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初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大晚了,他已经中了段延的计。 他目光一旦和段延对上后,便很难再挪开。 因为刚刚还故意逗他玩的段延,这会儿却是收敛了不正经,眼里的情绪让栗初逃无可逃。 栗初的心跳又变快了。 段延:“进来吧。” 简单三个字,把栗初所有的言语都堵在了喉咙口。 他来之前就知道他今晚必遭报应,但他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进了房间,栗初也不敢看段延。 段延:“我刚刚正好在洗澡,门开的有点慢了,你别在意。” 栗初:“不会。” “我去上个厕所。” 他知道自己这个借口很烂,哪有人刚过三分钟,就要去隔壁房间上厕所的? 这样的人不该去厕所,而是去医院。 段延没有揭穿他。 栗初走进卫生间,他洗了一把手,抬起头,又顺带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脸通红。 栗初在卫生间待了两分钟,出去的时候,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栗初:“你洗的冷水澡吗?” 段延:“没,洗的温水。” “怎么了?” 栗初:“没什么。” 正常来说,刚洗完澡,浴室里都是又闷又热又潮。 刚刚里面却很凉爽,没有栗初往常洗完澡的感觉。 栗初还以为段延洗的冷水。 段延否定了,排风系统做得好吧。 总不能是段延故意想要穿成这样来开门见他吧。 哈哈哈哈哈哈。 栗初看到了段延滴水的发梢。 发梢在滴水,贴近头皮的地方却是干的。 还有那漫长的开门时间。 栗初的心跳又失控了。
第50章 栗初心情很复杂。 或者说其实并不复杂,只是简单单纯地成了一片空白。 他盯着段延的头发看。 兴许是他看走眼了呢? 然后他越是看得仔细,就越能看清楚段延头发只有发梢是湿的这件事。 他光是想象段延一听到敲门声就快步走进卫生间把自己头发打湿,伪装成刚洗完澡的模样,还特地换上现在刚刚洗完澡的装束,心里便翻涌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突然笑了一下。 因为想想这画面实在是有点滑稽。 段延的手在找剧本,余光却一直停留在栗初脸上。 所以他看到了栗初笑一下的表情。 段延:“怎么了?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栗初赶忙摇头,不敢再正大光明地直视段延的头发。 段延找到剧本。 他们双双坐在沙发上。 栗初不得不对自己进行催眠:工作、工作、工作! 明天就要交作业,万一演不好,肯定逃不了导演的一通骂。 他最近才因为没有受外界影响被导演表扬,可不想这么快又被打回原形。 段延:“我换身衣服。” 栗初闻言松了口气。 他甚至有点后悔推断出段延是故意这个事实了。 原本他就难以直视段延的装扮,总觉得不自在。 现在知道他是故意的以后,这不自在里面又增添上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 他在勾引他。 这句话光是说出来都会让人脸红心跳,更别提对于栗初来说这是一件正在当下发生的事实。 偏偏段延又长得很好看。 帅哥比普通人总是会更有优势。 做起这样的事情,也是得心应手的撩人。 “我换身衣服。”段延说。 栗初松了口气,要是段延一直顶着这一身,他还真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 他到底还是想的太早了。 段延话音刚落,伸手就将身上那一件只有造型作用的外套脱掉。 他背对着栗初,手抬起的时候,背肌清晰明显。 栗初咽了口口水。 段延穿好衣服转过身,恰好挡住了身后一半的光线,他的正脸落入昏暗中,显出两分晦涩。 嘴角是上挑的,眉梢是带着温情的。 他的感情很张扬,栗初这会看清了。 段延:“剧本你都看过了吧?说说你对这场戏的理解呢。” 饱读诗书的栗初觉得面前的场面实在有一种强烈的荒诞感。 像是某些小黄文的开端。 借着剧本的借口调丨情。 经典极了。 栗初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挥散。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剧本上。 他明天要演的这场戏,大概内容是他父亲在外打工出了事,断了一条手臂。 黑心老板看他和妈妈都是小地方来的,也不像是什么厉害人家,就想随便拿几万块钱打发他们。 栗初妈妈一辈子都生活在小镇上,在小镇上开着小卖部。 小卖部这种地方,是最能聚集全村八卦的,她对镇上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因为开店的缘故,她经常面对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有做派恶劣的。 栗初妈妈都能处理得很好。 然而出了小镇,第一次遇到这种全然临驾于她的头上,面对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和能力的坏人,她还是茫然了。 丈夫受伤,儿子还小,她尽力地想要保护和撑起这家。 她试图与老板理论,可老板说的话她都听不懂。 这个平时尖牙利嘴的女人,此时居然无从下口。 栗初来之前则是在网上查阅了大量的资料。 他给自己加油打劲,告诉自己,尽管他是从小地方来到大城市的,但大家都是人,都要遵同一部法律。 这没什么可怕的。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思路,不会轻易被坏人带进沟里。 然而事实的真相是,他站到词穷的母亲身前,尝试着和对方的律师争辩了几次,接着便很快哑口无言。 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在这一刻,他深刻地明白和发现自己和这些人的确不是一类人。 他的手段、他的思想,在他们面前都显得极为幼稚和可笑。 反正巨大的落差感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张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大脑轰鸣一片,只有眼睛死死地注视着面前侃侃而谈的男人。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表面上光鲜亮丽,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言语间尽显傲慢,轻松地地拿捏着他和他的母亲,将他们当猴一样的耍。 他知道却又无力改变。 慢慢的,栗初的眼睛红了,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眼看着栗初就要一拳打到对面律师脸上,突然,一只大手落在他的肩膀上,熟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段延:“不要冲动。” “你要是动手了,才是真的上了他的当。” 听见这意料之外的声音,栗初惊得扭过头,果然看到了段延那张放大的脸。 栗初一下子忘记了心中的愤怒,他眼看着段延,被他保护到身后。 段延就着对面律师的话往下说。 这和栗初印象里那个窝囊地从大都市逃回小镇的失败者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段延的话不多,却字字直击要害,对方的律师表情从胸有成竹到溃不成军只不过三分钟。 这是他没见过的段延,也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愚蠢。 这场戏对于段延和观众们来说是大爽文,但对于栗初的这个角色来说,可就是从头到尾的虐文了。 父亲从此失去一条手臂,母亲辩驳不过对方。 他试图拯救整个家庭,最终失败了。 无力感是他最真实的写照。 尽管段延像天神降临一般地拯救了他,可却拯救不了他那颗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心。 栗初跟段延讲自己对这场戏的理解。 栗初:“主要是角色的心理状态,我觉得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第1部分是我出发前自己上网阅读了资料,天真地以为凭借这些资料就能与人抗衡,这时候应该是自信满满的,甚至还有些自负。” “第2部分是我将母亲护在身后,试图与人争辩,然后发现事情根本没有我想得这么简单。我建立起来的自信被摧毁得一干二净,陷入了茫然。” “第3部分是你出现后。我看到了自己与你之间的差距,从而产生了对自身的唾弃和对自己无能的无力。” 段延点了点头。 他赞叹:“你对剧本的理解和把握一直都没有什么问题,思路也很清晰。” “那你现在觉得自己的问题在哪里?” 栗初:“一开始我听到父亲手臂断了,按理来说应该是很悲伤的才对,但是悲伤的情绪和自负相违背了。” “我不知道这里到底怎么演会比较好。” “还有你出现了以后那部分。我除了发觉两者之间差距过大而产生的自卑和无力。你能出现帮助我,本身是一件足够令我惊喜、感到庆幸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这里情绪的转变或者是倾向哪种会更好。” 栗初说出自己的难处。 演戏太难了。 段延:“我们小初还是太善良了。” 栗初:? 栗初眨眨眼睛,不知道段延为什么会这么说。 段延:“你能产生这样的纠结。本质上还是因为你本人太温柔太善良,所以才会有这么多苦恼,你说的那两点都是建立在角色纯良的前提下。” “你这个角色,当然是我的个人理解,前期的他还是个孩子,虽有善,但这份善也是建立在他自己快乐更重要的基础上,底色仍旧是自私。” “自私、狂妄、自大,充满了原始的野性。” “事情以后,他才真正的进行了深入的思考,有了社会性。” “你说他对自己父亲手臂断了感到痛苦,这点你要不要放到后面事情结束后,他在医院里看到父亲的模样再把感情转变到痛苦?” “我觉得这样更戏剧化,也更有冲突,对你的人物的塑造也能起到很好的作用,前后有反差和转变,能让观众立刻意识到你的心境的变化。” “人物一下子就长大了。” “至于你说的对我的态度,我觉得也可以用这个思路来考虑,把两种极端的情绪分开演绎。” 段延看栗初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叹气。 他前几天就在计划今晚要怎么实施自己的勾引计划,想了不少办法。 开门的衣服也是他精心搭配的,就连头发的造型他都对着镜子计算过。 甚至于他开门倚靠在门口的姿势,都是他精心设计的。 没想到现在谈起剧本,就真的只聊剧本了。 算了,恋爱以后总有机会。 但是栗初要是没演好明天的戏,还不知道要沮丧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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