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以为唐周在因为安格斯伤怀,但其实上根本不是这样,唐周的感伤真正源于对他们爱意的参透,而且这个世界的所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从头至尾完全是一场柔和美好的爱。 所有攻略目标似乎想尽办法在表达他们对唐周的爱,用任何一种办法脱去凶戾与阴狠,呈现在唐周面前的永远都是柔和且又美好的。 唐周面对齐锦宣此时的担忧,只是与他说:“不是。” 他虽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却又始终带着一抹哀愁。这让齐锦宣始终都放不下他。见他这副模样,唐周还是想找点其他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唐周想到什么,就问他:“你没死之前是怎么样的?” 齐锦宣似乎有点意外唐周会和他谈论起他生前的事情,但他也没对唐周做什么隐瞒。他告诉唐周说:“已经太久了,我有些忘记了。不过我还是能够想起一些来的。” 唐周真的开始对齐锦宣的过往而感到好奇了。于是唐周重新坐好,一副抱着手臂听故事的模样。唐周说:“没关系,你能够想起什么来,你就和我说什么。” 根据齐锦宣的叙述,原来齐锦宣死之前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不过他的身份是庶出,也是宅子里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孩子。他娘死后,虽然让他到三夫人跟前,却也没得过长辈的喜爱。于是为了能够得到长辈们的喜爱,他便认真读书念字,还学了一手人人赞叹的丹青。正是有这样的手艺,宅子的人才频繁找他作画,微微得到了几分喜爱。可是他所感受到的厌恨还是最多的。 唐周看着正在说话的齐锦宣的模样。 齐锦宣的相貌算得上上乘,品貌皆好,才华出众,又乖顺听话,原本以为是能够得人人喜欢的那种,没想到在宅院里面却是最不受宠的。在大宅院里不受宠,可是连仆人都会暗暗欺负的。这倒是让唐周有些疑惑,便问他:“那为什么你不受宠呢?” 给唐周倒茶的齐锦宣抬起眼来,他这僵硬的面皮上,倒还是能够展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他和唐周说:“我当时一直以为是我能力不够,才认真念书,学习作画。作画之后得到了祖母的喜欢,我也一直认为是因为我之前并没有什么才能才不喜欢我。后来在我被按入深井之前,那个人按着我的脖子,让我看看井里倒映的我的样貌,他和我说让我好好看看我的样子,说我这张脸是最让人厌恶的。我才知道,他们一直都是因为我这张脸不喜欢我。” 唐周听故事听得有些吃惊了,又伸手去摸了摸齐锦宣的脸。唐周惊讶地说:“你这张脸?长得挺好看的,为何会不被他们喜欢?” 他好像被唐周这句话夸得有些害羞了,虽然脸上已然不能出现晕红,但那眼神羞赧地看着唐周。他眼睫还微微颤了颤,小心地躲开了唐周的目光。迎着唐周的目光,他又继续和唐周说:“我死后一直游荡在那院子里,时常就是待在那井里。也听到一些东西,他们讨厌我的脸,是因为我和我娘长得很像。” 唐周了然道:“那就是上一辈的事情了。” 齐锦宣点了点头,“至于我娘和他们有什么渊源,我也不从得知什么。只知道他们恨我娘,也知道我这张脸确实惹人生厌,我就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这张脸。我要找一张好看的、人人都喜欢的脸才能够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所以这就是他一直在画皮的原因。 他一直在画一张美丽的、被人所喜爱的皮,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真正的模样不被喜爱。他说到这里,那虔诚而又轻柔的目光又看着唐周。他和唐周说:“方才你说,你不讨厌我的这个模样。你也没有因欺骗的事责怪我,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唐周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忽然软得一塌糊涂。唐周便伸手去摸了摸齐锦宣的脑袋,唐周笑着说他:“傻孩子。”他这样的话语更是没带任何责怪,更多的是轻柔与包容。 齐锦宣伸手过来,他抱住了唐周的腰身,他本来就坐在脚阶那处,这样一抱,他低下头来,就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唐周柔软的腹部。唐周那温柔且又甘美的气息将他完全包裹,他留恋地待在唐周的怀里。 唐周的手抚摸着齐锦宣的后脑,看他如此乖巧地抱着他,真像是一只黏人的小狗。 大约是心里一直存有的自卑,让齐锦宣很少说话,也让他难以与其他人合群,就算死了,便只在一个地方独处着,研究着要怎么样才能弄出一张被人所喜爱的面皮来。 他在唐周的身边时,是最为安静的,也是最为听话的,也是让唐周心情最为放松柔软的。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安静温馨的时刻,唐周有些贪恋这样的氛围了,然而还没等唐周享受这片刻时光,那门忽然推开。 唐周抬起头来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清猗。 清猗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唐周怀里的齐锦宣。唐周还没反应过来,大概是清猗呆愣在门口,引起他们的奇怪。于是顾泯之的声音紧随其后:“干什么呢,赶紧叫他出来,这次一定能够打得过他——”然后过来几步看清齐锦宣的顾泯之也是呆愣住了。 齐锦宣从唐周的怀里缓缓抬起头来,那一张陌生的面孔让站在门口那两个呆愣的家伙发出同样的声音:“这个家伙又是谁?!” 他们好像把齐锦宣当成是唐周新的“一房”了。 之后便是鸡飞狗跳的场面。 齐锦宣被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地拉着,要将他从唐周的怀里拉出来。这声音惊动了还在这住所的其他——顾黎也过来了,还有养伤的辛冶。 唐周要出口解释,结果清猗和顾泯之一个比一个咋呼,说他们有规定,只有打赢才能见唐周,怎么能够擅自破坏规矩,实在该打之类。唐周又好笑又无奈。 而齐锦宣本身就不擅长说话,更何况死后这么久以来,只喜欢独处,这种场面早就被弄得他笨拙得更不会说话。 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这件事讲清楚。 齐锦宣被那两个家伙扯了一通,看起来狼狈委屈极了。即便是被他们扯了一番,他们还是没将齐锦宣从唐周的怀里扯出来,他一直都紧紧抱着唐周。 大概也是怕弄伤唐周,清猗和顾泯之也没用力,到最后齐锦宣就一直抱着唐周待在唐周的怀里了。唐周在讲齐锦宣的事情时,他也一直抱着唐周。几位全部都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安静地听唐周说,但那不善的目光也是一次次往齐锦宣看去。 毕竟齐锦宣的修为可不低,怎么可能被他们那样一扯,就一副身受重伤起不来的模样。甚至唐周也纵容齐锦宣,一直让他抱着。其中有几位心里早就不爽了——真是讨厌这副装柔弱的模样!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这几个家伙面对唐周的时候,倒是个个都用这一招。因为他们不少都知道唐周确实很吃这一套。 “所以,他是锦宣啊。”唐周说完之后,又用手摸了摸齐锦宣的脑袋。 齐锦宣这个时候继续待在唐周的怀里,他忽然说了一声:“所以我这张脸还是不得喜欢吗?”
第316章 小寡夫77 唐周暂时的生活便是这样进行下去,和他们待在同一个屋檐下,每日都有些鸡飞狗跳的。 不过即便唐周感受到他们如此真挚的爱,也会因为他们的爱意而些许动容,他还是在想办法去将他们最后的一道屏障攻破。唐周以为需要找到他们的屏障所在之地,就像找到了齐锦宣的屏障一样,于是唐周就经常会与他们聊天。去了解他们以前的事情。 比如唐周知道了顾泯之和顾黎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父子关系。 唐周初时听到这消息还挺惊讶,于是那目光就看向了另外一边的顾黎。顾黎迎着唐周的目光,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候,顾黎已然没有那么惊讶了——一开始,唐周询问他们生前的事时,顾黎显然还不知道唐周已经知道他们的身份,那时候顾黎的目光就看向了顾泯之。 他认为是顾泯之不听话,将他们的秘密告诉唐周的。 顾泯之自然能感觉到顾黎那可怕的目光,就只能心虚地移开目光。眼看顾泯之如此害怕的模样,唐周忍俊不禁为顾泯之开脱道:“我自己也有一些猜测。上次你的体温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下降,我就隐约觉得你们也不是普通人。” 顾黎看起来还是对顾泯之将这件事说出去的事情介怀,他冷淡的目光静静地看了顾泯之一眼,却又不再说这件事。大约这件事既然已经被唐周知道,他也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于是唐周在谈起他们的事情时,顾黎毫不避讳地说道:“当初他们很弱,没有我,他们必定会被那些恶妖恶鬼欺负泯灭。” 不知回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顾泯之还一脸惊恐地看着唐周疯狂地点了点头。他和唐周说:“那时候好多恶鬼恶妖以杀同类修炼,简直太可怕了。要不是这样的修炼方式虽然能够极快增加修为,却又极为容易遭到反噬,恐怕这种修炼方式,到如今还是盛行呢。真是回想起来就害怕,要不是爹爹护着我们,我们哪里还能够到今日。” 唐周又疑问道:“那你们正是因为如此,就认了爹爹?那你与淮之可是亲兄弟?” 顾泯之说道:“我和哥哥自然是亲兄弟的,生前也是。” 唐周又问:“看你模样年纪这样轻,那你是怎么死的?” “几十年前,西荟进犯,屠了永康城,我爹是永康城的县令,西荟蛮兵将我家上下全部杀尽了。我与哥哥正值壮年,阳气足够,死后能够以阳转魂,尚且有一丝能力,能够成为鬼魂游荡人间,而不被鬼差带走。” 难得见了顾泯之的面容之上,出现如此晦暗的神色。 平日里见他不是神采奕奕的模样,就是那副调皮捣蛋的模样。唐周也见他模样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在那时原本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官家少爷,竟然遇了这样凄惨的灭门之祸。 大约是见了唐周神色也有些动容,顾泯之走近过来,他低下头来,肩膀微微耸动,看起来像是哭了。 唐周还未仔细查看他的情况,顾泯之就更是低头下来,去抱住唐周,一个劲地抱着唐周“痛哭”,一副受尽委屈苦难的模样。在唐周的耳边可怜地发出哭的声音。 而那边看着这边情况的顾黎冷淡地说了一声:“哭不出来就别哭了。” 于是唐周察觉到顾泯之的身体稍微僵硬了一下,但即便是被戳穿,顾泯之还是要假装在哭,更是抽噎得更厉害了。唐周之前心里涌起来的几分怜爱,也微微消泯,被这小家伙逗笑不止。 看顾泯之这副整日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模样,似乎近百年前那桩惨事所带来的悲痛与哀戚,已然在这时间的流逝中逐渐消失了。 明明唐周只是想了解他们的事情,以此来攻破他们心里的最后一道屏障。最后却是听故事听得有些入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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