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还补充道:“匈奴的单于身体不错,居然可以撑到现在。” 而在军臣已经感到生命的火苗即将熄灭的危机时刻,河套郡那儿递了写有“马上飞递”的加急书信。 “军臣想与朕定盟约,顺带结个儿女亲家。” 第552章 以前是汉朝提两国联姻,现在是匈奴提两国联姻。 军臣也知刘瑞不会嫁女过去。说句难听的话,于单还在刘瑞手里,后者若对单于的世系有点兴趣,动了操控匈奴传承的灭族之心,何必放着于单不用,指望一个深入虎穴的贵族女子?所以军臣说是要与刘瑞结亲,实际是用嫁女的借口花钱消灾。 别忘了,中原的皇位交替之时,匈奴没少南下打劫。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现在的两国攻守之势异也。 军臣担心自己殡后,大汉北上侵占匈奴的更多土地。 若是丢些土地牛羊到不足以让他花钱买个安心,问题是匈奴的内部问题一堆——年幼的皇孙,赶鸭子上场的次子,还有试图为孙摄政的阏氏以及虎视眈眈的旁系男嗣。 不夸张的说,刘邦死时,大汉都没debufff到这个地步。 要是再有外力过来踹上一脚…… 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了。 美到军臣愣是吊着一口气不赶紧去死。 “除牛羊战马与足量的金银,居然还有五千名的陪嫁人员。”颛渠阏氏在看到居次的陪嫁名单后忍不住找军臣抱怨:“咱们哪有当年的风景?” 盛时的大事都是小事,衰时的金银对半不够。 西域嘲笑刘瑞是只只进不出的貔貅,但匈奴比起刘瑞的抠门还要奇葩——你说他们有储蓄意识吧!龙城的粮仓就没空过,扒皮的本事就没输过。 但你要说他们能存多少金银…… 不好意思,贪得多不等于他们真能握住金银财宝。 因为没有经济意识,老上时的匈奴贵族学起中原的厚葬封赏,还不改那已被淘汰的人殉之风。 更糟糕的是建造龙城、举行祭祀都十分费钱。 匈奴的版图越扩越大,储物的粮仓、打铁的铺子,以及可供军队落脚的防御建筑也要跟上。 以前是有西域加上仆从国的放血维持王庭等部的大手大脚,如今哪有这个条件。更别提在白羊与娄烦部、休屠部被汉朝灭掉,左贤王部已名存实亡后,王庭的日子肉眼可见地拮据起来。 偏偏这时刘瑞还借盐荒打击匈奴经济,占据的沿海的伊稚斜也“帮”了场子。 “王庭与大汉的关系还没好到求人不必送上厚礼。“军臣的身体就像裹着橡胶皮的一截枯枝。 人之将死,他只能靠人乳续命。 以前期望军臣早死的颛渠阏氏此时倒比任何人都希望军臣长命百岁——因为军臣已把最后的王庭武力:郝宿部与折兰部交由替他主持大局的于屠日禅。 颛渠阏氏对此感到非常不满,甚至留在王庭监视的夏日图都讽刺军臣年老昏聩,所以才把保命的底牌交给一个杂种王子。 军臣对此置若罔闻。 他很清楚郝宿部与折兰部在于屠日禅的手里,颛渠阏氏才保他多活几日。 同理,颛渠阏氏出来掌控王庭大帐,才能保证于屠日禅不生二心。 军臣是没年轻时的机灵劲了,但他还有求生的本能。 只是拖到今天这步,他竟后悔活得太久,还在留念尘世风光。 “七年了……整整七年。”军臣示意颛渠阏氏将他扶起:“隔壁的皇帝向北吞了河套乌桓鲜卑旧地,向南吞了东瓯闽越百越之地。” “我不知有多少汉人死于对面的领土扩张,但是他们补充到的人口与新生人口绝对会给咱们带来巨大压力。” 军臣一直关注大汉的政策变化,即使他没派人潜入大汉腹地,也能借着边境的变化窥知一二:“东南的草场还在王庭的控制下吗?” 于单的被俘,四贵种的青年一代断层严重,导致左部出现了让王庭紧张的权力真空。 幸运的是乌桓旧地给了大汉,所以靠着东边升起一道“屏障”,伊稚斜想补充左部的权力真空也不太容易。 不幸的是刘瑞已在边境补充足量人口。 “若是从南边的皇帝登基时算起,还有五年,他治下的第一代就能打仗。” “如果标准降上两年,你们能在我去世的第三年就稳住局面?或是促使刚亲征的呼扶罗去面对壮年达到新高的大汉帝国?” 匈奴近年的人口不说一蹦到底,但也确实不太乐观。 刘瑞从南羌身上尝到控制外族经济的种种便利,所以在食盐之外还用牲价打击牧民的生存空间,使其陷入赔钱养羊的可怕境界。 现代的牧民破产后都难以逃过债主的追捕,以至于在零几年所打掉的内蒙□□里不少是靠吸血牧民的高利贷商。 匈奴的债主要么是能切断物资的外族商人,要么是靠权力吸血的当户都尉。 你猜他们能不能放破产的牧民顺利离开? 即使牧民离了老家,向南向北都会迎来当头暴击。 若是主家缺个养羊的好手倒罢,最怕遇到交好矿主的奸人(无证的奴隶贩子)质人(有证的奴隶贩子)。 大汉的中小型私人矿厂那是真真正正的黑心工厂。 因为朝廷开价够高,上升的国力导致大汉处于一直供不应求的矿需状态。而在这种几近畸形的“淘矿热”下,不少人都铤而走险,拐卖人去风险极高的黑矿劳作。 你当现代的“求求你搞资本主义吧!封建主义和奴隶制都太害人了”是随便说说? 现代的贫困国家有种让人啧啧称奇的可怕现状,那就是对追求利益的资本,尤其是国际资本而言,不是没钱投资本地的矿产建设,而是支付矿工们的丧葬费要来得更有性价比。 要是占据矿石出口的唯一通道,他们还能转移矛盾,让本国的企业压迫本国的可怜劳工,真正做到花小钱办大事,下狠手不沾血。 比起后世还要讲点政治正确的资本家们,西汉的黑厂那真是连人都不做。 官厂好歹明白人力十分珍贵,尤其是能压榨十年、二十年的死刑犯是需要保养的长期财富。 反观黑厂…… 军臣知道送往大汉的陪嫁人员一进边关就会被人扒掉一半。 至于被扒的匈奴人会前往何地,他心里有数,抱怨军臣给太多的颛渠阏氏的心里也很有数。 但是他们都不在乎。 他们在乎军臣死后,王庭是谁维持运转,匈奴还能支撑多久。 第553章 同理,千里之外的刘瑞也是好奇匈奴的军臣死后,谁来接管王庭大权,以及右部的挛鞮氏分支、如今依旧不知所终的伊稚斜会作何反应。 至于那些仆从国的各种王与小一级的骨都侯、当户、都尉、牧民,那都不是军臣或刘瑞需要考虑的存在,甚至从后者的角度出发,这群人能折于匈奴的内部矛盾无疑是件利好的事,省的他花更多的心思收编打散已成气候的匈奴二代。 要不让伊稚斜给军臣下剂猛药? 刘瑞从安在王庭的细作那儿得知军臣的颛渠阏氏十分不满军臣拟的陪嫁名单,抱怨丈夫掏了匈奴的一半家产来跟刘瑞签订新的和平条约。 “小气的女人没法成事。”刘瑞评道:“男人亦然。” 看来匈奴不仅是那掌舵的男人一代不如一代,女人也是开始没了大祖母的战略眼光。 “朕要是那匈奴的颛渠阏氏就赶紧笼了于屠日禅或右贤王部的任何一方来保证自己可以摄政。”刘瑞这个旁观者看颛渠阏氏的操作就是大写的迷惑。 玩平衡也好歹看清哪方可以用于平衡,哪方要是坐大你就没了指手的一点可能。 真以为靠娘家可以呼风唤雨呢! 你又不是高后。 你娘家又非指哪儿打哪儿的“雉式吕家”。 没有高后的实力还想操控娘家架空王庭…… 你咋保证自己的父亲或兄长不会代着代着,就玩起那天命所归的一套? 那时你这出嫁的女儿是何下场,麻烦心里有点AC。 当然,改朝换面的娘家不会上来就把碍事的女儿清理出门,如果是像王莽一般以德篡位的伪君子,搞不好还可以混个大长公主。但要是像图坦卡蒙的老婆兼姐姐般遇到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篡位的阿伊是王后安克赫娜蒙的外公),别说是善终,死后连遗体都会不知去处。 这也是女主摄政的最大难处——既要用着娘家的人,又要防着娘家的人。 不过从男性皇帝的角度来讲,宗室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存在。 “郑谨。” “奴婢在。“ “你遣人去楼兰一趟,查清近年的西域卖了多少盐给匈奴王庭。” “还有。” 刘瑞之前限制大汉的白盐出口以提高匈奴的生活成本。但是到了军臣将死的关键期,他决定给匈奴的经济松松绳索:“通知北境开放大汉的盐茶出口,也算是对匈奴的和谈有点诚意。” “诺。” 郑谨不懂皇帝打压匈奴已有显著成效,为何到了现在要放匈奴一马,但是他对皇帝的判断很有信心:“需要一并限制西域的盐出口吗?” “不必。” 刘瑞回道:“大汉加入匈奴盐市的竞争后,西域在匈奴的盐市份额自然而然地就会萎缩。” 虽然西域有着适合晒盐的气候,可风沙、运输、以及永远不够分配的人力还是让它没法对上可打价格战的大汉。 “还有,既然要与匈奴缔结新的盟约,伊稚斜那儿……” 刘瑞用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斩:“赶紧断了商业联系。” 秉持着蚊子肉再小也是肉的朴素观念,刘瑞跟跑到东北的伊稚斜一直有生意往来。当然,为了防止伊稚斜最后坐大,谁敢卖铁制品或墨农医家的书籍给他,当地的官员全部问责,所有商贩一律接受天使调查。 “至于联姻……” 刘瑞笑道:“大汉没有合适的公主人选,如若单于不介意让宗室代劳,朕倒可以少要嫁妆。” 言下之意是想结盟就别还撑着面子不放。你的祖父当年是怎么对大汉高祖的,我现在就原原本本地奉还给你。 刘瑞相信军臣瞧了一定会打落门牙和血吞。因为他没法承担大汉北上的任何风险,更没法将匈奴交给腹背受敌的年幼子嗣。 “朕相信,朕的条件一定会让军臣满意。” 尤其是在颛渠阏氏抱怨给了太多钱的情况下,他的提议一定会让出大头的匈奴贵族感到满意。 果然,刘瑞的国书一到匈奴,军臣的反应是这厮儿在打什么主意。 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不知牛羊卖到几许的愚蠢之辈:“我就说那大汉的皇帝没有咱的锐意进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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