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斯年声音低低的,像是无精打采的小猫,轻声喵呜了几声后,就不再说话了。 他开始将一根根银针用热水消毒,动作看似镇定自若,脑海里却再次响起前世末期永无休止的嗡鸣声。 [庸医,用有毒药材治疗!赔钱!赔钱!] 可你之前甚至卧床难起,现在却能中气十足地冲我咆哮。 他指尖轻颤,却强行按下,将银针一一在布袋里收纳好。 [你有行医资格证么?] 越家世代行医,我是第16代传人......为了进一步深造医术,我就读了中医药大学,所有相关的证书我都有。 可这已是另一个世界了,凝结你曾经所有努力的证书,都烟消云散了。 银针不小心戳伤越斯年的指尖,血珠立刻涌了出来,而他似乎对疼痛毫无所觉,机械地重新烫了一下银针消毒, 【啊,阁下受伤了!】 【你们太过分了!阁下之前没有治好崽崽们和异兽么?】 【那不过是渣虫虚假的嘴脸!】 [中医都是封建迷信!我们新时代青年不能相信这个!] 我父亲曾经在你奶奶命悬一线时,用安宫牛黄丸将她抢救回来过;你小时候烧到不清醒,是我第一次出诊救回来的...... 越斯年的心彻彻底底冷了下来,他将布袋微微卷起。 随着动作,银针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让他联想到温星阑军服左肩的一排排金色勋章,以及勋章上摇晃的银色链条。 越期年顿了一下后,又重新展开布袋,他眉眼柔和地望着滚水里密密麻麻的气泡,声音像是最后一缕春风吹过大地。 “请相信我这一次吧。”我实在不忍心战场的英雄就此落幕。 原身虽然口口声声羞辱温星阑的虫化特征,记忆里最清晰的却是对方在战场上勃发的英姿。 温墨以紧张地来回看脸色,小手攥紧越斯年的袖摆,像是在试图抓住一个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幻影。 小小的幼崽什么都不懂,但他直觉雄父现在很难过。 “针灸”虽然看起来痛痛,可说起“华夏中医”的雄父,从没有说过一句谎言。 “雌父腿痛痛,针灸也痛痛,痛痛负负会不会得正?” 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小虫崽,早已学会了加减乘除,他懵懂天真地劝说看起来很抵触的雌父接受针灸治疗。 【墨以崽还是太小了,不懂雄虫的恶毒恶心!】 【元帅可千万别答应啊!】 越斯年抽出几根银针,快到温星阑来不及反应,迅速在自己胳膊几处扎下。 “就像这样。” 【!!!阁下居然拿自己试!】 【我真的相信阁下不是在玩弄雌虫了!】 【你们真好骗,自己扎自己,力度都是可控的,又能说明什么?】 他睫毛掀起,温润的黑眼珠看向自己,却少了几分曾经的亲昵感,无端生出几分凉意。 温星阑盯着对方纤长柔软的睫毛,想起越斯年在直播间治病救虫的一幕幕,心中说不出是后悔还是怀疑。 自己食言了,明明说过信任他,却尚且不如一个幼崽有勇气去尝试。 他默不作声靠近,直接坐在越斯年身旁,将右腿伸过去。 越斯年低头,手指轻抚布袋,深黑发尾垂落在白皙颈间,小小黑痣如同一滴泪坠落在眼角,苦香又隐隐在温星阑鼻端萦绕。 长久没有雄虫信息素安抚的雌虫,盯着那颗小痣喉结上下滑动,眼眸中的蓝色晦暗难辨,表面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雄主,说了相信你,”他顿了顿,“来针灸吧。” 他又摸了摸温墨以的头,“可能会负负得正哦,雌父这就试试,试完告诉崽崽。” 不过是区区几根针,比起战场受的伤,又算什么? 阁下都敢在自己身上演示了,自己还不敢试试么? 【元帅不要太宠渣虫啊!!!救命啊!可恶,我居然玻璃渣里嗑到糖了!怀疑虫生!】 【我倒是觉得阁下好像不怎么开心了,之前科普针灸的时候表情更舒展一点。】 【墨以崽崽小小年纪承受了太多,亲眼看见对方成长为端水大师......】 路卡斯崽崽一动不动蹲在旁边,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越斯年的动作。 针灸又是什么?跟药膳比怎么样? 药膳让他恢复体力比以往更快,针灸能够让自己变强么? 【我都能猜到路卡斯崽崽在想什么......】 【呵呵,那个懒虫终于前来找崽了。】 【因为捕猎食物的路卡斯崽崽一去不回,没吃的了吧?】 【听说各组雌虫嘉宾今天就到了,也是怕被雌君发难吧,毕竟泥虫也有三分火气。】 越斯年将温星阑裤腿卷起,对方满是扭曲疤痕的腿部肌肤露了出来。 温星阑有些自卑地缩了缩腿,雄虫都喜欢光洁美好的肌肤,因此从事文职工作的亚雌,往往更受雄虫欢迎。 越斯年对雌虫腿部的累累伤痕仿佛视而不见,他边从布袋里取出银针,边突然问道:“你平时用香水么?” 是体香还是香水?明明被大雨冲刷过,也没有合适的地点洗澡,为什么闻起来还这么甜?香气这么持久? 温星阑茫然看向越斯年,“雄主,我不用香水。” 军雌是不能用特殊气味的物品的,会影响战场上自身潜伏和追踪敌方行迹。 “为什么这么问?” 【怎么突然提到香水?】 【Emmm......说到香味,我突然想到元帅的种族,不会吧?】 他趁着对方注意力转移,迅速下针,被突然扎了一下,毫无准备的温星阑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腿,越斯年却声音低不可闻地回道:“总闻到你身上一股甜香,以为是用了香水。” “啊?!”温星阑瞳孔瞪大,猛然抬头看向越斯年,脸色越来越红。 越斯年闻到的该不会是蝶族的...... 那个奇怪的、无法自控的香气,当事虫本虫不特意去闻,根本无法察觉,只有被蝶族无意识勾引的虫才能明显闻到。 阁下对自己也有好感么?所以才能闻到? 温星阑低头偷偷嗅闻自己,却因为想到阁下可能对自己有好感,导致根本无法集中注意力,反而越斯年身上的苦香在鼻端存在感越来越强。 【什么什么?阁下说了什么?元帅那么震惊的“啊”,到底是因为痛还是其他什么!!!好奇死我了,谁听到了?】 【我也没听到,也没看清口型!到底发生了什么?!抓心挠肝ing】 【元帅脸好红......我有不好的预感,蝶族的种族天赋可是著名的恋爱脑......】 【拒绝造谣,蝶蝶有责!蝶族才不恋爱脑!元帅更不可能恋爱脑!!!】 【......】 越斯年却趁着这个机会,迅速扎好所有针。 “腿要扎一刻钟。” 他冷酷无情地低头看光脑时间,对脸红的雌虫毫无反应,再次吩咐。 “把上衣脱了,接下来是右肩膀。” 腿竟然真的没之前那么痛了。 温星阑按住衬衣领口,迟疑地缓缓解开扣子,半褪上衣,露出肌肉紧实有力的肩膀,上面瑰丽的虫纹被巨大的疤痕撕裂横贯。 而唯一能让温星阑不那么难堪的是,裸露肌肤的部分,都会被直播间打上马赛克。 军雌的虫纹应该是对雄虫最具有性魅力的部分,而一个虫纹被破坏的雌虫,跟毁容没有任何区别。 越斯年明明还因为温星阑不信任自己而失望,却在又一次看到雌虫身上不同位置的可怖伤痕后,感到心软。 他指尖轻点对方的伤痕,柔声问道:“是不是很痛?” 越斯年在问曾经的温星阑——那个伤痕累累,却对自己漠不关心的少年雌虫。 温星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抬头看向越斯年带出几分温柔的神情,忍不住握住对方的手。 “真厉害,战士的勋章。”越斯年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手,在对方适应针灸不需要缓解恐惧后,也不再多言分散温星阑的注意力。 肩膀伤痕处的一点暖意消失后,银针落下,温柔的话语声也不再响起。 是因为自己破损的虫纹么?可明明还夸自己了,夸那是战士的勋章。 还是因为自己的不信任,所以讨厌自己了? 温星阑低落地看着自己掌心,神情活像是可怜的大狗狗——还是犯了错,被赶出门外的那种。
第24章 星阑委屈星阑不说 【《战士的勋章》, 呜呜,我是元帅我也会恋爱脑。】 【该说不说,渣虫套路防不胜防,我真的有被会心一击到。】 【啊!元帅想握手被拒绝了!难过, 阁下生元帅的气了么?】 【元帅够宠了好么?都答应让阁下在身上捣鼓奇怪的治疗方法了!】 【阁下也用自己亲身示范了好么!】 【元帅的伤处是虫纹么?】 随着越斯年越发专注于治疗, 他脑海里的嗡鸣声渐渐衰减沉寂。 他将银针一根根取下, 边取边说:“宝宝, 针灸有10项禁忌, 不可以在患者饥饿口渴、疲劳困乏、愤怒惊恐、行房不久......时行针。” 越斯年拔完银针,顺手整理好温星阑的衣领,温声嘱咐:“针灸过后的位置不可以受风,今天也不可以洗澡。” 他眉眼染上不愉,接着道:“右肩有伤就好好养,不要再逞强。” 【唔,我也想被阁下管!被整理衣领是什么感觉?我也想感受一下!】 【元帅脸好红啊!嘿嘿!】 越斯年想起昔日的一幕幕——温星阑徒手掰鹿角迫使鹿群让路、单手抱幼崽去杀狼王......这还仅仅是短短几天他所看到的,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这个人、不、这个虫只会更加任性。 否则以虫族的恢复力, 如果不是毫无休养, 也不会耽误伤势到这个地步。 温星阑手指轻动,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不断开合的红唇,眼神越发渴望,表面却乖巧地点了点头,生怕再惹越斯年不高兴。 幼崽似懂非懂地帮雄父给银针消毒, 小小的身体亲昵贴近越斯年。 “什么是行房?”天真无邪的声音响起。 “笨蛋崽, 行房就是做会有小虫崽的事情。”路卡斯蹲在一旁观察针灸, 眼里写满了跃跃欲试,小脸表情却木呆呆的, 随口回应道。 越斯年强作镇定,眼角却泛起淡淡的粉,他将银针一一擦拭干净后放进收纳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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