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开出六千亩地,又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建造水车磨坊,将当初一个荒废的园子建成如今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庄子,若非局势迫人,樊伉觉得就在这庄子里种田烧玻璃,当个闲散农夫也不错。 红薯种早已育下,这日樊伉正准备去苗床看看红薯出苗的情况,忽听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不耐烦的驴叫声。 “快,拦住它!别惊扰了郎君!” “这怎么突然就发狂了呢?” “哎哟——” 樊伉走出院子,看到外面一群人追着一头暴躁的驴子到处乱跑。那驴子东奔西窜,时不时踹人一脚,异常灵活。 许是被追得急了,老驴竟一头朝着樊伉冲了过来,扬着驴子直奔樊伉的面门就踹了过去—— 樊伉:“?!!” 卧曹! 这么危险?! 樊伉吓得都不知道往哪儿躲,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他估计要被踹得满脸开花了。 一秒、两秒、三秒……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如期来临,院中一片惊呼声,樊伉犹犹豫豫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无名兄一手拎着一个木桶,另一只手则拽着缰绳,只凭一股蛮力硬生生将驴驴子拖离原地,救了樊伉的小命。 一名健仆连忙上前,接过缰绳使劲将驴子拉离院子。 “这是怎么回事?”无名满脸冷漠,目光往四周一扫,众人俱都低下头去,大气也不敢出。 樊家庄的人都知道郎君为人宽厚脾气好,但无名公子却不是那么好脾性的,又因为樊伉素来与无名亲厚,所以庄中众人也把无名视为半个主子,不敢轻怠。 “郎君,无名公子,近日这老驴颇为焦躁,想是发情了,本来着人日夜看守,不想今日却不知为何跑了出来,还惊扰了郎君——” 无名重重地“咳”了一声,那人自知失言,立即噤声。 樊伉微感诧异:“发情了?可有相配的健壮公驴?” “……”无名面色一黑,“这不是郎君该过问的事。” “怎么不该过问了?”樊伉满头黑线,虽然他这个身体才十几岁,可他心理年龄都翻倍了,该懂的不该懂的都知道了,有什么好忌讳的。 他家里牛多,驴子只有这一匹,还是从栎阳带过来的,樊伉出行也多半是靠它,对它很是有些感情,听闻它发情了,忙道:“去附近打探打探,谁家有公驴的,借过来让它配个种,或者马也可以,只要它看得顺眼就行。” 动物发情也不是随便挑一只就能交配的,人家也是有自己的审美的,若是不喜欢性格温驯的母驴暴起来,也能把公驴踢跑。 庄中下仆连忙去往附近村镇,寻找合适的公驴或者公……马。 虽然从未听说过驴和马还能交配的,但既然郎君这样说了,那必然也是可以的……吧。 樊伉倒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都怪他没有提前安排好,此时也只能随便凑和了。 无名把木桶放下,臭着一张脸摸樊伉的脸,摸完脸又摸后脑勺,摸完后脑勺又摸胳膊腿。 “郎君可有受伤?” 樊伉一脸哭笑不得:“那驴蹄子离我还有半米远呢!” 无名检查完,确定他没有受伤,眉头依然没有松开:“郎君的院子居然让一头驴子冲了进来,还差点伤到郎君,简直岂有此理!那些护卫在干什么?” 说到这个樊伉就有些心虚。 他本来就比较注重隐私,再加上身怀系统,即使这个系统别人看不见,但樊伉还是很小心,所以他院子伺侯的人很少,除了乘光还有两个在门口伺侯的,再无旁人。 如今想来确实还是太大意了些。 “那不是因为有无名兄在嘛。”樊伉有些心虚地道,“再说今天的事情也是意外。” “明日我去找王回将军,与他说一声,让他调几个稳重的健仆过来护卫郎君。” “这个再说吧。”樊伉的地盘意识有点严重,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的住处有太多人守着,他敷衍地说了一声,眼睛一转,看到地上的木桶,好奇地道,“你带回来的?这里头是什么?” 无名脸色这才高兴起来,将木桶盖揭开,樊伉伸脑袋一瞧,顿时乐了。 里头居然是块野蜂脾,大约是今年附近油菜花足,蜜蜂采够了花粉,里头贮藏的蜂蜜都快要流出来了。 “你怎么摘了个蜂脾回来?”樊伉笑着道,“没被蜜蜂扎个满头包?” 无名面带得意,像个得了什么好东西的小孩儿一般从怀里摸出一截干枯的草,说:“拿这个一熏就行了。” 蜜蜂怕烟,烟一熏就会离巢乱飞,这个时候再割蜜比较安全。 无名兄做得更绝,居然把人家的老巢都带回来了。 “郎君这几日有些春咳,兑点蜜水喝会好一点。”无名将木桶盖上,准备让人将蜂脾中的蜜取出来。 樊伉顿时高兴地道:“哎呀,还是无名兄最好。都怪我去年太忙了,忘了这回事,不然做几个蜂桶收几罐蜜自己吃也好。” 无名一听,立刻上心了:“这个蜂桶怎么做的?” 樊伉兴致勃勃地道:“那个有空我再和你说,今天先把里头的蜜摇出来。” 蜂脾里本来还有许多子蜂幼虫,不过被无名兄这么一路拎回来,里头的幼虫早就死了,有点可惜。 樊伉吩咐人取来干净的陶罐和纱布,用纱布覆住蜂脾,将蜂巢里的蜂蜜过滤出来,居然有不少。 估计里头贮藏的多半是油菜花蜜,所以蜜有点稀,樊伉拿筷子沾了点尝了尝,嗯,正宗的野生蜂蜜,味道极好。 今天的晚食多了一道蜜汁鸡翅。 冷漠的无名兄对这种甜甜的食物向来十分喜爱,一盘鸡翅樊伉只略尝了块,其余的全被无名兄扫荡了。 看到无名兄这么爱吃甜味,樊伉暗自下定决心,等到以后有条件,他就多种点甜菜制糖,再弄个养蜂场,一年割个几百斤蜜自己吃也不错。 爱吃甜食的无名兄没过几天便照樊伉所说,取来几段实心树干凿空,仿照蜜蜂野外生存环境做了几个蜂桶,涂上一层新收的蜂蜜,去外头捉了只野蜂王回来,剪去翅膀,再将蜂脾移进蜂桶,在山里选了个冬暖夏凉的树洞放着。 “这样就行了?”无名看着被自己亲手放进去的蜂桶,蹙眉,“养得活么?” “我看行。”樊伉笑道,“这里蜜源充足,现在光咱们庄子就有六千多亩的芸薹花,山里还有不少果子树,等到芸薹谢了,洋槐又开了,还有荆条花、枣花都能采蜜。我们又不多养,就只养这几桶,便是不成也没甚损失。” “好吧。”无名接受了他的解释,“若是能养得活,明年就多做点。” 他对卖钱没兴趣,但养点蜂自己割蜜吃还是满心欢喜的。 樊伉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小少年的模样,但芯子却是个成熟的大人,虽然有点贪口腹之欲,但并不执着。 蜂桶放置好之后很快便置之脑后,一门心思扑在红薯育苗的事情上面。 胥珲是个好长者,也是个好长官,他愿意承担风险,在他的管辖之地推广红薯种植,樊伉自然不能马虎。 他去年就和胥珲约定好,今年卖红薯苗给县中农户试种,所以对此非常上心。 彼时县中大部分农户春耕已经种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樊伉育苗的地里。 那里正在育着的可是传说中能亩产超十石的新粮种。
第103章 系统的种薯很好,出苗率很高,而且还抗冻耐贫瘠,委实是不可多得的良种。 樊伉育了将近三十亩地沙地的苗床,因为照料得当,长势颇佳。 因为这是一种全新的粮食作物,好奇的人很多,然而真正买苗种的却并不多,更多的人只是在观望等待。 第一个上门买苗的依然是张公子彦。 对于这个自己来舞阳后时常支持他工作的张氏大公子,樊伉给出了相当优惠的价格,一亩地苗二十斤粮的价格卖了张公子五十亩地的苗。 “这是试种的契书。”负责卖红薯苗的健仆奉上用雪白的纸张写下的契书。 张氏下仆微愣:“还要签契书的?” “那当然。”健仆昂起下巴,道,“红薯苗这么珍贵的东西自然也要细心照顾,若是不小心种死了怎么办?郎君说了,但凡是想从庄子里买红薯苗的,必须照着郎君所拟的红薯种植大全精心照顾,且保证亩产不得低于七石才行。不然我们郎君不卖。” 张氏下仆不识字,不敢轻易做主,只得转身去找一同前来的吴征商量。 吴征正旁观樊伉督促别人如何取苗剪藤,听了契书的事之后,也是一副卧槽脸地看着樊伉。 樊伉捧着碗笑道:“契书确是我拟的,主要是红薯这个物种大家还是第一次种,没有经验,我算是种过两轮,对红薯的习性和田间管理多少熟知一些,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免得种法不法,费时费力最后却一无所获,倒是我的罪过了。” 吴征心里想我信了你的鬼,但面上却还要称赞樊伉一声想得周全。拿起契书扫了一眼,果然如健仆所说,心中不由大感惊奇,心想这兴平侯果真有意思,拟这个契书是怕别人买了红薯苗却不好生种,浪费他的苗吧? 张氏不缺钱财,粮食满仓,原本张公子彦对这红薯苗其实也不太看重,会第一个跑来买也是带了点讨好兴平侯的意思。以兴平侯的身份地位,别说十石粮,便是千石粮也值得交好。 照他们家公子那脾性,说不定红薯苗拉回来就会被他忘在脑后。 但如今兴平侯这契书一签,这红薯苗便是不重视也不行,一旦签下契书,便是答应了兴平侯的条件,随便糊弄可不行。 算了算了,五十亩沙地而已,张氏不缺这点沙地,也不缺这点种地的人手,索性好人做到底吧。 吴征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大手一军,利落地在契书上签下大名。 卖苗的健仆趁势送上一份纸质版的红薯种植大全。 “我们郎君说了,张公子彦是他的友人,所以这份由我们郎君亲拟的红薯种植大全便赠送给府上公子,若是换了别人,这也是得拿钱买的。” 卖红薯苗的健仆十分会说话,一番话说得张府的人昂首挺胸,只觉自家公子果然独具慧眼,在兴平侯初到舞阳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和兴平侯攀上关系,就连他们这些做下奴的也与有荣焉。 吴征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这个会说话的健仆一眼,接过樊伉赠送的红薯种植大全,心情微妙地拖着红薯苗回去了。 第二个上门的是舞阳的长官胥珲。 与张公子彦明显带着交好兴平侯的目的不同,胥珲则是单纯地想要支持他的工作。 自打樊伉来到舞阳后所做的那一桩桩一件件事迹,胥珲对他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再不拿他当成一个不经事的纨绔小儿,对他有种盲目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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