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坐了多久,摩托车终于停了下来,林易下车,摸摸自己的脸,他的脸已经木了,都快没知觉了。 看到周德宽要走,他赶紧叫住人:“我能留个你的电话吗?等会儿我还要回镇上。” 周德宽给了他电话,说:“要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就是,我就在村里。” 他还给林易指了方向:“这条小路走进去,第二栋房子就是周勇他家。” 林易记得,资料上写了,周来的父亲就叫周勇。 周德宽又说:“不过,他们屋头没得人,你可以去问第一栋房子的人,他们晓得的可能要比我们这些人晓得的多些。” 林易向他道谢,周德宽摆手:“我先走了。” 摩托车离开了,林易顺着周德宽说的小路走进去,小路其实也不小,只是还没做硬化处理,是泥巴路面,车轮经常碾过的地方还算光滑硬实,车轮中间的地方泥土堆积,长出了草。 顺着路往里走,很快,他就看到了一栋水泥色的房子,隐在路边的竹林之后,正想走过去,院子里一条狗站了起来,看向了他,林易咽咽唾沫,不敢动了。
第36章 回程 狗是很普通的狗, 通体黄色,耳朵还垂着,看起来软软的, 如果是这条狗的主人, 应该能摸摸狗耳朵, 手感肯定不错。 但问题是, 林易不是这条狗的主人,对于这条狗来说他是百分之百的陌生人,而且他的目的就是进入这条狗所在的院子。 现在的情况是, 狗盯着人, 人看着狗, 狗警惕人, 人警惕狗,林易往后退了两步, 说:“我没有恶意。” “呜-汪!” “汪汪汪汪!” 才说了一句话,狗就凶狠地叫了起来, 一边叫还一边朝他走过来, 这就很吓人了啊! 虽然这条狗体型没他大, 真要打起来,狗肯定是打不过他的,但谁也不想被狗咬上一口, 很疼的!还要打狂犬疫苗! 林易也不敢转身跑,有点常识的都清楚,背对狗跑,那就是在给狗发射狩猎开始的信号, 要是不怕狗兴奋追上来的可以试试看。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高声喊:“有人吗?房子里有人吗?!” 水泥房里有人走了出来, 是个干瘦的老大爷,警惕地看着林易:“你是哪个?” 又冲着狗喊:“大黄,回来!” 大黄狗往回走了几步,不再逼近林易,却还是警惕地盯着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林易稍微松了口气,看到房子里又走出了一个女孩儿,上高中的样子,站在老人身边看着他。 林易赶紧说:“我是一所福利院的护工,周勇家的孩子目前由我照顾,我来这里是想了解周勇孩子在家时候的情况。” 老大爷狐疑地看着他:“周勇都遭关了一年了,娃儿也送到福利院很久了,现在来了解情况?” 林易解释:“虽然已经过了一年,但我是新护工,对孩子的情况了解的不够。” 老大爷上下看看他,说:“进来嘛。” 又对大黄狗说:“大黄,不准咬人!” 林易试探着往里走,大黄狗还是盯着他呜呜叫,站在院子里的女孩儿抱住了大黄狗的头,林易这才敢走进院子。 老大爷走在前面,说:“进去坐嘛。” 跟着老大爷,林易走进了房子,房子里的墙面也是水泥色,看得出来应该是建好后用水泥抹了抹墙面就没管了,墙面很粗糙。屋子靠里的位置放着一张方桌,一个老太太正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应该吃才吃完午饭,她看到林易,问:“这是哪个?” 老大爷说:“福利院的护工,照顾周勇那个娃儿的,想来了解娃儿之前的情况。” “对!”林易笑着把水果递给老大爷,“麻烦你们了,一点心意。” 老大爷看了眼袋子里的水果,摆手:“拿回去,说几句话的事情,哪里要这些东西?” 林易:“也没什么,就是些水果,收下吧。” 老大爷又推辞了一次,林易把水果放在了收拾出来的桌子上,老大爷没说啥了,让林易坐在椅子上。 林易看了看摆在屋子里的椅子,跟城里的椅子不同,这把椅子从上到下都是用竹子做的,椅子腿、椅背是用竹筒做成,椅背中间是排得密密实实的竹片。 伸手摸摸座位,硬硬的,但不是硬物的那种坚硬,而是软物被拉得很紧带来的硬。 是竹篾,薄薄的竹篾编织成坐垫的部位,为了坐下的舒适感,竹篾下似乎还留了空间。 坐上去,果然比较舒服。 坐在竹椅上,林易看向坐在另一张竹椅上的老人,问:“大爷,你们距离周勇家最近,知道周勇在家的时候是怎么对小孩儿的吗?” 老大爷拿了支烟点燃,还示意林易,林易摇头,说自己不抽烟,老大爷点头,抽了口烟,叹气:“是晓得点,都是一个生产队的,都晓得周勇脾气不好,喜欢打人,他婆娘还在的时候,就一贯把他婆娘打得惊哇鬼叫的,我们是经常听到嘛。” “我还去找过周勇,跟他说婆娘不能这么打,啥子年代嘛,哪个还像他恁个打婆娘,他不听我的,结果他婆娘生了娃儿,没得两年就跑了。” 林易点头,问:“那小孩儿呢,我听说他把孩子跟家里的狗养在一起,还虐待孩子。” “对头!”老大爷又抽了口烟,“婆娘跑了,他没得打的了,就打娃儿噻,我们先听到娃儿在哭,都没放在心上,哪个小娃儿不哭嘛?当妈的又走了,娃儿就是想妈都要哭噻。” “哪个晓得,他对个人的娃儿都下得去手!” 林易不解:“周勇的父母呢?不来看孙子的吗?” “嘿!”老大爷摇摇头,“你不晓得,他妈老汉都死了,他妈死得早,他老汉死了四五年了。” “听到别个说,他妈就是遭他老汉打死的!” 林易转头看向说话的人,老太太在围裙上擦着手从厨房一边走出来一边说,“周勇就跟他老汉一模一样,喜欢打人!” 老大爷啧了一声,对老太太不满道:“听哪个乱扯的?影都没得的事情拿出来说!” 老太太哼了一声:“你敢说不是唛?周勇他妈一贯好好的,精干得很,一年到头药都吃得少,啷个突然就死了嘛?” 老大爷:“突然死的人还少了唛?隔壁生产队的那个栽藕的,不是突然倒在田头就死了吗?” 这时候,一直蹲在外面院子摸狗的女孩儿进来了,把狗打发走,端了个同样是竹子做的小板凳让老太太坐,自己也坐在老太太身边。 两个老人还在说谁谁谁是突然死去的,话题越说越远,林易赶紧出声拉回来:“大爷、奶奶,你们知不知道周勇具体是怎么虐待孩子的呢?” 争吵的声音戛然而止,老大爷皱着眉头说:“就是打噻。” 老奶奶:“喊娃儿跟狗一起吃和睡。” 林易:“还有吗?” 两个老人说不出来了,林易问他们:“你们见过周勇虐待孩子的场景吗?” 两个老人摇头,老大爷说:“他精得很,都是关起门打,不得要我们这些人看到。” 老太太说:“娃儿他妈跑了过后,我们都没怎么看到那个娃儿出门,一天都遭关起的。” “对头,站在我们院子就可以看到周勇他们的院子,不开门,我们真的啥子都看不到。”老太太站起来往外走,女孩儿跟着她,老太太还对林易说:“你跟我来看嘛。” 林易站了起来,老大爷也跟着走出去,四个人来到院子里,大黄狗又看向了林易,这次它没叫了,也没对林易表现出攻击性,林易松了口气。 站在院子里,老太太朝着左边指:“你看,那就是周勇他们的房子。” 林易看过去,距离大约两三百米的地方出现了一栋同样为水泥色的房子,只是这栋房子的地势要低一些,原本老大爷家就比马路要矮了,周勇家的房子更矮,房屋的朝向倒是跟老大爷老太太家的一样,选择背对过高的马路,面对大片的田野。 老大爷说:“你看嘛,都说我们跟他屋头隔得最近,实际上还是有距离。” 他说:“我们农村跟城头不一样,城头的人家家户户住得密密匝匝的,隔壁说话声音大点都听得到,我们农村的房子都修得远,点点声音哪里听得到嘛?” 老太太也说:“我们先都不晓得他把个人娃儿当狗喂,还是政府来人才晓得的。” “都晓得他要打人,哪个想得到他还做得出这种事情来,真的不是人!” 林易:“我想去他家院子看看,可以吗?” 老大爷:“可以,就是只有在院子看,他屋头没得人了,进不去。” 林易:“外面看看也就够了。” 老大爷带着林易到了周勇家,老太太带着女孩儿,女孩儿带着大黄狗也跟了上来,站在院子里,老大爷说:“看嘛,就是这么个院子。” 面前的院子跟其他的农家小院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真要说哪里不同,那就是看起来很萧条,木门上全是灰尘,一楼的窗户也被灰尘覆盖,看一眼就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活动了。 林易走到了一楼左边的窗户前,从兜里拿出卫生纸擦了擦窗户上的灰尘,勉强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了。 里面是一间卧室,床在远离窗户靠墙的地方,上面很乱,衣服棉被胡乱地在床上堆成一坨,甚至地上都有衣服散落,老大爷也凑了过来看,啧啧道:“单身汉住的地方就是不像样子。” 他对林易说:“他这个屋,他遭抓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林易:“周勇没有其他亲戚吗?” 老太太在后面说:“有,周勇有个姐姐,早就嫁出去了,过年过节都不得来周勇他们屋头。” 林易又到另一个窗前看,里面竟也是卧室,只不过空荡荡的,只有个空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这里!” 年轻的声音响起,林易转过头,女孩儿推开了房子侧面一个小平房的破烂木门,说:“这里就是狗跟小娃儿住的地方。” 老太太走过去,看了两眼:“对头,就是这里,政府的人来的时候,就是从这个屋把小娃儿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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