不让去找大夫。” 张嬷嬷一大早就去找牙婆了,院儿里离不了人,光凭他们三人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世子,必须尽快再买几个丫头小厮进来。 至于荣福,现在正在小厨房熬药,用的是昨天李老开的药方。 宁元书睡梦里也不踏实,他总觉得耳边有人呜咽,微微睁眼后果然看到梅枝在他床前哭得伤心。 “水……”他张嘴说话,声音却嘶哑干裂。 “你醒了?”贺十安紧张得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宁元书侧身起来想要坐直,结果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歪就要倒下,贺十安忙把他扶住,说道:“你在发烧。” 梅枝听到他的声音,忙擦掉泪水慌慌张张替他端来一杯温水,“世子,水。” 宁元书伸手去端,却发现被贺十安半路接了过去,宁元书没有说话,只是就着贺十安的手把那杯水一饮而尽。 宁元书轻轻笑道:“梅枝,麻烦你再倒一杯。” 梅枝见他嘴唇干裂,难过的眼泪再次往下流,呜咽着道:“世子,我们还是去找许大夫吧,你要是不信他,我们去找其他大夫也行啊。” “梅枝不用担心,过了今日就好了,过了今日我一定好好看病,好好吃药。”宁元书伸手替她擦掉眼泪,安慰道:“你家世子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梅枝破涕为笑,“嗯,世子一定可以活得长长久久。” 梅枝又赶紧去替他倒来第二杯水,宁元书再次一口气喝完,然后吩咐道:“你去厨房帮我看看荣福,看他药煎好了没,另外,可一定要记得帮我准备蜜饯。” “是,奴婢这就去。” 等人退了出去,宁元书再也忍不住,侧身捂嘴拼命咳嗽。 贺十安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胡乱说道:“宁元书,我带你走吧……” 宁元书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扑哧一声笑了,结果因为岔了气咳得更严重,等他停歇下来,就见贺十安一脸懊悔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刚刚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宁元书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但还是很高兴。而且,你忘了,昨晚是你给我出的主意,让我今天大病一场,让她们放松警惕,怎么现在反倒比我还难受?” 贺十安转过头去,没办法告诉他,自己后悔了。早在半夜宁元书再次高烧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他恨自己昨晚那么冷静的帮他分析,对于伤害他的人,杀了最好。 那些人都该死!
第44章 演戏 这时,刚出去不久的梅枝进来禀告, “世子,老夫人和王妃过来了。” 宁元书轻笑一声,“倒是来得快。梅枝,你帮我出去说一声,就说我病了,起不了身,不能……” 只是话还没说完,一行人已经进了屋子。 老夫人被嬷嬷搀扶着往里走,只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榻上的宁元书。 宁元书整个人被病气缠绕,面容憔悴,双眼黯淡无光,嘴唇干燥,怎么看都是油尽灯枯之相。老夫人心下骇然,忙问道:“这是怎么了?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宁元书挣扎着起身,苍白的面庞硬是起了几分病态的红晕。 “九儿给祖母,母亲请安。”宁元书虚弱的声音传来,“咳咳,九儿身染风寒,祖母和母亲还是不要过来了,以免过了病气。” 何氏听罢赶紧拉住老夫人,两人果然停了下来。 宁元书低头露出轻蔑的笑,眼底尽是毫不掩饰的嘲弄和讽刺。 他之前竟然以为这宁王府还是有人是真心对原身的,原来不过是他的妄想。 难怪他穿过来时原身都已经死了,房里却只有下人守着,难怪他每次生病,老夫人她们从不来看他,一句怕过了病气就能拦住她们。 若是真的关心又怎么会怕这些。 可悲,可怜。 这原身虽有亲人但却过得不如自己这个孤儿。 突然,何氏用手绢虚掩着口鼻,叫道:“这屋里的下人都死了吗?这一股味儿也不知道开窗透透气。” 梅枝在一旁解释道:“世子正在发烧,吹不得风。” 何氏一哽,只得小声嘀咕,“果然是弱不禁风。” 老夫人却心下满意,她和嬷嬷暗自对视一眼,这空气中弥漫着的分明就是她们送过来的安神香。 看来是她们多虑了。 “九儿既然病了,那就更需要人照顾。”老夫人一边开口,一边随意扫了眼一旁的梅枝,“只是,我听说你昨儿把人都遣散了,就留了这两三人,哪够使唤的。” 宁元书咳了一声,回道:“祖母说的是,所以一早我就吩咐张嬷嬷去找牙婆另寻几个机灵的。” “九儿这是嫌祖母送来的丫鬟不够机灵?”老夫人盯着他的脸问道。 宁元书微微一愣,故作不安的样子,慌忙道:“祖母怎么会这么想?九儿只是……只是……” 他吞吞吐吐说不出话,老夫人凝眉,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旁边何氏一脸委屈道:“我知道世子只是不喜欢我送来的小厮,但你又何必为此把整个院儿里的人都遣散了,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我们宁王府在苛待你。” “王妃也不必这么冤枉世子。”一直站在宁元书床前的贺十安冷冷开口。 “无礼!这里哪有你一个外人说话的份!”何氏拔高音调,伸着手指指向贺十安,“区区一个伴读,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穷酸,也敢在此插嘴。” 宁元书被她的声音激得头疼,之前没有怎么接触过,他却不知这宁王府的王妃是个泼妇。 也难怪宁清兮被养得如此蠢笨。 “好了,都别说了。”老夫人的拐杖急促的敲着地板,“我还在这儿呢!” 她把视线转向贺十安,问道:“贺先生刚刚是何意?你说我们冤枉了九儿?” 宁元书想要开口,却被贺十安阻止了。 片刻之后,屋里响起了贺十安清冷的声音,“世子昨天下午去了一趟百草园,想来老夫人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他们的少东家和世子是好友,专门找了他们那里的老先生帮世子诊脉,结果……” “结果如何?”老夫人急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关心孙儿的身体。 “结果老先生说,世子身体损伤过重,怕是活不过一年了。” “什么?”叫出声的是何氏,见众人视线看向她,她急忙用手捂住嘴,低头掩住嘴角的笑意。 “怎么会如此?”老夫人往前跨了几步,来到宁元书床前,颤抖着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宁元书脸颊,手指温暖,“我可怜的九儿啊……” 宁元书流下两行泪,扑到老人怀里,哭道:“祖母……九儿要死了……呜呜……” 老夫人抱着他轻声安慰,“别胡说,我的九儿定会长命百岁。” 宁元书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手指紧紧抓住身下的被子,冷着脸颤声道:“昨日九儿是一时伤心难过才把他们都遣散了,绝没有忤逆祖母和母亲的意思。我想着反正都要死了,还留着这些人干什么……” 老夫人急忙搂住宁元书,拍着他的背道:“我的小祖宗,就是因为如此才更应该要人好生伺候着,没人怎么行。你这不是胡闹吗?” 宁元书抬起头来,艰难地点点头,满面泪痕,“九儿知错了,所以今天一早就让张嬷嬷去处理此事了。九儿想从外面找几个新面孔,给院儿里添添新鲜气儿,日子过着也更有盼头。” 老夫人摸着他的脸,叹了口气,“罢了,都依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宁元书乖巧道:“谢祖母。” 老夫人又把荣福和梅枝唤到身前,细细叮嘱,衣食住行全都过问了一遍。最后又叮嘱宁元书让他按时吃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许大夫,切记不能讳疾忌医,更不能瞒着她。 宁元书都一一点头应下。 等人全部走了,宁元书仿佛死了一回。 他哑着声音让荣福和梅枝退出去,只留下贺十安陪着。 贺十安侧坐在他床前,看他仰躺在床上,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眼泪顺着手指缝往下流。 “十安,你说老夫人最在意什么呢?是宁王爷还是宁清兮,或者是宁王府?” “不知道。” “你说我把这些东西都毁了,她会怎么样?” “不知道,不过如果世子想,我可以帮你。” 宁元书听后呵呵笑了起来,移开手掌,转头看向贺十安,“不用,我想自己来。” 他不是逞强,他是怕男主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夜色把宁王府血洗了。 这绝对是他能够做出的事。
第45章 示弱 突然,宁元书身子一轻,他被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贺十安将手掌抵到他身后,一股舒服的暖流缓缓流淌向四肢。宁元书彻底放松自己,紧紧依偎在身后。 “你昨天晚上吃的药寒性太重,必须用内力替你逼出,不然你身子受不住。” 为了今天这场戏,宁元书昨晚吃了一粒男主师父研制的寒冰丸。 听名字就知道有什么作用。 这药宁元书是知道的,原书中男主因为当年的火灾,落下了病根,在每次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会出现癔症,觉得自己浑身发烫,犹如烈火焚身,这药就是为了治疗男主这个病症被研制出来的。 宁元书本来只想把院子里的耳目都换掉,他虽说什么也不怕,但还是不想现在和人撕破脸面。 后来还是贺十安给他出了主意,提醒他,既然对方是想要他的命,那他们就可以做场戏给她们看,让她们误以为他已病入膏肓,这样遣散下人之事反而不重要了。 结果果然如贺十安所料,老夫人后来根本没有再追问遣散下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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