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不想看到时未卿陷到危险了,深吸了一口气,劝道:“这件事太危险, 你不能参与,交给我,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小叔报仇, 听我的,你先跟张三离开……” 时未卿眸中赤色加深,他没有理会林观说了什么,直接打断了,“为什么?徐氏为什么要谋害爹爹?你如果不说,我这就去问父亲!” 林观知道时未卿是威胁,也知道他若不说时未卿真的会去找时仁杰。 林观动了动脚,刚要说话,又被时未卿打断了,“你若有胆子敢拿不清楚当年的事搪塞我,就尽管试试。” 林观将视线落在祁遇詹身上,片刻后收回。 他不清楚祁遇詹对事情了解到什么程度,以时未卿现在对他的态度,林观怕说谎话,会让时未卿不相信他,把人推得更远。 林观犹疑后还是说了真话,“你那时还小,我们都没让你知道,在都城时,我们便认识徐氏了。当年时仁杰在吏部任职一个小官,徐氏在一处宴请中注意到了时仁杰,徐氏相中了时仁杰的容貌和才华,徐氏在都城多翻打听,终于找到了时仁杰要下嫁,徐氏跋扈,几次三番让时仁杰休了小叔,但那时时仁杰与小叔正琴瑟和鸣,时仁杰没有答应。 徐氏之事被徐番政敌宣扬,都城几乎人尽皆知,徐番在那个时候已经手握实权,他迁怒时仁杰让徐家丢了脸面,又欣赏时仁杰的才华,暗中运作把人送去了鄂州做官。 时仁杰离开都城赴任,徐氏也没了动静,大家都以为徐氏放弃了,觉得此事已了,就在大家都没防备的时候,我们在回梧州的路上遭遇了匪徒。 那些匪徒是徐番豢养的家奴,一开始我们都以为是徐番做的,后来徐氏嫁过来之后才知道,是她偷了徐番的令牌,又买通了徐番的心腹,私自派出的家奴。” 时未卿曾经猜测过,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对他们四人那样痛下杀手,没想到只是因为一个男人。 “父亲知道,你也知道,你们都知道。”时未卿走向林观,一字一字,嗓音艰涩,“你们不告诉我,还百般阻拦我,甚至还眼睁睁看着我亲近杀害爹爹的凶手。” “你们怎么做得出来,怎么做得出来!”时未卿一步一步靠近,在距林观几步远的位置停下了。 他咬紧了牙,声音如同齿缝间挤出来一般,语调中带上了莫大的愤怒和仇恨。 “父亲自私自利也就罢了,你呢,纪青空,你是爹爹亲手带大,爹爹把你当亲子一般,你就那么看着仇人逍遥自在,看着我认贼做母!” 听到时未卿唤出那个名字,林观身躯一颤,嗓音也染上涩意,吐字异常艰难,“小卿,我……” 他知道他做的事一经时未卿发现会是什么也样的结果,但真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再有准备,也难以承受。 他想道歉,想解释,但又想起现在这些对时未卿来说都无济于事。 林观嘴唇动了动又停住了,低头不敢再看向时未卿。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又能说些什么,才能把这个世上最后一个亲人挽回。 时隔多年,这个纪林曾经唤过得亲昵称呼,似乎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再一次听到之后,时未卿心中如刀割的刺痛,突然加重再难忍受,一时竟觉得呼吸困难,手不自觉地抬起抓住胸口衣襟。 “纪青空,你说啊,你……” 话未说完,时未卿蓦地停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祁遇詹一直关注着他,在刚才呼吸有异时,便抬步靠了过去。 没想到时未卿会晕倒,祁遇詹慌乱地将人接住揽进怀里,直接抱起来用上全部内力出了院子。 这过程极迅速,等林观察觉异常抬头是,院里已经只剩他一个人了,林观反应过来,立即寻着刚才的声响跟了上去。 几息之间,祁遇詹就到了纪二所处的位置,一脚踢开门,将怀里的人送到了纪二眼前,语气中是难掩的担忧和焦急,“快看看,未卿怎么了?” 纪二看见昏迷不醒的时未卿,立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也浮起了担忧,他直接就着这个姿势把起了脉。 过了一会儿,纪二脸上的凝重消失,脸色好了一些,他收回手,对着祁遇詹解释道:“主子是受了刺激,心绪起伏过大,外加这几日未休息好,才晕了过去,主君不必太过担心,主子过后便会清醒,不过主子郁结又加重,但好在已经发泄出去一些,这些日子继续喝药茶,便不会影响睡眠。” 听见纪二说没什么大碍,祁遇詹才放下了心,又有些自责,这三日把人折腾得没休息好,他将时未卿揽得更紧了一些,低下头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亲了亲。 今晚知道了凶手是谁,祁遇詹猜着明日时未卿不管是不是不舒服都会去城外祭拜纪林,纪宅府外有死士盯着,今晚要宿在林园就不方便了。 祁遇詹让纪二把早就准备好的厚一些的披风取来,给时未卿穿上捂得严严实实不漏一丝风之后,对着纪二道:“走吧,先回纪宅。” 走出房门时,祁遇詹迎面正碰上跟过来的林观。 林观一脸关切,看出祁遇詹要离开,又看到时未卿倍裹得看不见模样,眼中担忧加重,“小卿怎么了?” 祁遇詹没放弃把林观策反的想法,现在以他对时未卿的感情,又增加了些筹码和可能性。 他停下脚步,态度和之前一样没有变化,比刚才的时未卿一比,可以说是非常的友善,“没事,太激动了,睡一觉就会好。” “没事就好。”说完林观欲言又止,他想让祁遇詹劝一劝时未卿,不要置身于危险之中,而他又深知时未卿有多执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劝说大抵没用。 祁遇詹看出他要说什么,道:“我和未卿暂时不会做什么。” 林观怔了一下,想到刚才祁遇詹知道的那些事,试探道:“你们有什么计划?” 祁遇詹看了一眼怀里,被他抱在怀里,怎么也没有床上舒服,他不欲再耽误时间,简短道:“过几日我去找你,这几日内你可放心,现在时间不早,我先带未卿回去。” 林观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本不该相信,但祁遇詹语气肯定,让他莫名的觉得可信性很高,而且时未卿需要休息,现在不是说事的时机。 最主要的是林观有信心,几日的时间,以他的能力可以把控得住局势。 林观侧开一步将路让开了,祁遇詹点点头,直接提起跃上屋顶离开了,纪二紧随其后。 林观本来还在想祁遇詹怎么把时未卿送回去,会不会遇上汝宣郡王,在看到后面跟着的纪二后眼睛中闪过了然。
第145章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时府。 天刚亮, 时仁杰便按起床到书房外的月季从里浇水翻地,这是他在府内每日都要做的事。 他刚到便发现了往日藏匿的地方有异常,那丛月季是他亲手侍弄,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有一丁点变化都会被能被他看出来。 时仁杰拿起铲子走过去, 看清那个位置土壤被翻过,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立即蹲下将土挖开。 那个位置被挖出了一个大坑也没有找到木箱, 时仁杰便已确认,东西被人盗走了。 起身往外走,他眼中闪过狠辣,脑中快速过滤有嫌疑的人,路过一处时余光略过一处,发现了隐藏其中的异物,时仁杰俯身拾起放在手心, 端详片刻后认出, 那是宁国公家奴的令牌。 孔指挥使被羁押上都城后, 梧州来了一位接替他位置的新任都司指挥使, 那位指挥使叫晁厚德,正是太后和宁国公勋贵一系的人。 时仁杰眯着眼睛, 攥紧那枚令牌,心中怒火上涌,他没还没腾开手动他们, 竟没想到让他们先蹦跶上了。 “来人。” 甲一最先应声出现,躬身道:“主子。” 时仁杰撇了一眼甲一的发顶, 收回视线,沉声道:“派人沿着上都城的路追查, 找到宁国公或晁厚德的人立即捉拿回来。” 时仁杰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前后院也排查一遍。” 甲一什么也没问,只应道:“是。” 甲一离开后,林观在他之后寻了过来,他在书房门口当值,不似甲一乙二随时跟在时仁杰身边,自然慢了一步,“主子有何吩咐?” 有了纪林的那一层关系,林观在时仁杰心里到底不一样,他没有对甲一说得事情主动和林观解释了,“漕粮账册丢失,加强全城守卫,城门口严查,阻拦可疑之人出城,林观,你亲自去给都司找些事做,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位晁指挥使。” 漕粮一事,林观深有参与,自然明白账册对时仁杰的重要性,他肃正神情,“属下这就去办。” 林观正要转身离开,时仁杰素来多疑,并不以眼睛看到的为准,他又将林观叫了回来。 “这几天紧盯着凌非何和晁厚德两人,看看他们有没有联系。”时仁杰顿了一下,又增加了一个人,“还有祁遇詹,能悄无声息来去我时府,武功低不了,只怕也是熟悉府内之人。记着他们若有联系,一经发现立即回禀。” 林观看了一眼时仁杰手里的令牌略一思索,对听到的三个身份没有意外。 他认得那令牌为何物,也知道晁厚德是谁的人,而凌非何,那位布政使大人刚回梧州就发生失窃的事,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至于汝宣郡王,林观一直都觉得他另有目的。 时府发生的事祁遇詹不知道,但他也能猜出个大概。 今日凌晨时,祁遇詹收到封单明的一封传信,信中言他已成功偷到账册,并把此事嫁祸到了晁厚德身上。 封单明和凌非何料到时仁杰发现之后一定会加强搜查,未免凌非何暴露,又加上他们草草翻了一遍账册,结合在黄州搜查的线索,封单明决定连夜带着账册离开,先从黄州开始查找漕粮。 封单明了解晁厚德,知道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排除嫌疑,不过能拖住时仁杰一天是一天,边疆蛮夷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开战,他要尽快找到漕粮,那些漕粮不只是揭发时仁杰谋反的罪证,边疆士兵的性命保障。 信的最后是封单明告知祁遇詹,他把凌非何身边的暗卫调走了,将安危拜托给了他。 这是之前没有过的事,祁遇詹惊讶了一瞬,想是知道自己被看穿,只是没有想到封单明这么信任他,没有再隐藏,如此坦荡地将人托付给了他。 祁遇詹睁开眼睛,透过帐幔看着大亮的天光想,这个时间封单明应该已经离开了。 他呼出一口气,正要起身掀开帐幔去看铜壶漏斗现在是什么时间,突然身边响起了低低地呓语。 “对不起……” 祁遇詹侧头看,时未卿睡得极不安稳,正对着自己蜷缩成一团,眉头紧蹙,浑身微微发抖,声音正是从他口中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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