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消失了,只剩下微不可见的一小道伤疤。 但是容冽的怒火似乎没有消下去,一扬手,那头狼又摔到了石壁上,哇哇大哭起来。 容冽冷声催促他:“钥匙。” 狼妖在受绝对压制的情况下理解能力急速攀升,立刻将隔壁关押人族贡品的囚牢的钥匙送到容冽手上。 容冽把牢里的百姓放出来,又把狼妖关了进去,在狼妖惊疑不定惶恐不安的求饶声中既没有表示立刻杀他,也没有说不杀他。 做这些的时候,慕朝雪就一直被容冽抱着,像是这一整件狼妖掳人事件中的最大受害者。 等候在容冽身后寻求下山路上的保护的百姓们探头探脑,忍不住怜悯地看着容冽怀里抱着的那个漂亮的小公子,他们十分确信这个小公子要么腿被狼妖打断了,要么被狼妖折磨出了严重的内伤,瞧着惨白的小脸,可怜坏了。 一定要把这坏心眼的狼妖打死! 周围愤怒的叫喊声越来越多,慕朝雪从师弟怀里探出脑袋去看他们,他们就立刻数落起那头狼所犯下的种种罪孽,它伤了他们的家人,毁坏他们赖以生存的财物,让他们在牢笼中日夜忍受饥饿伤痛以及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慕朝雪望着本该将容冽摧残得伤痕累累的狼妖在囚笼中瑟瑟发抖,感觉心情有些复杂,没有折腾没有伤亡的情况下就成功将狼妖降伏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为什么又不按剧情来? 他的眼神引起狼妖的注意,狼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可怜兮兮地说道:“美人,不,仙人,你帮我跟你的师兄求求情吧,我跟你说过的,我抓这些人族完全是受制于妖皇还有他的那些部下,我真的没吃过人。” 那头狼痛哭流涕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但是慕朝雪看过狼外婆和小红帽,所以铁石心肠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并清楚地指出他就算不亲自吃人但也是个帮凶。 容冽听慕朝雪说完,立刻就要出手结束那头狼的性命。 狼妖大喊:“我可以将功赎罪,我可以告诉你那些妖族的下落。”他甚至两眼闪烁出激动的光,像克服了某种剧烈的恐惧而做出某种决心,压低了声音颤抖着说:“我还能帮助你们杀掉妖皇离厄,这里是他的故地,他一定会回来的。” 任何一个以铲除妖邪匡扶正义的修士都无法拒绝这样的交易,但是容冽似乎根本就没有将这番话听进耳朵里,“欺霜”出鞘,精纯浑厚的灵力汇聚在雪白如月的剑身,引动四周的灵气翻涌如浪,这一剑毫无疑问要将狼妖的三魂六魄连同来世的希望一同斩灭。 慕朝雪急忙按住容冽的手腕,道:“等等。” “欺霜”在半空中发出迫不及待的嗡鸣,好像在疑惑和不满。 很奇怪的是,容冽没有问他理由,只是沉默,片刻后问:“现在可以动手了?”
第49章 慕朝雪怔了怔,将他手腕又一次按住,“你最起码要听我把话说完吧。” 容冽便又停了手。 慕朝雪说:“就算你不心动他的条件,师姐肯定会心动,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解决试图复辟为祸人间的妖族么。” 他觉得容冽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关心这次下山的任务,只是为了表现得像个名门正道应有的样子……这样的念头在慕朝雪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他就觉得这是一种很荒谬无理的猜测,就像那种因为嫉恨凭空污蔑龙傲天主角的炮灰。 真是可惜原文竟然没有给他安排这样的剧情。 容冽果然就没有再坚持,“欺霜”乖乖从高悬的半空回到了剑鞘,空气中翻涌的灵气瞬间归于平静。 容冽淡漠的语气中透出无法掩饰的嫌恶,对那头狼说:“位置。” 慕朝雪第一次见师弟表现出这么明显的情绪,要不是师姐也是妖族而没有受到师弟的冷眼,他都要怀疑师弟对妖族有种族歧视了。 狼妖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将自己知道的所有妖皇昔日部下的藏身之处都告诉了容冽。但是妖皇离厄此时在哪里他却是说不出来的,所有曾经的部下都感应到了主人重现人世的气息,也在昨夜之前明确收到了召唤,但是至今没有任何部下有幸知道主人的真身藏在何处。 妖皇的位置慕朝雪一点也不着急,因为容冽最终会找到对方并借铲除对方在仙门获得无人能比的尊荣。 容冽的表情同样也是淡淡的,没什么失望,也没什么兴奋,垂眼瞧向慕朝雪,问:“这些消息够让师姐满意了吗?” 慕朝雪隐约感觉这种提问的方式有些奇怪,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师姐会很满意的,而且肯定还会夸奖他们做得好呢。 容冽听完他的答案,没再多说,带着身后那群刚解救出来的百姓,一同下山。 狼妖在后面着急地问:“那我呢,仙人,也带上我吧。” 容冽头也没回,就这么走了。 慕朝雪自认为很明白容冽的意思,根据一些刻板印象,狼是狡猾的动物,妖族更是恶劣,所以狼妖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在证实对方没有说谎坑害他们之前,牢笼是狼妖最应该待着赎罪的地方。 下山途中,被关押数日的百姓苦不堪言,只好边走边休息。 在那条溪边,慕朝雪被放下来,容冽给师姐等人传了信,表示已经把人救下,就和慕朝雪一起坐在水岸边。 两人离其他人隔着一段距离,背景是安静的,所有人都因为疲倦而保持着沉默,有些人直接睡在草地上。 慕朝雪有些惊奇地发现,容冽真的就只是坐在那里,像不远处那些普通人一样,发呆,休息。 他顺着容冽的视线望向远处茂密丛林和高耸山脉,又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容冽的脸,那双平静而清醒的眼睛在此时此地很明显有些走神了。 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吗,值得容冽罕见地露出异样。 “师弟在想什么?” 慕朝雪没指望能得到对方清晰的回答,他想容冽最多就是敷衍自己一下,又怎么会暴露内心的隐秘。 容冽不紧不慢地告诉他:“在想寒月峰上的那棵树。” 慕朝雪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寒月峰有棵树,是没错,他是见过的,枝头盛放着红色的花,极其绚烂,与寒月峰以及住在峰上的主人都有些格格不入了。 容冽说得更多了,“那棵树原本只是一颗种子,呆在我的手心,师父将我带回宗门,那颗种子也在寒月峰生根发芽。但是我始终想不起来,我们曾经来自哪里。” 在极北之地的那片广阔冰川里遇到承澜宗掌门之前,容冽在哪里出生,在哪里长大,在哪里捡到那颗种子,他什么都不知道,那些记忆被挖掉,留下一片令人无措的空白。 慕朝雪反应过来,师弟想家了。不是承澜宗,是真正的来处。 可能这一刻的师弟也想像一只妖那样,有自己眷恋的故地,记得孕育过自己的河流和山脉,有来处,才会有去处,就像植物一样,藏在地下的,决定着长在地上的。 寒月峰那棵树没有灵力催动从来不开花,或许就是因为长错了位置。 师姐带着人赶来和他们汇合之后,他们继续朝着山下走,打算回到城中再商量今天得到的那些消息该怎么处理。 因为需要护送这些普通百姓,下山的路走得有些慢,慕朝雪几次想要提议下来自己走,容冽四处看了一遍,山路坑坑洼洼荆棘丛生,又没有一双干净的鞋,于是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师弟的表情太正经太严肃了,这让慕朝雪感觉自己如果坚持下来自己走路会是一种刻意唱反调和胡搅蛮缠。 于是慕朝雪也就暗戳戳偷懒了一路。 容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慕朝雪回到城中的,被解救的百姓与家人团聚,全家老小对着救苦救难的仙人们感恩戴德。 南宫铎以一种想杀人的眼神瞪着容冽和苏元黎他们,尤其是容冽。 不过慕朝雪没有看到,他正靠在容冽怀里打瞌睡,容冽抱人抱得越来越熟练了,他感觉自己睡在柔软而宽阔的云层里。 后来他就被送回了客栈的房间,刚挨到枕头,就睡得迷迷糊糊。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就有人打起来了,好多人在走廊外面跑来跑去,慕朝雪就被惊醒了,从那阵疲惫中不情不愿地坐起来。 有人在走廊上着急地说,客栈要是被两位打架的拆了,得花多少钱去修啊。这应该是客栈的老板或者股东。 又有人在好奇,上次在飞舟上就很让人难以置信,容师兄竟然会败给云影山庄的少庄主,这次一定要看仔细了。这是承澜宗看热闹的弟子。 “南宫铎又为了朝雪师兄打起来了,他到底有多嫉妒容师兄啊,就算朝雪师兄被狼妖抓走了,可也不能把过错都怪到容师兄身上啊。他怎么不打师姐呢,是不敢吗。” 这是很无聊的八卦路人。 慕朝雪揉了一下脑袋,没有休息好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拉开房门,加入了围观的人群。 众人一见到他的房门打开,不约而同的转过身,默默看着他,就好像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慕朝雪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该自己往前走了。 一楼大堂里,桌椅碗筷被砸碎了一地,吃喝的客人都很小心翼翼地躲在一边,但是又舍不得走,聚在一起看热闹。 南宫铎出手凶狠,但是没有下死手,最受伤的就是那些桌椅了。 容冽渐渐被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弄得有些心烦,眼里泛起比剑还冷的光,一改之前防守的姿态,主动向对方亮起剑刃。 南宫铎避无可避,肩上硬生生挨了一道剑气,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局势从刚刚的小打小闹变得紧张起来,南宫铎的怒意更盛,他在剑与剑相撞的间隙不忘咬牙切齿地指责容冽的粗心大意,强调慕朝雪在狼妖那里受到的惊吓和伤疤,好像容冽真的是导致这一切的最大的罪人。 欺霜斜劈过来,他侧身躲,欺霜后撤,他便释放出更加凶狠的剑气,一直将脚下的地板劈得裂开成一道浅浅的沟壑,延伸到门口。 客栈的门掉下来半块,门口看热闹的人终于不敢再靠近,作鸟兽散。 慕朝雪站在楼梯上,四周是仍旧窃窃私语的人群,普通人看不清局势,只感到情势变得极为紧张,已经有不少人和门外那些路人一样萌生了退意,不敢再凑这份带着十足破坏性的热闹。 承澜宗的弟子们能看出来交手的两人虽然不再压制对彼此的怒火,对周围无辜围观人群还是记得留手的。 但是他们还是悄悄把慕朝雪往前推,期待慕朝雪能够出面阻止这场充满私人恩怨的争斗。尤其是苏元黎,一直在计算等下面的两人打完之后他们需要向客栈老板赔多少钱。就算家大业大,也不能这么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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