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瑜的墓在这一片区域里格外明显。 原因无他。 上次江棠过来时把杂草给薅了。 距离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野草又长得很盛,但和周围比起来还是有区别的。 江棠看着小小的墓碑,总觉得上面的刻字又模糊了一些,以至于他不得不身体前倾仔细辨别直到看清孔瑜的名字。 他没有说话,低头开始卷袖子。 “别动。”一只大手拦在他面前,递来了一件西装外套,“我来吧。” 陆应淮的袖子已经整整齐齐地挽到了手肘,显然是江棠开始动作之前他就在做准备了。 江棠扭头望着陆应淮,心里翻涌着感动。 陆应淮知道孔瑜是江棠很在意的朋友,所以即便江棠不做任何,他都会主动清理杂草。 S级Alpha不懂爱屋及乌,他只希望自己在江棠相关的事上都足够周全。 以此向江棠证明他有多么值得被爱。 向来立于神坛俯视众生的Alpha此刻弯腰垂首,曾握着枪击杀危险分子、也曾执笔签下上亿合同的手毫不犹豫地做着很多逝者家人都不愿做的事。 清理完杂草,陆应淮掏出随身的丝帕,仔仔细细把孔瑜的墓碑擦拭了一遍。 江棠看着拂去石碑上面青苔与灰尘的那只手。 也许因为重视这次和江棠朋友的“相见”,陆应淮穿了很正式的黑色西装配衬衫,此刻他身上那件昂贵的黑色衬衫已经粘上灰尘,主人却毫不在意似的。 陆应淮直起身站到江棠身边,脏了的丝帕还握在手里,两人一起注视着那个墓碑。 许久。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热也散尽,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远处的天空涌上墨蓝。 “小瑜,”江棠轻声说,“我是江棠。” 他上一次来,直到离开都没有说话。 这次如果是他独自过来,可能还是不会说话。 也许是陆应淮的存在把正常人该有的情绪还给了他吧。 江棠嗓音清冽,不是桑颂那种一听就知道主人很活泼开朗的少年音,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如同一粒冰摔到玻璃上。 他顿了一会儿,想问问孔瑜是否还记得他,可注定没有回答,所以他没问出口。 陆应淮立在一侧,腰杆笔直,似乎可以替江棠撑住不断下压,挤得他胸腔憋闷的一片天。 江棠缓缓吐出一口气,突兀道:“我今年十八岁了。” 如果你还在,你也十八岁了。 你应该会分化成一个Omega吧,也说不定会是Alpha。 你怪我吗? 这么多年都没来看你,真的很抱歉。 江棠心里堵了很多话,偏偏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他本就不是爱说话的性格。 于是天幕又沉了几分,黑暗无声无息地包裹而来。 一只手拿走了江棠抱在怀里的外套,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 这几天气温不稳定,昼夜温差很大。 怕他冷,但不想催促。 江棠一直没再开口,久久地坐在那里。 逐渐连近处的景物都只能看到一个黑而模糊的影子了。 城市里这会儿正热闹着,此处却只有幽凉的静寂。 起了风,吹过树梢,吹过野草,掠过坟头,像有人在窃窃私语。 面前突然亮了起来。 两小只光球一左一右飘在两人身边,荧光照亮了他们身侧。 陆应淮蹲下身,揽住江棠的肩膀,为他拢紧身上的外套,抵御一部分夜风。 如果你活着,应该也会遇上这么好的Alpha。 江棠心想。 可惜没办法介绍你们认识了。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一直没出声的陆应淮突然道:“你好,我是江棠的Alpha。谢谢你曾经对江棠的照顾。” 他声音低低的,蕴着郑重。 片刻停顿后,他继续道:“很抱歉,江棠还没有吃晚饭,我们可能要失陪了。” 言毕,他垂眸,眼里映着点点光芒:“宝宝,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可以再一起过来。” 江棠点头:“我走了,晚安,小瑜。” 陆应淮推着江棠走过来时的路。 江棠走时注意到旁边有牵牛花,他们走后,野草丛中的牵牛花藤有了意识一样缠绕到孔瑜的坟头上。 附近没有别的野花,只有牵牛花开得漂亮。 林子很密,树叶层层叠叠透不过月光,两小只在前面照路。 江棠突然问:“吃完饭还可以过来吗?” 陆应淮没有迟疑:“当然。” “我可能会呆很久。” “我陪着你。” “你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怎么会,”陆应淮推着江棠走相对最平整的地方,轮椅始终很稳,极少有颠簸,“陪伴你做你想做的事,多久都不会无聊。” “为什么?” 江棠知道自己现在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他见过很多陪Omega一小会儿就会烦躁不已的Alpha。 更何况他只是呆在那里,连句话都不说。 因为我爱你。陆应淮在心里回答。 这是一个略显敷衍,但最真实的回答。 “因为和你在一起,连风都是香的,”陆应淮把他抱到车上,“我什么都不干,就站那儿闻风就够有意思的了。” 傻宝宝。能够呆在你身边,是你用生命为我换来的恩赐,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不珍惜呢? 怕江棠饿太久会胃疼,陆应淮在那个县城找了家很干净的餐厅陪江棠吃晚饭。 晚餐过后,陆应淮问:“要去吗?车上有衣服,夜里凉,多穿一件别感冒了。” “不去了,”江棠摇头,“回家吧。” 到家已经凌晨了,陆应淮看看副驾已经睡熟的宝贝,下车准备抱他。 车门刚打开,江棠就睁开眼睛,清澈的眼里毫无睡意。 “在骗我吗?”陆应淮问。 “嗯,”江棠大大方方地回答,伸出双手,眼睛弯出漂亮的弧度,“抱。” 陆应淮把他抱上楼,洗漱过后,陆应淮问:“给我咬一口行吗?” 江棠点头,把腺体露出来,乖乖等着被咬。 陆应淮可能是属他肚子里的蛔虫的,他没开口,陆应淮就主动提出来了。 标记结束后,陆应淮轻轻按着江棠的腺体:“疼吗?” 有点疼,但江棠不说。一边摇头一边往他怀里拱。 虽然没和孔瑜说什么话,但是情绪低落得很明显。 陆应淮搂住他,长腿一伸,把江棠整个儿扣在了怀里。 江棠以为自己会做很多梦,但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翌日清晨。 江棠醒来时陆应淮已经醒了,但还没起床,侧卧着盯着他看。 “怎么了?”江棠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宝宝好可爱。” 江棠:“?” “宝宝你好香。” 江棠:“……” “宝宝,我好喜欢你。” 江棠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也很喜欢你。” 似乎就为了等这句,陆应淮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委屈:“我感受不到。” 江棠:??? “除非你亲我一下。” 江棠很乖地去吻他,被他夺过主动权搂在怀里吻得面红耳赤才罢休。 吻完了还恬不知耻地继续委屈:“还不够。” 江棠以为他是想要信息素,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这样行吗?” 陆应淮只觉得江棠可爱极了,如果可以他想把人亲晕在自己怀里:“宝宝,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不会离开我吗?” 怀里的小脑袋点了点。 “只说还不够,我不太有安全感,”陆应淮说得轻佻,但这是真的,“要不咱们去把证领了?” 怀里的身体一僵,片刻后小脑袋更为郑重地点了点。 “哪天比较好?”陆应淮捞过手机,翻看日历,“棠棠喜欢什么日子?最近有没有特殊的日子?哦有个五二零,还要等半个月……五月十四号,玫瑰情人节,可是也要等……” 江棠的小脑袋“啵”一声从陆应淮两条胳膊之间钻了出来,头顶竖起一簇呆毛:“今天。” 陆应淮等到了喜欢的答案,勾起唇角:“好,先起床,去外面吃,吃完饭刚好可以挑对儿戒指。” “好。” 起床后江棠钻进衣帽间,找到买杯子那天顺便在Santino买的情侣衬衫——是店内少有的情侣款式。 “穿这件可以吗?”江棠问。 “当然可以,棠棠喜欢哪件咱们就穿哪件,”陆应淮回应,“只要棠棠喜欢,我不穿都行。” 江棠:……这个人正经不了一点。 陆应淮接过自己的那身换好了,笑着朝江棠走过来:“宝宝,换衣服了。” 江棠警惕地看着陆应淮脸上的笑容,操控轮椅后退两米:“你把衣服扔过来,我自己换。” 高大的Alpha充耳不闻,朝着香喷喷的小猎物走去,小猎物退到走廊尽头,最终退无可退,被Alpha轻易地捞进怀里。 陆应淮边解江棠扣子边说:“棠棠脑子里在想什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嗯?” 江棠身体又往轮椅扶手边缩了缩,垂眸看了眼流连在自己锁骨的手指,又看向陆应淮的脸,满眼控诉:你这么做还想我把你想成多好的人啊?! 就在此时,陆应淮的手机响了,江棠看准机会“噌”一下把衣服抢过来,“咻”地钻进最近的房间关上了门。
第66章 是给我们的宝宝准备的吗 陆应淮满眼无奈和宠溺,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方慕。 “怎么了?” 电话那头是方慕急促的呼吸声和医院里的电子播报声,过了几秒,方慕才意识到电话被接通了,喘着粗气,嗓音沙哑地道:“抱歉陆总,我今天中午可能没法过去了。” “没关系,”陆应淮靠着走廊边的栏杆,目光落在被江棠关紧的门上,“照顾好你弟弟就行。” 刚才电梯迟迟不来,方慕等不了,直接跑楼梯上去。他一路跑到手术室门口,肺泡里的氧气几乎殆尽,头晕目眩地回了句:“谢谢陆总。” 然后挂断了电话,迈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上前拦住了从手术室出来的护士:“我弟弟怎么样了?” 他在公司上着班,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他弟弟大量咯血,人已经休克正在抢救。 方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过来的,或许是因为分心,又或许只是不走运,路上前车急刹时他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撞了上去。 车头被撞烂,保险杠都撞报废了,前车的后备箱也是惨不忍睹。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处理,只匆匆打了个电话给田修,便一路往医院跑。 “您放心,我们在全力抢救了,”护士担忧地看着眼前面色惨白,汗水跟泪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的Beta,“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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