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便喜笑颜开,走了上去:“我竟不知您大驾光临,实在是失礼失礼!来人,快看茶。” 两人坐下之后,门外的侍女便低着眉眼, 走上来斟茶倒水,她是新来的没见过这样着装“古怪”的人。 于是在斟茶的时候,偷偷往旁边瞄了一眼, 谁知道那带斗篷的人像是头顶长了眼睛,也朝她看了过来。 侍女脸上显出惊恐之色,这人的眼睛竟然是一对黑峻峻的窟窿! “还不出去!”东方泽厉声呵斥道。 “是……”她惊得连忙低下头, 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随即匆忙告退离开了。 “管教不严, 见笑了。”东方泽转过脸时,又重新换上了笑脸,可谓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碍事。”苍智渊语气亲近熟稔,就像是与朋友叙旧道: “如今的不夜城,倒是与二十年前如有天壤之别。我记得当年这屋外,是没有种柳树的吧?” 二十年前……东方泽愣了愣,然后才回过神来,附和道:“这两年城内的确整改了一番,这柳树只是百姓随手栽种的,如今也长得这般茁壮了。” “皆因城主治理有方。” “您过誉了……”东方泽讪笑了两声,神情有些许紧张,心里更是打着鼓。 魔界的大护法掩人耳目,未提前通知便来他府内,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放在其他人身上,早就被治罪处置了。 但是在绝对悬殊的力量面前,凡人地位渺小得不值一提,只能无条件听从修士、魔修的命令,否则便会惹祸上身。 他等了半天也不见对方说话,于是几经犹豫,还是开口询问道: “不知您此次到访不夜城,所为何事啊?” “不是什么大事。”苍智渊慢悠悠地说道,“只是,我听说我的一支部下,在不夜城中一夜之间全部丧命。” “……”东方泽冷汗都下来了,那支魔军便是被乌柳杀的,但是现在交出万重宗,那么将来势必会得罪他们。 苍智渊冷笑了一下,“当初城主向我借魔军,我可是没有半分犹豫。” “现在我的人全军覆没,你不打算给一个交代吗?还是说……”他缓缓转过头去,阴森森盯着东方泽道: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为的是设计除掉魔军,引我步入陷阱?” “苍大人误会了!此事绝无可能。”东方泽因为着急,而涨红了脖颈,他重重呼吸着,平复着“激动”的心情。 权衡利弊之下,他还是把万重宗的人交出了去。 “万重宗……看来不夜城近日热闹得很,连他们也抢来分一杯羹。”苍智渊语气很平淡,他将手中的茶杯掷到桌上时,杯面激起层层水波。 “您的意思是?” “不止是他们想抓住貔貅,还有浮仙宗的人也在打主意,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东方泽睁大了眼睛,眼底精光一闪而过:“那其中岂不是有许多天才修士?” 他的语气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就像是刚刚见识过壮丽场面的土包子。 “那是自然。”苍智渊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修真界这一代人才辈出,尤其是这两大宗门,聚集了绝大多数天才灵根者。” “苍大人以为,其中有谁会是佼佼者?” 苍智渊仔细想了想,年轻一辈中居然没有印象深刻的人选,更准确的来说,是他潜意识瞧不上那些人的资质。 “……真正称得上惊才绝艳之人,几百年来我只见过一个。” 即便后面的话省略过去了,东方泽也顺着语境,下意识想到了一个人,不禁脱口而出:“莫非是那位北衡仙君?” 苍智渊轻轻点头。 “但是仙君如今生死未卜,恐怕是已经……” 听着东方泽小声嘀咕,还遗憾地叹着气,苍智渊对此不予辩驳,只是含笑不语。 “事到如今,万重宗的人你照常招待,不要引起他们的怀疑。到时候浮仙宗的人来了,你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可是,万一他们之中有人抓住了貔貅……”东方泽面露难色,到时候有任何一方迁怒他,都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你不必担心,只要你老实听从指挥,按‘计划’行事,不会有人能抓住貔貅,他们聚在一起只会自相残杀。” 东方泽这才稳定了心神,他放松下来便感觉体内疼痛,喉咙隐隐发痒,脸色也现出些许苍白。 他拿出手帕掩唇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见状,苍智渊眼神含着深意,从怀里拿出来一盒红色锦盒,“城主近日辛苦了,这是小小心意。” 锦盒内的药丸大了一倍,但是东方泽却眼睛焕发出光彩,他欣喜地将锦盒收下来,连声道谢。 “苍大人放心,您所托之事,在下一定会尽力完成。” 忽然,苍智渊状似随口一问:“我听说城内有两个人接了悬赏令,他们现在住在城外?” 东方泽点点头,眼神浮现异样:“之前万重宗来找过他们,苍大人您看要不要……” 苍智渊抬手冷声制止,“我的意思是,只需重点留意那位‘陶先生’。” “要怎么做?”东方泽再次紧张起来。 “不能伤其分毫,还要派人暗中保护他。” “……” 等送走了苍智渊,东方泽才如释重负瘫坐在座椅上。 他丢掉了浸湿汗渍的一团手帕,却抓紧了红色的锦盒,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突然锐利地看向旁边。 侍女以为他又要吃药,便想过来帮忙,此刻被盯得浑身僵硬。 “城主,我找到阿雪了。”她磕磕巴巴地说道,“她带着黑狐少爷去逛早市,我已经让人去带他们回来了。” 东方泽沉思了一会儿,目光多了几分阴沉:“命人看住黑狐,不要让他再踏出城府一步。” 关键时刻,他不想让任何人坏好事。 “是,城主。” 东方泽转过身准备离开,忽然侧过身斜眼看了她一眼,眼底掠过一丝阴霾。 “半个时辰后,拿我的换洗衣物过来。” …… 东方泽回到书房里,按住桌上的隐秘机关,墙壁上一扇石门徐徐打开。 他走到通道尽头,进了一扇漆红的老旧房门。 这是一间满屋红光、布置古怪的房间,它的周围都披着红色丝绸,底下罩着的隐约是陈旧古朴的家具,而在墙壁上悬挂着一副红色的画。 画上的形象诡谲奇异,仿佛是某种异教信仰的“神”,每一个角度都透着莫名的诡异感。 而在画像之下,又摆了一圈红色的蜡烛,都是只有半截的高度,不知燃烧了多长时间,丝毫没有消融的趋势。 东方泽的脸在红光映照下,连眼睛都仿佛浸染了血色,他慢慢来到了蜡烛圈中间,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如果按照计划进行,那应当到了最后一环,制造一场有关“貔貅”的暴.乱。 他将那颗锦盒中的药丸吃了下去,然后闭上眼睛等待。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屋内的温度越来越高,就像是在蒸炉中一般,东方泽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和血水浸透了。 耳畔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仿佛通过黑暗深渊,对他说: “你真是贪得无厌……怎么会有人把天敌带回家?” 东方泽内心动摇,却说道:“我相信不会看走眼,他不会骗我。” “魔界的人你也敢信,真是愚蠢得没救了,想想我跟在你身边干什么?不如当年留下你哥哥,他比你天赋强多了……” “不要提我哥!”东方泽脸上显出怒火,那声音便消失了。 他胸腔剧烈起伏着,心情非常不稳定,“你打算反悔了,不帮我了是吗?” 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变弱了些,慢吞吞地说道:“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你我都没有回头路,你千万记住了。” “……” “凡人不止寿命短暂,连思想也这般狭隘,岂不知逆天改命是修行大忌……” 屋内的红光忽明忽暗,一时间气氛说不出的鬼气森森。 此时屋外有人喊了一声:“城主,奴婢把换洗衣物拿来了。” 东方泽看到深渊里的家伙爬了出来,那个声音兴奋地桀笑道: “食物来了——” 侍女小心翼翼推开门,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慢慢走进了这间“绝密”房间。 她想把衣物放下就走,但是越靠近城主,心中的恐惧感就越强烈。 城主背对着她盘坐在地上,身上正在往外渗出血珠,一颗颗连成珠串往下坠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泊。 “城主……”侍女惊呼了一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何时沾上了血迹。 东方泽突然露出笑容,白牙森然道: “你把‘衣物’带来了吗?”
第49章 “咔滋咔滋。”屋内响起阵阵细碎的咀嚼声, 掩盖了侍女尖叫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血从门缝流淌了出来,血腥味随风飘远了。凡人的五官并不能轻易嗅到, 但是妖物的鼻子却非常灵敏。 黑狐和阿雪经过书房时,他忽然动了动鼻子, 说:“阿雪, 这里面好像有股难闻的味道。” 他能细致地分辨出血中的成分, 但是这一次空气中的血味太杂乱,而且“危险性”很强, 所以难以区分鲜血真正来源。 阿雪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她其实从未进去过, 没当这个时辰城主都不会让人打扰。 “冬青少爷, 根本没有什么味道。”阿雪牵着他的手, 低头笑着回应道。 冬青是城主给他取的名字,有冬天青松的寓意,黑狐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给他取名,给予他“独立特殊”的意义。 城主告诉他,以后可以一直留下来, 在城主府无忧无虑,享尽荣华富贵。 “阿雪,我想问你一件事。”小黑狐攥着她的衣襟, 固执地抬起头。 “少爷请说。”阿雪被他逗笑,停下了脚步。 “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阿雪微微一愣,“当然……” “那城主如果想留下你, 你会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吗?” 他的眼睛很清亮,透着几分稍显成熟的认真, 那样的眼神让阿雪有一瞬间觉得,这个是个成年男子的眼神。 阿雪从小便是孤儿,幸而被城主收养作为侍女,城主待所有下人都很好,当然包括了她。 所以,在她心里城主的恩情如山。 “我当然想留下来侍奉城主,只不过……”阿雪顿了顿,才无奈地说道:“城主宅心仁厚,为了不让女子虚度了青春,每当府内侍女到了年纪,都会为她们许配嫁人。” 黑狐立即紧张起来,“你……你也要嫁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阿雪无声地笑了笑,“男女婚嫁本就是伦理纲常,再正常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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