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今熟练地从车里找到隐形的储物柜,从里抽出纸巾和湿巾来擦拭泥泞处,以及溅着点点白星的座椅。 挂在副驾驶上的衣服已经被阳光和空调冷风吹得半干,钟今气喘吁吁地往身上套,还没餍足的信息素依旧痴缠,让热意再度翻涌。 钟今努力深呼吸进行控制,眼睛不敢离开路况,生怕神志不清的商延思带着他一块上天。 好在商延思在这种情况下依旧靠谱,平安到了影视城附近的公寓。 钟今拿了口罩让他戴上,也没忘了自己,虽然这地方隐蔽 ,但谁知道狗仔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在公寓下的垃圾桶里丢了满是干涸白斑的纸巾,钟今被商延思带着上楼。 躺到了心心念念的床上,钟今哭了,爽哭了。 日色逐渐西斜,残阳如血。 商延思从床上坐起,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还有些迷茫。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下意识的寻找,在看到自己躺着的床时顿了一下。 他急忙打开门,四处都没找到钟今的人影。 他记得他接了钟今准备去医院,为什么突然躺在家里? 钟今的情况还好吗? 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商延思努力地回想,却只能得到一片模糊。 他记得飞驰而过的路况,记得公寓下的垃圾桶,记得他拉着钟今的手,听到了钟今说不要的哭声…… 他记得自己很生气,记得钟今被他抱着叫了别人的名字。 想不起来,是因为他情绪失控吃了药吗? 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吗?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巨大的恐慌如同一戳就破的泡泡,在炸开的那一刻将商延思淹没。 他安静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 记忆里的大片血色充斥在他的眼眶中,状若癫狂的笑声和哭泣的哀求,沾了血的刀朝着他逼近,不断地滴落在地板上。 好恶心,属于同性恋的血。 恍然间那把刀好像出现在了他的手里,散发着阴冷的臭味。 吱呀打开的门,让所有幻觉中止。 钟今从客卧里走出,略有些心虚地说:“你醒了呀。” 他还在想着怎么编,对上商延思眼眸心里一惊。 那双眼太过死寂,没有一丝一毫的鲜活。 “商延思,你……” 被发现和男同睡觉也不要这幅马上要去死的表情吧! 钟今话还没说完,便猝不及防地被抱住了。 商延思的手很冰,还在不自觉地发抖。 钟今眨了眨眼,下意识轻抚着商延思的脊背,后知后觉发现情况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位说着恐同的直男真是没有边界感。 钟今推了推商延思,问:“虽然不是很想打扰你,但你可以先放开吗?” 商延思抱他抱的很紧,勒的他的腰有点痛哎。 商延思僵硬的躯体放松,怀里的躯体温热,似乎散发着梅子酒的清甜,更重要的是,完好无损。 他害怕伤害钟今,也害怕被钟今看到他的丑陋。 “你没事就好。”他低声说。 钟今觉得有点怪异,商延思这样好不正常。 不过他刚刚从发情期的影响里清醒时,突然记起在星际出演某部电影的台词——无法吸收信息素的载体无法处理相关的信息,所以大脑会强行抹去认知以外的东西。 钟今忐忑地想,商延思的大脑不会被他弄坏了吧?
第31章 商延思意识到了什么, 蓦地松开手。 他的手垂在身侧,不自觉轻轻拢着,问:“你还记得下午发生什么事了吗?” 触碰过钟今腰肢的手指皮肉滚烫, 如同燃在肌肤上的火苗,提醒着他刚刚的失态。 他们很少或者说从未那样拥抱过, 即使在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的时候。 温暖的气息盈怀,让人心里安定。 商延思有些贪恋, 却也知道他根本没资格贪恋。 他低垂着眼眸, 不敢看钟今的眼睛,怕看到龌龊的幻觉,也怕钟今的眼瞳里照映出他的狼狈。 他陷于咎由自取的失落中有些出神, 连带着记忆模糊的事都不那么重要了。 钟今听到商延思的话微愣, 等等,这应该是他的词吧! 不应该是他迷茫地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钟今不确定商延思到底是什么情况, 所以十分谨慎地顺着话说道:“发生了什么吗?我刚刚才醒, 感觉睡了很久。” 他的眼里有着疑惑, 作为专业演员, 他确信眼前的同行也看不穿。 商延思看着钟今对情况一无所知的模样, 心里松了口气。 这说明即使他真的因为一句话一个错认而情绪失控,钟今也没有看到他难堪的一面。 他不想钟今把他当成一个不正常的神经质的人,即使在某些时候那是事实。 他明明应该好了, 他已经恢复很久了,至少他知道钟今是同性恋的时候也没有陷入焦躁, 他明明都已经和钟今保持距离了。 只是戒断可能还没结束,他还是没能很好地接受钟今会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实。 气氛莫名沉寂, 钟今看着忽地沉默的商延思,先前感觉到的怪异再度冒头。 还没等他细想, 便被商延思的话打断思路。 “身体现在好些了吗,生病是因为在水里泡太久了?” “可能是吧,你也知道的,我的免疫力最近有点问题,所以可能在拍了一上午打戏后又下水又晒太阳就有点发热,不过没什么事。” 钟今摊手,用轻松的语气把这件事带过。 他体力其实很好,这种强度的工作并不会让他生病,奈何发情期拖后腿。 信息素真是越来越不稳定了,没有规律让他也很无奈,能快点消失就好了。 只是他现在还不清楚它的成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回归地球人的生活。 “找个时间去免疫科室查一查,你似乎每个月都在生病。” 商延思微微蹙眉,这个次数太高频了。 钟今的心跳错了一拍,商延思的语气很正常,没有话里有话,但经不住他心虚啊。 “有时间我会去的,”钟今使用了拖延大法,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刚刚怎么了?” 倒不是他计较商延思清醒时的拥抱,只是觉得很奇怪。 那样的商延思,和他平常看见的不太一样。 在一起当了那么久的朋友,即使商延思生气时,他都没见过他那样空洞的眼神。 仿佛发生了很糟糕的事情,让人看的心里发堵。 商延思面部肌肉几不可见地僵硬了一瞬,低声回答说:“没什么,只是做了个噩梦。” “这样啊。” 钟今见商延思恢复如常便没再追问,只以为是信息素留下的后遗症,再问他怕商延思对记忆起疑心。 商延思想让他去求医,他还想带商延思去看脑科,两件事都让他很愁。 他没继续留在原地和商延思大眼对大眼,而是拿着手机假装很忙先下楼,但是一看手机的消息,他真的变得很忙了! 手机里有七八个未接来电,有明姐的也有橙橙的,最近的一次未接电话是半小时前。 钟今立刻回拨给了经纪人,想着赶紧回片场。 好在他是拍完了初遇戏以后再倒的,没有太耽误剧组的工作。 “怎么才接电话,你都失联五个小时了。” 明欣的声音平稳,又道:“身体好点没有,怎么回事?” 钟今飞快地说:“中暑和有点发烧,已经完全没事了。” “那就好,你现在在哪儿,延思那里?” “对。” 明欣:“我就知道,要不是事态不紧急,我肯定就让人过去找了。” “明姐,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今听到明欣都用上了‘事态’两个字,结合上文心里一紧。 “你自己看热搜吧,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处理好了,这也算是为明天秦叶那边的宣传加码了。” 明欣似乎还有事情要忙,匆忙挂了电话,钟今立刻打开微博看热搜。 应该不会是他和商延思车/震被拍,如果是那样应该是史诗级的灾难,明姐不会这么云淡风轻。 钟今看到了文娱热榜,被话题弄得愣了一下。 #追月令剧组事故##季天菱新剧演员受伤# 第二个词条还比第一个词条更前面,配图是他被终明抱出剧组的图片。 热搜话题的爆料里,有的是图片有的是模糊的十几秒视频,都是他从外景现场被抱出去的画面,标题起的非常惊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淹死在了水里。 钟今顺着脉络研究了一下,发现最开始爆料的只是说剧组事故,因为是季天菱的新剧,身为大花之一,营销号带上她的名字热度飙升。 一些不明情况的营销号立马跟风,有的直接谣传是季天菱出事了。 剧组被买了黑热搜,还有些夹带私货的阴阳季天菱身为剧组前辈就喜欢折腾新人,但因为他是男艺人吃瓜群众也没被带着走。 剧组很快进行了澄清,得知情况的明欣也登陆他的微博号报了平安,表示只是中暑。 进医院上热搜可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候真的受伤了都会因为粉丝引发负面舆论。 得益于这股热度,大家都知道季天菱新剧有个敬业到中暑的新人演员。 敬业这一点,当然是剧组的宣传。 钟今看的出来,得益于明姐的澄清速度,剧组那边也放出了上午的一些花絮。 在大热天高强度的打戏,又一直潜在水下拍摄,宣传他的同时重点也放在了季天菱同样的高强度敬业上,顺带也带了一下终明。 钟今看着自己微博上涨的粉丝以及底下的关心问候,心里感叹。 娱乐圈就是这样,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在各方的掺杂下会变得非常复杂。 如果不是明姐反应快,他们未必能成为这件事的得益者,那些人主要是冲着剧组冲着主演去的,如果他不是出演这部剧,哪怕真的病的很严重也不会受到任何关注。 所以要好好努力才行,无论是为了拿奖致辞还是更多的热度更多的钱! 钟今立刻给橙橙打了电话,让她来接自己回剧组。 钟今在看娱乐圈风云时,商延思在看洗衣机。 洗烘一体的滚筒洗衣机里,一条床单正在里面打着转。 原来如此。 商延思想到了自己睁眼时身下光秃秃的床垫,问题得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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