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星阑冷笑一声,“什么手续,登录荒星参观的手续?” 他松开一撮白, 一撮白蔫头耷脑的被扔到地上,心虚地跑到越斯年裤脚旁蹭来蹭去, 温星阑空出一只手碰了碰光脑, 一份申请登录荒星参观的电子文书在空中浮现。 “星球所有资源都归星球主处置, 《雄虫变形记》节目组租用了它节目期间的使用权,现在属于非节目期间,除了星球主,其他任何虫对荒星的资源都没有处置权。” 温星阑扫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和扑鼻而来的血腥气, 嫌恶地皱起眉头。 他冷笑一声, “你们是原始虫么, 弄得这么恶心?” 越斯年鼻间的甜香越发浓郁,完全压下了难闻的血腥气, 他茫然抬眼观察,发现现场所有虫的表情都毫无异样。 奇怪,是所有虫都习以为常,还是只有自己能闻到? “好甜。”他小声嘀咕。 温星阑耳尖动了动,略有局促地抿了下唇角,他眼神含冰扫了下对面,“滚吧!等着军事法庭见!”、 先把这些蠢货赶走,免得激化兽群暴动。 “元帅,那这些异兽......” 雌虫们直勾勾盯着地上的尸体,眼神里满是贪婪。 “滚。”温星阑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一个字,眉眼满是厌恶。 雌虫们唯唯诺诺地点头,往外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抱着异兽尸体飞快逃走。 提议录像的雌虫逃跑途中,回头眼神阴暗地扫了眼越斯年,撞见温星阑的目光,身体瑟缩一下,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飞速钻进飞船。 温星阑漠然置之,死掉的异兽尸体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反而嫌弃这些腐尸烂肉脏了越斯年的眼睛。 尸体们被拖拽出长长的血痕,越斯年盯着血痕发呆。 让滥杀者得逞真的对么?但任由异兽尸体腐烂在泥土里,它们的死亡是否依然毫无价值? 那些离开的雌虫们,只抱走了市面上难得一见的、新鲜的异兽尸体,剩下一些所谓的不怎么值钱的兽尸和价格低廉的工具被随意抛掷在地上。 越斯年挣脱温星阑的怀抱,捡起他们扔下的锄头,认认真真挖坑。 温星阑皱眉不解,看了眼光脑不断传来的滴滴声,点了点,将飞船设置成简易模式。 没一会,两个小虫崽被飞船变形的简易版机器人送到了大虫附近。 温墨以小手捂住脸惊呼一声,这些毛绒绒幼崽,不少他到处疯玩时都见过。 现在它们都血肉模糊的腐烂在地上,一些飞虫趴在裸露出来的血肉上大快朵颐,乌鸦顾忌着在场的虫们,低低绕着兽尸盘旋又飞高。 周围传来枝叶被碰动的声音,退走的兽群稀稀拉拉藏在暗处观察越斯年的一举一动,它们都是不同种族,却在此时此刻违背生物习性地聚在一起。 越斯年将一只兽尸拖到土坑里,用掉落的草叶遮盖它的身体后,默默用土掩埋。 塞弗拉不解至极,他呆呆站在原地,眼神满是天真的残忍,两只小手攥在一起扭来扭去。 “为什么将它们埋起来,是因为肉已经不好吃了么?的确看起来不太好了。” 温墨以有点难过,蹲下来摸了摸毛绒绒的头,它已经彻底僵硬了,完全不像活着时温热又柔软,还会蹭蹭自己的手心。 “塞弗拉小阁下,这些都是和你一样的小朋友,和怀着小朋友的母兽。” 越斯年脊背弯曲,衣服被风空荡荡吹起,头也不回地接着挖下一个坑。 “即使是不同种族,也不应该吃这样的兽类。” 温星阑攥紧拳头,短短几天,斯年阁下竟然已经这样瘦了,看来网上的负面评论多多少少对阁下都是有影响的,只不过是强撑着若无其事。 他捡起锄头,和越斯年一起挖坑。 智能工具其实可以轻而易举做到一切,不过他理解对方的心情,只有亲自去做这些事,才能消解越斯年内心的悲伤与愤怒。 想到这,温星阑不由懊恼,他刚才不应该让那些贪婪的雌虫捡走这些异兽的血肉。 “为什么?它们不都是异兽么?有什么区别?”塞弗拉困惑不解,继续追问。 从来没有虫教过他这样的道理,家虫都告诉他,未来的一切都应该拱手献给自己,虽然他其实清楚不是那样的,比如陛下哥哥,从来都不会讨好自己。 “塞弗拉小阁下,因为幼崽是每个种族的未来,你也是虫族的未来。”越斯年蹲下来与塞弗拉平视,他温柔哀伤的黑眼睛一动不动凝视着年幼的雄虫阁下。 “塞弗拉,如果每个虫,或者说每个生物都这样做,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们将会再也看不到这个样子的鲜花,或者看不到这样温顺亲虫的毛绒绒,甚至看不到虫族的未来。” 他说着,捡起地上被碾压凋零的一朵芍药, “阁下,它漂亮么?它还能清热凉血,但是如果我们一直破坏,从不保护,总有一天,会永远失去它们。” 塞弗拉被这样的一双眼睛震慑,喃喃回道:“大美虫,现在还有很多很多啊,你不要难过,它们不会消失的。” 他皱起小小的眉头,用力思考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至少在我们活着的时候。”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草木里藏了无数双兽类的眼睛,在幽幽闪着光。 越斯年站了起来,头发被风吹起,他轻轻拍了拍塞弗拉肉乎乎的小肩膀, “塞弗拉,不是这样的,如果所有生物都这么想,很快的,等不到我们死去,星球就会先一步死去,花朵、可爱的小动物,包括我们自己,都会被消耗殆尽。” 他转身继续挖坑,在兽群眼前,一只只掩埋死去幼崽和怀崽母兽的尸体,兽群慢慢散去,哀嚎声在四处响起。 “之前有研究者说异兽会为死去的同族哀歌,我一直以为是编造的,没想到是真的。” 温星阑怔怔说道,他没想到传说中异兽的挽歌竟然是真的。 温墨以捡起一个小铲子,也跟着雄父像模像样挖起了坑,他奋力到小脸通红,将兽尸拖入到坑中,捡起地上的小花装饰尸体。 塞弗拉呆呆地左看右看,蹲下来四处收集地上凋零的小花。 他捡起来送到越斯年手里,小声道:“大美虫,给你。”
第68章 翡冷翠 昔日的小胖墩瘦了不少, 他每天和其他虫一起,帮着越斯年修复着这个星球,挽回违规开发雌虫们的伤害。 温星阑每日紧迫盯虫,越斯年不得不按时规律吃饭, 气色肉眼可见变好了不少。 越斯年等到一撮白适应荒星的环境, 被族群接纳后, 一行虫才离开前往中央星, 再次乘坐飞船时, 荒星兽类的哀嚎声依然在他耳边盘旋不散。 他闭上眼睛就能想起—— 离别时一撮白将巨大的狼头搭在自己肩膀上,温热的眼泪不断顺着毛发流下来,洇湿自己肩头处的衣服,他心头生出无限的舍不得,又在闻到它唇齿间森冷腥臭的血气时消散。 越斯年缓慢抚摸一撮白的头部,轻声安慰:“我会回来看你的,一撮白。” 怪不得父亲不让自己将救助的小动物带回家, 一旦给了小生命名字,就自然而然有了相应的责任感。 一撮白被抛弃在原地, 脖子上还带着自己放的监视器, 它无助地原地跑来跑去, 又蹲下来仰头哀嚎。 它的新族群站在不远处,久久等着它,等到一撮白腹部肠鸣如鼓,却不再有曾经那个温柔的怀抱, 也没有虫会再摸着它的肚子喂食, 它向着族群跑了几步, 又停下来回头凝望。 这是它第一次学会狼回顾,却不是为了狩猎, 而是期盼着会有奇迹发生。 然而温柔的奇迹,已经决定让它回归自由的荒野。 宇宙漫天的星光永远这样光辉灿烂,毫不动摇地旋转,越斯年凝视着监控里的一撮白,看到对方跟着族群离开后,才放心地叹了一口气。 “不要担心,我已经派虫以观光的身份在荒星驻扎了,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了。” 温星阑轻声安慰,他刚刚把温墨以哄睡。 温墨以看着一撮白从巴掌大小养到比自己还高,已经把对方当做弟弟了,经常一前一后互相追着玩,越斯年在放归一撮白前,已经跟小墨以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然而真正面临这一刻时,幼崽还是舍不得。 他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的,被越斯年和温星阑轮流抱着安慰,终于哭累睡着了。 越斯年揉了揉眉心,仰头放空大脑,温星阑学着越斯年平时帮自己按揉穴位的样子,帮越斯年按揉太阳穴。 他用力按住温星阑的手,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像是暗潮涌动,又像是相互对峙。 他们面对困难时,是彼此最不可动摇的支柱,而面对彼此时,却无法言说内心的隐秘。 越斯年难以说出自己对小蝴蝶的占有欲,他无法面对自己的阴暗面,温星阑做不到逼问温柔疲惫的阁下,心里到底藏了什么,一直在躲自己。 温星阑低头看了眼光脑,走了出去,越斯年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依然是不容拒绝的视讯模式,温星阑面无表情地接通。 “上次的虫是你派来的?赶紧让他们都回去!”他缓了一口气,接着骂, “你那个雄主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中医?被群嘲了吧!?居然还敢让他给你哥看病!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哥好?” “我让你和纳斯塔莱家族打好关系,让他们给你哥看看,你却派虫在白塔和我对着干这么多年!你个不孝子!” 温星阑面无表情调低音量,对面的雄虫敏锐察觉到他的动作,更加暴跳如雷,他急声怒斥, “果然是黑暗之子,连自己老子的话都不听了!” 温星阑隐忍皱眉,直接挂断通讯,他美丽的蓝眼睛倒映着流动的星河,看起来却又悲伤又黯淡。 越斯年抓紧门框,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屋内幼崽的惊呼声。 塞弗拉在座椅上蜷缩成一团,火焰燃烧般的额发搭在晒得黝黑的脸蛋上,他睡梦中紧紧皱着小眉头。 长长的餐桌上铺着白色镂花的桌布,烛台盛着一点跳跃的橘红,在视野里晃动出黑色的残影。 塞弗拉被仆从抱到椅子上,他坐稳后伸出小手,身后仆从沉默无声用温热的手帕帮他轻轻擦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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