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静静地矗立在夜幕的深处,浓浓的黑暗将倾颓的院门和院落内高大宽敞的建筑吞没,只剩下一个在手电筒灯光下若隐若现的轮廓。 戈修走到祠堂门前,伸手推了推门。 锁着的。 那口锁锈迹斑斑,但是却仍然十分牢靠。 他抬起脚,猛地一踹。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其中一扇木门从门框上脱垂下来,晃晃荡荡地挂在半空中,露出一个能让一人穿行的大洞。 门上挂着的“祠堂”牌匾都被那大力震得歪了下来。 戈修向着黑洞洞的祠堂内走去。 祠堂内主体建筑的门没有落锁,只是虚掩着,腐朽的木料气息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传来,混合成一种不祥的气息。 戈修推开门。 祠堂内的温度极冷,比起外界要低上十几度,令他不太适应地打了个寒战。 戈修向着门内走去。 手电筒的灯光随着他手腕的转动而缓缓地移动着,从祠堂内黑暗的空间内划过。 一具具漆黑的棺木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其中,它们均是按照一对一对的方式排列,两个两个相交叠,最深处的棺木表面的漆体已经脱落,看上去斑斑点点,格外有年代感,但是最靠近外缘的几具棺材很显然还是崭新的,表面光滑而冰冷,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微光。 戈修向着一具敞开的棺木走去。 棺材没有盖子,能够看到一个血肉模糊,完全没有任何表皮覆盖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其中。 这很显然就是那位在刚刚死去的新手玩家了。 正在这时,他的身后突然响起“哐当”一声。 戈修扭头向后看去,只见祠堂的门已经骤然紧闭。 他突然感受到了什么,手电筒微微抬起,向着上方看去,只见在高高的祠堂顶上,挂着无数个人皮偶,人皮偶都是一对一对的,身上穿着鲜红的婚衣,五官轮廓模糊的脸上挂着微笑。 一双双眼睛都像是活着一样,定定地凝视着站在下方的戈修。 细细碎碎的笑声在空荡宽敞的祠堂内响起: “嘻嘻。” “嘻嘻。”
第188章 “笃”,“笃”,“笃”。 敲击地面的清脆声音从黑暗的角落中响起。 伴随着拖沓的脚步声,粗噶沙哑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找到这里来了。” 手电筒黯淡的光线穿透粘稠的黑暗,随着戈修手腕的转动向着门口移去,一张皱皱巴巴的老脸出现在了不远处,那双蒙着一层阴翳的浑浊双眼死死地凝视着戈修,在手电筒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阴毒的冷光。 头顶密密麻麻的人皮偶轻轻地晃动着,发出“擦擦”的声音,仿佛布料随风摆动发出的摩擦声。 一张张的模糊而僵硬的笑脸向下俯视着,在堆满整个祠堂的棺材的映衬下显得分外阴森诡异。 外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了风。 呼啸的狂风发出哨子般尖利的响声,哐哐地撞击着祠堂紧紧闭合的门窗,仿佛要将整个建筑晃动摇撼似的,但是祠堂内的空气却仍旧沉滞死寂,犹如一个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 戈修挑挑眉,脸上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 “是你。” 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缓缓地向着他的方向走来,脸上的笑容越扯越大: “还喜欢我为你选的棺材吗?” 戈修稍稍侧了下脸,视线在身旁扫过。 在躺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的棺材旁,安置着另外一具棺木,棺木的颜色黑沉沉的,盖子大开着,露出里面的雪白里衬,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分外刺眼。 老太婆此刻已经走到了戈修的面前。 她的目光阴毒而贪婪,犹如粘腻滑腻的毒蛇一般,如有实质般地紧贴着皮肤游动着,缓慢地从戈修的头顶扫到了脚面,声音沉醉,轻柔地呢喃着:“真美啊……” 老太婆伸出犹如枯树皮一般皱缩而粗糙的手,尖锐漆黑的指尖看上去锋利异样,她粗噶地低笑两声: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他带进来的。” “但是,只要在这里,他就进不来。”那只犹如鹰爪般的手探到了戈修的面前,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腕,粗糙如砂纸般的掌心死死地按在他的皮肤上。 在哐哐的门窗撞击声中,她的声音阴森而愉悦:“不管他撞多少次都一样。” 祠堂外的狂风呼啸,仿佛要将整个祠堂连根拔起似的,疯狂的风声撼动撞击着墙壁和窗子,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犹如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但是舟内却沉寂如初。 皱皱巴巴的手指细细地摩挲着青年纤细清濯的手腕,以及那白皙细腻的皮肤。 老太婆发出少女般“咯咯咯”的笑声: “——你会成为我最漂亮的人偶。” 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戈修突然抬起手,攥住了老太婆枯瘦的手腕。 老太婆一愣,抬头向着对方看去。 青年眼眸微垂,隐藏在眼睫下的眼珠漆黑而幽冷,周围的光线黯淡,越发显得他的面孔白皙,神情宁静,半点没有生命安全被威胁的紧张感。 他颜色浅淡的唇角微微挑起,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弧: “你为什么觉得……我是因为带着他,才敢进来的?” ——那不然呢? 老太婆愣了愣,那双浑浊的眼珠茫然地注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如果不是身边带着这个一个连她都不敢近身的煞神,怎么会如此胆大妄为地半夜离开房间,甚至还毫不畏惧地来到祠堂,这么多年以来,入住村落的玩家一批接着一批,她的人偶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她可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玩家胆敢这样不怕死地到处转悠。 戈修唇角的笑意加深。 他手指间的力道缓缓地增加,攥着对方的手腕,一点点地将对方漆黑枯槁的手从自己的胳臂上拉开。 老太婆的手指因为施力过大而微微颤抖着,那枯瘦尖利如爪的手张开,但是却不可抗拒的被缓缓地从对方的皮肤上拉离,缓慢地距离那柔软温热的皮肤和纤细精巧的骨骼越来越远—— 她的眼睛猛地瞪大,覆盖着一层浑浊阴翳的眼珠因震慑而微微颤抖着。 这,这怎么可能?! 老太婆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紧攥自己手腕所带来的痛感,那是如此的清晰和确信无疑,就像是烙在手腕上似的,她那犹如纸张一般皱缩单薄的皮肤以及脆弱的骨骼在重压之下发出摩擦的沙沙声。 那痛楚是如此鲜明真实,自从她变成如此强大的存在之后,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老太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青年那张平静的面孔,一种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之感缓缓地从背后升起。 ……他究竟是什么人?! 只见青年笑了笑,然后毫无预兆抬起脚,狠狠地踹在了她的腹部。 老太婆猝不及防间被踹飞出去,重重地跌落在了地面。 她拄着那根弯弯曲曲的拐杖缓缓地站起身来,佝偻的身形变得比先前更矮,在咳嗽了几声之后,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因怨毒和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显得愈发丑陋,脸上的每一根皱纹仿佛都在发着抖。 她声音嘶哑地尖声大喊: “给我杀了他!!!” 随着老太婆话音的落下,祠堂顶部挂着的人皮偶仿佛听到指令似的,那一张张僵硬的脸上骤然换上了狰狞恐怖的表情,就像是被无形的操偶线操控似的,猛地向着站在祠堂下方的青年飞了过去。 戈修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只听“刺啦”“刺啦”的刺耳声响在空空荡荡的祠堂内响起,一张张人皮被暴力扯成碎片,软塌塌地掉落在地面,那密密麻麻的数量仿佛对他完全造成不了任何的威胁,如同纸片一般不堪一击。 老太婆脸上的表情从得意,变成惊诧,又从惊诧,变成恐慌。 所有灵异存在对眼前的人类换完全没有任何的用处,所有的玄学攻击都能够被绝对的暴力化解。 她仿佛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犯的错误,脸上仿佛老树皮般的皱纹哆嗦了两下。 老太婆识时务地转身想溜,但是还没有来来得及做些什么,就感到自己的领口被拽住了。 那力量几乎无法被撼动,纵使她怎么扯,都无法从中挣脱。 她浑身僵住了。 老太婆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扭回了头。 不远处,仍然亮着的手电筒躺在地上,顺着地面向着远处滚动,撞到其中一具棺材的底板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它滚动了两下,终于不再动了。 在黯淡而晃动的光线下,在周围愈发激烈的狂风呼啸中,青年那张平静如初的脸显得是那样的阴森可怖,就连他那微微上翘的嘴角,都有一种近乎诡异的微妙弧度: “想去哪?” 他声音带笑地问道。 老太婆:“……”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体,那双浑浊的眼珠中染上了一点惊悚的恐惧。 二十分钟之后。 祠堂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被从中丢了出来,在地面上滚了几圈之后,撞到了祠堂门口的门槛,停了下来。 那团黑漆漆的阴影发出剧烈的咳嗽声,哆哆嗦嗦地向远处爬去。 祠堂建筑外呼啸摇撼着的狂风骤停。 下一秒,刚刚跨出祠堂大门的戈修感到一阵大力从前方撞了过来,紧接着,一具冰冷的身躯就紧紧地裹缠而来,一双手臂将他死死地按进了怀里。 戈修:“……” 他疑心自己能够听到肋骨摩擦的声音。 他有些艰难抬起手,缓缓地拍了拍那个仿佛想要将两个人的身体嵌在一起,融为一体的男人,困难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放,手,我……喘不上气了。” 男人终于松懈了力道。 他放开了戈修,一双漆黑的眼珠紧张地将戈修从头扫到脚,声音微微有些紧绷: “你怎么样?有受伤吗?感觉还好吗?” 一连串问题犹如连珠炮一般向着戈修发射过来,他有些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二人背后,那团黑漆漆的东西缓缓地向着大门的方向蠕动着,似乎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从这里偷偷离开。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向着背后看去。 那张苍白阴郁的面孔显得越发阴沉。 下一秒,他的指尖轻轻一勾,那坨黑乎乎的阴影就仿佛被什么不可视的力量牵引似的,猛地向着两个人的方向拉扯而来,然后重重地摔到了戈修的脚边。 那张扭曲而丑陋的脸颤抖着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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