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犬结业,就表示要进行追踪搜捕等辅助衙役的工作了。衙役配备警犬,这事莫说应平的百姓没听过,就是整个大周都独属此例。 于是第二天赵老三巡逻的时候,有一只精干威猛的狗子亦步亦趋跟随在身侧,狗的身上还套了黑色的衣服,写着警犬二字。 起初路过的百姓还被吓得纷纷避让,不怪他们反应这么大,这个时候养的狗,一般都是拿来看家狩猎甚至食用,其性一般都是凶猛难训,经常会出现恶犬咬伤人的事件。 稍大一点的狗,连成年男子也要退避三舍,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赵官差,你怎么把你家狗牵大街上了。要是伤了人怎么办?”秀才有功名在身,见了陆久安也不必下跪,是以开门见山直接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赵老三摸着十五的头解释:“警犬不会无故伤人,他们是出来工作的。” “狗还工作?” 赵老三挺了挺胸脯,连声音都洪亮了些:“对,跟着我一块儿巡逻,若是遇到犯人,我要是捉不住,十五还能帮我。” 秀才不信:“说得这么玄乎,它还能听懂你的话不成。” 秀才这话正好歪打正着,赵老三不想炫耀都不行了,他于是把口令当着秀才的面说了一遍,十五当然是不负众望,一个指示一个动作,完成得漂漂亮亮。 秀才简直惊呆了,这哪还是狗啊,都快成精了好吧。 赵老三得意洋洋,心说不是你孤陋寡闻,当初他们所有人第一次见五谷的表现也是这个反应。 远远躲在一旁看热闹的百姓也不怕了,赵老三和十五一人一狗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享受着目光的洗礼。 一个屠夫拿着手里的骨头渣准备给十五喂食,赵老三拦住他:“警犬被训练过,不会吃生人投喂的食物。” 屠夫大大咧咧一笑:“我不信,哪有狗不馋嘴的。” 你不信,当初我们也不信。 赵老三不再相劝,屠夫把骨头扔在十五面前,十五看了一眼,屠夫正当它要下嘴去叼时,十五起身,转到赵老三腿的另一侧蹲下了。 屠夫啧啧称奇:“官差大哥养出来的狗果然不同凡响。” 赵老三道:“不是我养的,是陆大人府上的阿多小弟养出来的,陆大人也有一只警犬,比我这只威风聪明多了,到时候你们看过就知道了。” 赵老三领着十五在县城里走了一圈,很快,赵班头有一只神乎其神的警犬这件事传得满城皆知。 陆久安听之任之,只要手下的衙役不干仗势欺人的事,他把警犬溜出花来也无所谓。 他眼下却开始着手另一件事,他叫来孟亦台,问:“阿多和苗苗学业如何?” 孟亦台犹豫了一下道:“尚在教阿多识文断字,苗苗已熟读三字四言,闲暇的时候也会教他们一些绘画。不过大人,苗苗现在已经到了一个瓶颈,非他学识难以精进,是我无法再继续传授他了。” 孟亦台的意思很明朗了,她只能启蒙,再进一步涉及科考更深入的文章内容,她就无能无力了。 其实孟亦台此话还是谦虚了,她的学识在应平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不过有一点她说的没错,教授科考之类的知识,她是一个门外汉,专业事还得专业来。 陆久安点点头:“今日找你来就是要商讨此事,你教习也这么久了,相信你比大部分夫子都有足够多的讲学经验,我打算让你跟县学的教谕对接一下,规划未来办学之事。” 县学的教谕,是朝廷直接指派的举人,专门教导所属生员,养成贤才,以供朝廷之用。 应平县在5年以前还是有县学的,那时候还有一个教谕,两个训导,不过一切变化从地动开始,百姓食不果腹,哪还有闲钱心思去读书,这几年通过童子试考作秀才的寥寥无几,是以县学已经名存实亡。 教谕也从一个繁忙的职位,变得闲散无为。 ”既然上次人才引进招来了26个秀才。”陆久安平静地翻着户籍册,“也该请教谕重整旗鼓了。”
第073章 门子领着教谕姗姗来迟, 此人是大周兴正九年授职于此的一名举人,范成秋,他几次会试落第, 心灰意冷, 再加上入不敷出,最终选择乞恩就教。 结果他运气实在不咋滴, 兜兜转转, 被分配到了应平这样一个山穷水尽之地。 范成秋被蹉跎一生, 没想到还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老夫拜过陆大人。” 陆久安单刀直入:“范教谕, 想必你来的路上,陆起已经将一切告知于你,我打算重新办学,望教谕助我一力。” 范成秋眉头紧皱:“老夫有几年没有讲学过了,恐误人子弟。” 陆久安问:“那你连书也放下了吗?” 范成秋摇头:“饭可以一日不食, 书不可一日不读。老夫砥砺深耕, 笃行不怠。” “那就是了。”陆久安走到他跟前, 把教案放在他手里, “既然你学识犹在,不过是讲学生疏了些,练上一练就找回记忆了。况且那文墨在你肚子里,又不是馊了臭了, 怎么误人子弟了。” 陆久安这样强势的态度, 分明是不容拒绝直接做下了决定,范成秋手握教案,胸口起伏, 最后长舒一口气:“既然陆大人不嫌弃在下,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先去县学看看吧。”陆久安提议。 应平县学设立在县城东南方向, 这块风水宝地,原有文运大开,礼乐教化昌盛之愿,不过久不使用,墙体斑驳,杂草丛生。 这儿的县学只作教学,不承担祭祀之用,是以面积不是很开阔,只有左右两排厢房是教学之地,中间一处空地供学子们休息玩乐。 “应平的秀才如今只有26个,倒是绰绰有余了。”陆久安逛完一圈,还是很满意。 范成秋故地重游,看着熟悉的孔子石像,内心即怅然又感慨,百般滋味化作一声叹息:“当初教的人里,还出了2个举人呢。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陆久安夸下海口:“范教谕不必伤怀,不过是2个举子而已,现在重新办学为时不晚,说不定来年乡试,26个秀才里中一半。” “这愿景若是实现,老夫这一生算是死而无憾了。”范成秋被陆久安展望的未来逗笑了,想了想,说:“不过有探花郎在此,说不得真有这种可能。陆大人到时候要来讲学的吧。” 范成秋这种无心之话,其实歪打正着道出了那些个秀才们落户此地的真相。 这26个秀才里,有的不仅仅是为了那一年补贴和医疗报销的优惠政策,还有的就是冲着陆久安而来。 历来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定,那就是县令通常会到县学讲学,既能彰显文采,还能传授学识,一举两得。 能到地方上做县令的人,至少也是个进士,那都是饱学之士,在一个县里,文采那当然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陆久安,那可是金科探花啊,要听他讲学,千金也难买这样的机会。 如今他在应平做县令,若是听了他的讲学,得了他的提悟,科考时,说不得就能一举中第,鲤鱼跃龙门了。 陆久安赧然,他表面上还是那个人,可惜芯子早换了,让他讲学?也不知道会不会脑袋空空,腹中无墨。 陆久安顾左右而言他:“再说吧,我们先说生员的事,刚才提到的情形还只是明年,等学院办成之后,入学的人多了,范教谕你想想,到时候考试的人一多,数量上就能压别人一筹。” 范成秋在熟悉的地方上走了一圈,已经重拾信心,他摸着胡须点点头:“是这个理,陆大人,不知你说的学院,是怎么个开展法。” “这个就有的讲了。”陆久安停下脚步,在孔子石像前拍了拍,就这么席地而坐,他指着左边那一排厢房道:“那里有四间房,一间供你教导生员。” 又指着右边的厢房:“剩下的三间和右边这四间,就用来教导招收的年幼学员,从识字开始从头教起。” “这么多?”范成秋诧异,一共7间屋子,都拿来教学员的话,那得来多少人啊? 应平能有这么多来读书的吗?或者说有这么多可以供养读书的家庭吗? “不但如此,”陆久安再接再厉,仿佛没看到范成秋的吃惊,炸弹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这里只传授科考之学,以后还要单独建一个学院,用来教授算学、绘画、理学、工学、医学等。” 陆久安说的内容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范成秋已经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孟亦台捂着嘴巴吃吃地笑,芊芊身姿不足盈盈一握:“范教谕,这才哪儿到哪儿呐,若是陆县令说不仅有女夫子,还有女学生,你当如何?” “这?”除了大富大贵的家庭,寻常百姓家,哪里会送女儿进学堂的,“女子读了书也没什么用,总是要嫁给夫家做人妇……” “错!”陆久安噌地站起来,大声打断范成秋的话:“教谕这话逻辑关系不对,前因后果也混淆了!正是因为她们没读书,你们才会认为女人除了持家侍夫之外一无是处。其实女人能顶半边天,她们若读过书,成就不一定在男子之下。” 范成秋第一次听这种荒谬的言论,只觉得陆久安这位年纪轻轻的县令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他急急争辩:“就如陆大人所言,倘若他们真读了书,那能科考吗?既不能科考,那些父母凭什么要送自己的女儿来读书呢。” 陆久安啪一声拍了下双手,眼睛亮如星辰:“这就是关键,因为读书和就业息息相关,若是不改善就业环境,读书的结构也会一层不变,因此在未来的应平,我会更改很多行业的性别限制,不过这也不是我一句话能左右的。那我先从县衙做起,比如我招孟亦台作女夫子,找詹尾珠作衙役,未来还有女账房,女大夫……” 陆久安滔滔不绝畅所欲言,他突然停下来,眼神直击范成秋灵魂深处:“范教谕,听闻你家里有一小女,你难道眼睁睁看着她嫁作他妇,从此相夫教子,洗手作羹汤吗?你难道不想看她未来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吗?” 范成秋原地打了激灵,一股过电般的感觉从脚跟爬到头顶:“小女……” “你不想她,成为一代才女吗?” 范成秋胸口起伏,半天憋出一个字:“想。” “想就对了,你想,天下千千万万的为人父母者也想,不过宥于家境,他们不愿承担投资与回报不成正比的风险。所以第二件事,我要试点施行3年义务教育。” 范成秋这次反应很快,这个陌生词汇只在脑袋里转了一圈,他就理解了其中的意味,随即失声道:“你要供养他们读书?” 这么一大笔开销,让陆久安一个小小的县令来出,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过陆久安谁啊,抛开之前得来的御赐赏银五千两不算,他捞钱的方式层出不穷,随便拎出来一样,也够学子们一个学期的开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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