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如何不了解他的心思?心下暗叫不好,连忙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低声劝道:“少爷,正事要紧,咱们也走吧。” 青年不语,他面色冷峻,依然盯着苏徐行的背影不放。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在意一个刚见一面的陌生人,只是眼见苏徐行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他下意识就跟着向前一步,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青年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脚下。 他跟着他做什么?! 这种情绪为人所牵动的感觉让他不爽,非常不爽! 不爽的后果就是他决定要消除这个“意外”! 青年眯起的双眼中逐渐聚起危险的风暴。 “走。”他冷声吩咐,随即率先上了马车。 马夫见青年没有发怒生事,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跟着转身去驾车。只是在离开之前,他抬眸看了眼苏徐行缓缓驶离的马车,眼神复杂。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先见到他。 …… 队伍接着前行,苏徐行坐在马车里却心绪难平,他从怀中掏出那把刻着苜蓿花的匕首,手指在上轻轻抚着。 赵峋、赵峋……心中不断默念这个名字,苏徐行方才还明亮的眼眸渐渐暗淡下去。 五年了,赵峋一点音讯都没有传来,只有阿冬从龙庭卫口中断断续续问来的消息,才让他在远在千里之外也能知晓对方的情况—— 毅国王上重病,传旨禅位于大王子,却在登基当天被二王子领兵前来清君侧,后被囚禁于王子府。 毅国二王子登基,传闻他铁血手腕,一上位便拔除了先王后与先王贵人的留存势力,血洗毅国几大世家,为人冷血、手段狠辣。 毅国新王颁布新政,文武皆重、鼓励商户,在位三年励精图治,毅国蒸蒸日上,国力甚至隐隐超过大琼。 毅国突然以不敬之罪举兵进犯燕国,燕国向大琼请求援助却被无视,而后仅仅两年毅国便将燕国纳入自身版图之中。 从此以后,再无毅国,只有峋朝,新皇赵峋之名响彻诸国。 ……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的功勋与荣耀。作为《夺位》中苏徐行最喜欢的角色,赵峋这次没有再弑父杀兄,即便有残暴之名却也不能掩盖他的丰功伟绩,这是一位能够傲视群雄的君主。 苏徐行应该为他高兴的,自己的角色有了好结果不是吗?如果他没跟赵峋有过肌肤之亲,也不曾收到过类似求婚的请求的话,他会很为这位新皇高兴的! “咚”的一声,匕首砸在了车厢内。 马车外的阿秋连忙问道:“少爷?” 苏徐行沉默了一瞬:“无事。” 然后缓缓弯腰去捡匕首。 却在这时,车厢猛地一晃,苏徐行不察一下子就被甩到了地上。与此同时,车厢外传来马匹嘶鸣,随着一声声“保护少爷”,是无数刀剑出鞘的声响。 苏徐行头撞到了车壁上,整个人晕头转向的,然而还不等他爬起来,只听阿秋一声声嘶力竭的“少爷!”传入车厢,接着马车便缓缓行驶起来,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变成了疾驰。 苏徐行还没从方才的眩晕中回神,又被这疾驰的马车带得整个人在马车里颠来倒去、不断翻滚,他觉得自己脑子都快撞成浆糊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突然慢了下来,直至停下,紧接着一柄长剑划破车门,有人逆着光走了进来。 苏徐行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下意识抬头,只觉得眼前一幕极为眼熟。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 不对!苏徐行忽然瞥到那人手中熟悉的长剑,那刻着苜蓿花纹样的剑鞘,他曾一寸一寸仔细地擦拭过! 霄凌剑在此,那眼前人是谁也自不用说。 苏徐行喉头一紧,声音颤抖地唤道:“赵峋——” 赵峋拿剑的动作一僵,下一刻,剑锋径直贴在了苏徐行脖颈之上。 “你认识孤?”他冷声问道,话语中是藏不住的杀气。 苏徐行闻言一愣,在心中打好腹稿的诸多疑问也刹那都噎了回去。 什么意思?他不认识他? 苏徐行一把拽下纱巾,露出那张越发俊秀的脸,反问道:“你不认识我?” 见到这张脸,赵峋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他以为是对方用了什么诡计,神色更加冷了:“你在耍什么把戏?” 耍把戏?很显然,赵峋不认识他了。 得到这个认知,苏徐行失落有之,心痛有之,但更多的是无语!是愤怒!是恨不得直接把赵峋掐死! 于是在赵峋眼中,只见这名十分可疑的青年脸色急剧变换,像打翻了颜料似的,有趣得紧。 有趣?想到这个词,赵峋有些恍惚,好像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念头。 只是不等赵峋细想,就见那方才还有些柔弱的青年突然站起身来,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在这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 匆匆赶来的墨霄正好目睹了这一切,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有点尴尬。 而赵峋更是被打蒙了,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像是萦绕着死气的杀神,阴测测地看向苏徐行,怒极反笑:“你敢打孤?” 苏徐行也笑:“孤你个蛋!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老子被人骗身骗心,不想活了!” 车厢外的墨霄见状目瞪口呆,乖乖!这是什么了不得的消息!他就说主上跟苏公子哪里奇奇怪怪的,合着…… 生怕苏徐行的挑衅会让已经失忆的主上将他错杀,墨霄连忙伸手掏软剑,准备冒大不韪也要救下找死的苏公子。 然而出乎墨霄的意料的是—— 苏徐行气急了,当下也梗着脖子,大有赵峋有种就杀了他的气势。 赵峋确实动了杀心,无人敢如此挑衅他! 既然对方一心求死,他不介意…… 目光突然瞥到苏徐行因为猛地起身而在长剑上划破的伤口,丝丝鲜红灼痛了他的视线。一瞬间,赵峋满身戾气散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还下意识开口:“脖子伤了还不快包扎!” 话一出口,赵峋愣了。 刚把剑掏出来的墨霄也愣了。 只有苏徐行还在气头上,闻言冷笑:“包个屁!死了正好称你的心!” 赵峋:“不可胡说!” 嘴比脑子更快,赵峋面色更黑了,怎么回事! 苏徐行接着冷笑:“胡你个蛋!你个死骗子!” 赵峋皱眉:“勿言秽语!” 苏徐行:“呵呵——” 苏徐行的阴阳怪气太过明显,赵峋已经面黑如锅底,搁在峋朝那是早就大开杀戒的状态。但很奇异的,赵峋此刻心中并无往日翻涌的那些戾气,不仅如此,他心绪从未有过如此平静的时候。 很显然,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亦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被他遗忘了? 看着还在张牙舞爪的苏徐行,赵峋缓缓收起霄凌剑。 “你到底是何人?” 苏徐行勾唇:“俺是嫩爹。” 苏徐行发现,当你将生死置之度外,就没什么能阻止你做自己了! 赵峋额头青筋暴起,但他还是忍下了,还换了个问法:“你叫什么?” “daddy或者father都可以。”苏徐行想清楚了,他不当赵峋爱人了,他要当他爸! 不是好失忆吗?爱人能忘,爹总不会忘了吧?不然他怎么不记得自己,却能记得回去夺皇位呢? 苏徐行微笑:) 赵峋闻言眉头拧得更深了,他说的那是什么调调? “戴迪?法热?”赵峋反问,尝试将苏徐行给的名字音译出来。 “嗯哼——”苏徐行浅笑,“我跟爹爹姓一个名字,跟父亲也姓一个名字。” 赵峋听他这么说,猜测他恐怕还有个义父之类的,便也没有多问,而是唤道:“戴迪——” 苏徐行笑眯眯的:“哎!” 赵峋:? 为何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没有时间给他多想,还有正事要办,赵峋丢下一句“自己坐好”便出去了。 苏徐行冲他背影翻了个白眼,默默坐回位子上。 他倒要看看赵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22章 此次笾西之行,苏徐行坐的是一辆两驾马车,车厢较宽敞,座椅也更软。虽不算特别豪华,但他也觉得够了,而且低调一些没什么坏事。只是前几日还算舒适的马车现下坐起来令人难受极了,一是墨霄驾车的速度很快,马车颠簸,苏徐行觉得自己屁股都快被颠成两瓣了;二是车厢门被赵峋一剑划坏,此刻只剩半截子挂在门框上,随着风吱呀吱呀摆个不停,那声音听起来跟弹棉花的来拉二胡似的,堪称魔音穿耳,苏徐行听得想吐。 事实上,他也真吐了。 苏徐行察觉到不对时就已经掀开了车帘,在一旁骑马的赵峋见状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只见苏徐行趴在窗框上,“呕”的一声,吐出的苦水随风飘扬。 好险他之前没吃饭!苏徐行吐完拍着胸脯暗自庆幸,一抬头,就对上赵峋凶狠的双眼。 赵峋:“……” 赵峋面如黑炭、神情可怖,下意识伸手去抓身侧的佩剑。 从未有人敢当他面行如此不雅之举! 他要杀了他!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什么戴迪! 只是不等赵峋成功拿到剑,马车前传来墨霄的一声惊呼:“主上!这马疯了!” 马疯了?赵峋闻言眉头一皱,也顾不上跟苏徐行计较了,连忙策马赶到墨霄身旁,果然就见他正使劲拉着缰绳,戴着人皮面具的脸都透出微微红色,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劲儿。但那马真就跟疯了似的,被墨霄这么拽着不仅没有减速,还一个劲儿地往前方的山上冲,且速度越来越快,跑得舌头都甩出来了还是不肯停下。 赵峋见状一分辨,眉头拧得更深了:“不好!这马中了腥草毒!” 腥草,一种只对马儿有作用的野草。若常人吃下会恶心作呕,浑身无力,不过休息几日就好了,而马儿吃下则会逐渐疯癫,拼命奔跑,直至力竭而死。 中了腥草毒,只用寻常办法,这马儿是不会停下的。 驾车的墨霄听了瞬间头大,谁知道这马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趴在窗户处的苏徐行自然也听见了,心跟着这颠起的马车一起往下一沉。 狗日的,哪个崽种要害他! 脱离了上琼那令人窒息的氛围,不用战战兢兢、如屡薄冰,苏徐行发现自己腹诽的次数都变多了。 赵峋当然也知道这腥草毒定然是冲着苏徐行来的,于是冷声命令道:“你先下来!” 苏徐行:“?” 下来?这么快的速度跳下马车?苏徐行不可置信地看向赵峋,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从这发疯的马车上往下跳不亚于从赶时间的出租车上跳下去吧?他合理质疑赵峋就是想趁机要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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