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彼岸花”,生于忘川河畔,据说是香气能让人窥见极乐之国。 花瓣片片落下, 眨眼间便被蓝焰吞噬,它的香气也愈发强烈。 陶执刚闻了一下, 然后便被萧玉折封住了五感。 他眨了眨眼睛, 发现自己说不了话, 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萧玉折用手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安静下来, 陶执心里没由来地安心, 就好像只要他在, 自己就不会有危险。 陶执屏息凝神, 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 彼岸花即将燃尽了,他们都没发现有任何变化,平静地不像话。 不如,明天再试试?陶执打了个哈欠,没有直接质疑花香无用,毕竟仙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萧玉折却有些固执, 看着灯芯里的最后一片花瓣,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花瓣完全烧成了灰烬,还是无事发生。 陶执困得有点迷糊了, 他觉得今晚就这么结束了,于是转过身打算回去睡觉。 但是,萧玉折却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茫然回过头, 然后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一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窗口, 通过薄薄的窗纸,可以推测“它”是半蹲着的。 下一瞬,他的嘴唇被捂住了,然后被带到了墙角,紧贴着身旁的男人。 它……它来了! 等确认他平静下来,萧玉折才松开了手,手掌上还存留着方才的温度。 周围还是很安静,陶执好奇地探出脑袋,就看到地上一只类似鹰隼的脚,小心地踩在地上。 妖兽不知何时,破墙而入了。 它闻着一丝奇异的香气而来,却没有找到来源,可是又不愿意空手而回,于是在屋内不停地徘徊。 在黑暗中,他们都看不见彼此。萧玉折在等待最佳时机动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空气紧张,两人又贴得近,莫名多了几分燥热。 陶执感觉这个姿势不太舒服,所以动了动身体,想要稍微拉开点距离。 萧玉折眸光深深,握着他手腕愈发用力。 他又想干什么,现在可不是“胡闹”的时候…… 因为这点分神的时间,再去注意外面的时候,貔貅已然靠近了,仅有咫尺之遥。 萧玉折眼里闪过冷意,他口中无声念诀。 玄光剑的光芒在空中乍现,凛冽地朝貔貅俯冲下来。 貔貅浑身布满黑色的甲片,一双虎目涌现凶煞,它体型庞大显得屋内狭小逼仄。 它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掉头逃跑。 萧玉折一路追出去,直到它在院子里消失了,凉风习习,莲花兀自绽放。 陶执也跟了上来,见此也有点不甘心,“就这么让它跑了……” “两位可是发现了异样?”初六闻声也到了这里。 陶执点了点头,“不过追丢了。” 事已至此,萧玉折却身影不动。 他掌心翻转,一团幽火浮现之上,光芒映在那双眼里,显得分外薄凉。 初六站在莲花池前,手上握着弯刀拦住他。 “你要干什么?” 萧玉折淡淡道:“这种‘血莲’品种特殊,燃烧有奇香,能将貔貅引回来。” “不可,这池莲花不能烧,城主说过了这里的所有物品,都不可毁坏。” 陶执心下也一惊,如果这莲花真能有这效用……但到底是别人的,不好私自毁坏。 见两人又一次对峙,他感觉头都大了。 “初六说的也有理,反正貔貅已经逃跑,不如明日问问城主,再从长计议?” “来不及。” 萧玉折此刻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 他冷冷看向初六,杀意慢慢涌现眸间,这个人总是来坏自己的事情,迟早留不得。 陶执极速思考了一会儿,他真的觉得今晚他俩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要死。 不过是一池莲花,跟人命比起来何其轻微? “我这有令牌!”他眼疾手快掏出了令牌,转过身拿给初六看,后者脸上露出挣扎的表情。 “你退一边去,出事全有我来负责。” “可是,城主说过这池莲花,真的不能动……”初六还想小声抗议,但是碍于这块令牌,以及陶执坚决的神情,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愤懑地退到一边,目光却紧紧锁定他们。 萧玉折说做就做,他刚想将幽火焚烧莲花,但是陶执却突然出声:“等等,先试试有没有用。” 他用灵力折下一株莲花,放在萧玉折面前。 很快,焰火舔舐了花瓣一角,空气中多了一种比彼岸花不同,但同样浓郁芬芳的香气。 燃烧了最后一瓣莲花,火焰在风中渐渐消失,最后一阵晚风拂过,灰烬便洒向了水面。 “……”没用?陶执好奇地看向他。 片刻后,萧玉折拂了拂袖,转过身叹道: “错过时机。” “……” 陶执转过身拍了拍初六的肩膀,“别难过,还会再长出来的。” “谢谢。”初六苦涩地笑了笑。 他转过身看向一池莲花,喃喃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都烧光了怪可惜的。” 初六微微讶异,然后就看到陶执临行前道: “貔貅忍不住现身了,它不会那么快出城,你记得吩咐手下封住所有出口。” 初六点了点头,将弯刀重新放回腰间,回去之后连夜布下相关事宜。 完成任务后,他于深夜进入了城主府。 安静空荡的房间里,里屋布置得富丽堂皇,一扇珠帘随风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动。 “初六,你做的不错。”东方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语气不吝赞赏。 初六恭敬地站在一旁,面色分毫未动,“属下只是听令行事。” 他听从命令安排陶执和萧玉折,同时也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上去。 “属下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坚固,难以挑拨离间。” “ 哼。” 初六犹豫了一会儿,继续道:“刚才它出现了,萧先生差点烧了莲花池,恐怕他已经掌握了它的行踪。” “他竟然敢这么做!” “……” “你赶紧把这件事通知大护法,务必请他下个月十五,来不夜城做客。” 初六脸上有些惊讶,这件事难道大护法也有参与其中? 他没有多嘴去问,而是默默退下,因为不管这些人在玩什么计谋,自己最重要的是做好分内之事。 初六走出房门,正要从走廊拐角离开,却突然脚下一顿。 他耳力过人,此时听到了一个脚步声,细小轻微,啪嗒啪嗒地奔向了相反的方向。 初六望向东南角的位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脚下掉了个方向。 等走近了,他才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什么“等爷恢复修为,一定要拿下不夜城”“这么多好东西呀”“等那老东西一死,就都是我的了”。 附近没有一名仆从,十分安静。 他循声来到了一间房外,然后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于是看到在一片宽敞的浴池里,有个小家伙惬意地泡在水里。 这件房间的布设非常华丽,有炫目的金银珠宝环绕,还有珍贵的龙涎香弥漫,以及浴池里漂浮着片片花瓣。 花瓣之下藏着黑色的阴翳。 初六砰地一声推开门,大声道:“快出来!” 黑狐都快睡着了,此刻也迷迷瞪瞪的,“你谁啊,说什么呢……?” 初六箭步上前,直接把他捞了出来,但是底下的黑影却消失无踪,水面清澈见底。 他把黑狐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拿起他的一截手臂,皱起眉头:“你受伤了?” 黑狐正享受着美好的淋浴时间,突然被人打断非常不爽,他使劲拍开他的手。 “受什么伤……”可是余光一瞟,那光溜溜的手背上,居然多了几道细小的血痕。 他难以置信地伸手摁了摁,随即痛的龇牙咧嘴。 “阿雪,你在哪里啊?”他忽然委屈了起来,皱起鼻子就要哭出声。 阿雪刚好过来送衣服,在门外听到呼唤,便焦急地进来接过他,轻声哄了起来。 “多谢初大人,这里有我就可以了。”她满脸歉意地看向初六,语气却跟逐客令没区别。 “告辞。” 初六见并无怪事发生,于是也顺着“巡视”之由,转身离开了。 阿雪古怪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然后一边温声细哄,一边说道:“城主大人听说你受伤,想亲自帮你看看伤势。” 黑狐才发现是光着身,被阿雪抱着。 两抹红晕浮上面颊,他害羞地拢紧了衣服,遮了遮没什么可遮的地方。 “他是大夫?” “不,他会叫大夫帮你看。” 如今寄人篱下,黑狐想了想就答应了,不多时便来到了城主府上,那里的大夫已等候许久。 屋内的烛光摇晃,窗外的冷风吹得人心发凉。 黑狐被放在座椅上后,阿雪便悄然离开了,他目光追随着那抹倩影消失,就差拔腿追上去了。 一只枯老的手按住了他,转头便看到了一张年迈苍老的脸,那双锐利矍铄的眼睛看得他心里发毛。 老者披着一件黑斗篷,脚跟前有只黑皮箱子。 他忍不住后退挪了挪,这老家伙是什么东西,想要干什么? “孩子,别害怕。”东方泽在身旁开口了,他依然是露出那张和蔼可亲的笑容,道:“把衣服脱了,让他看看你的伤口。” 提到“伤口”二字,黑狐莫名觉得浑身上下先是发痒,紧接着开始疼痛起来。
第37章 那天用“血莲”追捕貔貅无果后, 据初六得到的消息,当夜并无百姓发现妖物的踪迹。 貔貅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让他们断了追踪的线索。 陶执心想既然貔貅嗜“香”, 便再寻找合适的材料,焚香将貔貅引出来。 萧玉折却不认为此法可行, 他说:“貔貅修行千年, 颇具灵智, 跟其他妖兽不同,并不会按照‘本能’寻香。” 总之就是貔貅不会上当了, 现在或许还藏在城里, 看他们一群人无头苍蝇地寻找, 当笑话看呢。 于是, 这件事接连几日没有进展, 初六也就慢慢收回了搜捕的军队。 陶执也不感到沮丧,因为只要貔貅还活着,就一定有机会再抓住它。 日子依然平静地度过,他后知后觉少了点什么,坐在檐下无聊看看莲花。 他问在旁边站岗的初六,“你可知道, 黑狐最近过得怎么样?” 初六想了想,转过身说:“城主待他很好,有求必应。” “那有想过回来吗?” “不曾听说。” 陶执顿时笑了, 把一块石子抛向了远方,“小白眼狼。” 面上嫌弃得不行,其实他觉得也不是坏事, 按照黑狐的臭德行,真要待得不顺心, 早哭天喊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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