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变故堪称提神醒脑,陆久安看到原先还没精打采的那群人一瞬间如同雷锋附体,前后左右的文武百官纷纷围了上去。 其中两位孔武有力的武将合力将吏部郎中搀扶起来,董惠林袖袍一撩死死掐住他人中,还有一位太监忙不迭去太医院请御医了,因为跑得太急,还在平地上摔了一跤。 朝堂之上一时人仰马翻。 等太医匆匆赶来往吏部郎中身上施了两针,吏部郎中才悠悠转醒转醒。 太医接着又把脉问了几个问题,经诊断,吏部郎中是因为脾虚不足所致,稍作休息,平时注意饮食便无大碍。 陆久安在一旁越听越觉得这个症状怎么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低血糖吗?顿时懊恼不已,刚才怎么没给吏部郎中多一些糕点呢。 最后吏部郎中被永曦帝特许回府休息几日,等身子养好后再回衙署公务。 好不容易下了朝,他前脚刚踏出殿外,东兰太监后脚就找到他,让他去御书房一趟。 陆久安跟在东兰后面,一路上揣测着永曦帝召见他所为何事,莫不是上班摸鱼时真被发现了? 结果永曦帝一开口,却是和今日吏部郎中晕厥有关:“朝臣堂上奏疏时晕倒并非首例,陆久安,依你之见,可有什么良策?” 陆久安脑袋发懵,下意识差点把“推迟朝会”脱口而出。 永曦帝见他不答,戏谑道:“平日里你伶牙俐齿的,怎么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陆久安无言,我倒是能说,您老倒是会听啊。 永曦帝体恤臣子固然令人欣慰,但朝会的制度也确实让人深恶痛绝。 别看永曦帝现在这会儿慈眉善目的,经过这一年多的君臣相处,陆久安真正见识了永曦帝为了大周平日怎么废寝忘食的,敬业程度也就明朝的朱元璋能与之相提并论。 也因此,陆久安大致摸清了这位君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永曦帝要做一个励精图治的皇帝,最好是建立一个史无前例的泱泱大国,万世永昌! 这么一个工作狂,让他来提意见,推迟朝会减少朝会次数这种与之向相左的话肯定会被他当场驳回,那么只能想一个折中的法子。 可这一时半会儿,突然让他献计,他上哪儿想去。 陆久安只能硬着头皮道:“臣暂无头绪,请陛下容臣缓几天,再给陛下一个深思熟虑后的答复。” 永曦帝大度挥手,给了他半个月的时间。 陆久安揣着这么一个烫手山芋冥思苦想多日依旧无果,正巧这时候苏铭找上来,神神秘秘给了他一份箴贴。 陆久安问:“这是什么?” 苏铭挤眉弄眼道:“鹿鸣雅社的社长想要邀请你参加君子节游街,可惜他不认识你,就求到我这儿来,托我务必劝你前去。” 鹿鸣雅社陆久安也曾有耳闻,和别的文人结社相差无几,都是由名人雅士聚集在一起的会社,偶尔举办一下诗会,怡情山林流觞曲水,在晋南士子圈名声相当响亮。 不过鹿鸣雅社的人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自诩比一般的诗社更高雅。 活动的与会者,只邀请雅社认可的上流贤达。要么文采苏俊在文坛名声显赫,要么容貌昳丽风流洒脱,这两样总得占其一。反正入会条件苛刻,很多文人士子费尽心思地到死也没挤进去,算是大周的一个高级交际圈。 就是不知道他被鹿鸣雅社主动邀请,会是哪一种原因了。
第209章 陆久安又问:“那君子节游街又是怎么回事?” 苏铭揽住他肩膀, 把他往屋里带:“哦,这个可有的说了。” 君子节游街顾名思义,便是在节日当天, 由晋南有名的美男子上街巡游。 这个节日本来是没有的, 也是鹿鸣雅社为了附庸风雅专门搞出来的,结果喜欢美色的人太多, 久而久之, 就这么被保留了下来。 到了那天, 真正是万人空巷, 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一拥到街上去瞻仰美男的风采。 陆久安蠢蠢欲动,原主的容貌在阆东就风靡一时,被鹿鸣雅社的士人邀请也在意料之中,他看了下日期, 正值休沐日。 陆久安还有个问题比较在意:“我们在朝中做官, 这么出去抛头露面的, 不好吧?” 苏铭干脆道:“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不义之事, 放心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人们也喜欢看热闹,永曦帝默许了。” 陆起怂恿他:“听说昨年谨安王也去了, 他一介王爷都能去, 大人怎么不能去。” 陆久安奇道:“你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陆起道:“君子节快到了,新闻社的记者们都在讨论啊。据说今年晋南四美有望聚首,我们的记者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做一篇君子节游街特别报道了。” 也好, 陆久安把公务一推,反正现在手头上的工作也没什么头绪。 正好可以趁韩朝日不在, 体验一把潘安掷果盈车的感受。 君子节游街在六月初十,按照箴贴上的地址,陆久安先得去东城君子兰院与其他人会面。 由于雅社成员效仿楚人的高冠博带,陆久安让华彩坊的绣娘制了一套红色阔领宽袖长衫,佩金丝革带腰系玉饰。 陆久安还是在鲜衣怒马的年纪才会作这么张扬明艳的打扮,刚一穿上,饶是府上朝夕相处的仆人也不禁看呆了。 陆起面红耳赤,晕乎乎道:“大人真乃神仙下凡也。” 丁辛赶马把他送到君子兰院,不知道是不是陆久安的错觉,他提着衣摆下马车时,马夫丁辛明显欲言又止,陆久安不明所以,站在原地看他:“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丁辛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他,喉咙滚动两下后,最后选择了沉默。 陆久安好笑,韩朝日训的兵怎么性格和他如出一辙:“今日大街上估计比较热闹,你去别的地方转转,到了申时来这儿接我便是。” “保护大人是属下的职责。”丁辛木木回答,说完后把车赶到一旁的柳树下,双手报臂靠在厢壁上开始闭目养神。 陆久安也知道拗不过他,便随他去了。 苏铭早就侯在君子兰院,见他来了,双眼一亮,迫不及待迎上来,不由自主地出声赞叹道:“久安今日好风采。” 陆久安笑吟吟回:“彼此彼此!” 两人边聊边进了君子兰院,陆久安抬眼一看,一瞬间恍若误入了百花争艳的园林,里面的男人个个面如冠玉龙姿凤章,并且俊得千姿百态,直令人眼花缭乱。 这些男人要是放在现代,可是一点儿也不输电影节红毯上的明星们。 陆久安看得目不转睛,这时候有个胭脂浮粉的男人迎面走来,看到他,陆久安总算明白,为什么有的男人即使化了妆却一点也不显女气。 苏铭为两人互作介绍,原来男人就是鹿鸣雅社的社长芮姜,给他递箴贴的那一位。 “早就听闻陆探花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幸会。”芮姜向他点头致意。 院子里的男人豪不掩饰眼里的欣赏之色,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陆久安。 芮姜对他的到来很是高兴。陆久安架不住他的热情,被引着四处结交,院内游走一圈下来,陆久安接连看到好几个熟人,院里的人也认识了个大半。 谨安王也来了,这次他没有带上小世子,一个人独自站在角落,抬头负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观赏那一簇探出墙头的凌霄,整个人清冷得与这一片格格不入。 “两位应该认识,就不用我为你们做介绍了。” 谨安王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一样,露出一个雪松雾柏般的笑容:“陆常极士,咱们很有缘。” 陆久安不置可否:“天子脚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很正常。” 谨安王偏着脑袋略显疑惑道:“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事出总得有因,我能问问,我是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么?” 谨安王这样仿若谪仙一般的人,要说讨厌还真算不上,陆久安只不过不想与他打交道而已:“谨安王多虑了,人生在世,何必执着别人的看法,活出自我便好。” 谨安王听了他这话,眉眼一瞬间生动起来,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笑容也不再浮于表面:“陆常极士心有慧根,与佛有缘。” 陆久安还谨记着韩朝日的话,可没想投其所好,所以听了并没有接话。 殊料谨安王又问:“静兰寺去过吗?” 陆久安摇头:“不曾。” “可惜。”谨安王难掩遗憾,不过片刻就调整了神色,邀请道,“静兰寺香火鼎盛,每年前去求神拜佛的俗客络绎不绝。何时有机会,陆常极士随我一同去静兰寺拜拜佛祖吧。” “……”这谨安王果然像传说中那般痴迷佛法之道,明明是个i人,怎么一聊起跟佛有关的话题就滔滔不绝。 陆久安婉拒道:“再说吧。” 这时候,又有一波人从外面进来,陆久安随意一瞟,竟是位熟人,兵部侍郎之子谢邑,他在应平任职时钦点的心理医生。于是趁机找了个借口从谨安王身边溜之大吉。 谢邑明显也看到了他,同旁人简单打过招呼后直奔陆久安而来。 两人自从回到晋南后,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现在见他整个人精神面貌全然不复往日,想来已经彻底走出了家里人带来的阴影中。 两人旧识相聚,有说不完的话,陆久安关怀道:“你现在还专研心理咨询吗?” “不曾落下。”随后谢邑露出一个苦笑:“然而一身本领无处施展,也就府里的小厮愿意配合我了,我又不是大夫,寻常百姓哪里会主动寻我。” 陆久安立刻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给他指路道:“你们这是没找准方向,令尊不是兵部侍郎吗?” 谢邑怔愣:“对,你是想让家父给我在宫中谋份差事吗?。” 陆久安见他一点就通,欣慰道:“没错,兵部和刑部两个职能部门平日多有往来。以令尊的身份,在刑部为你谋份差事不难,刑部犯人多的是,届时还怕没机会吗?” 毕竟犯罪心理学也是心理研究的一部分。 谢邑黯然摇头:“家父不会同意的。” “不必丧气,这只是其一。若是此法行不通,你就换个思路。” “你刚才不是说百姓不会主动寻你吗?山不去就你你就去就山,你可以同另外两人组织一场全国心理普查活动,下乡深入基层了解百姓。这事有些辛苦,但若是成功,无论于你还是于大周都受益匪浅。” 虽然有些词难以理解,但串在一起连蒙带猜的,谢邑还是明白了个大概。 谢邑一瞬间豁然开朗,激动地站起身,对着陆久安长揖一礼:“多谢大人指点迷津。” 陆久安笑着摆手:“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会儿家常,这时候芮姜找了过来,告诉他时辰已到,按照往年游街的顺序,晋南四雅需要走在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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